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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帖愛情方 第11頁

作者︰周淑萍

看著這張相片,我感覺仿似是祭出了一張門神,沈醫生像小表一般,在門神威力之下,再沒有用武的余地了。

接著的幾天,在課堂上看見的沈醫生,神情有點呆滯、落寞,精神一天天萎靡下去。

我看著不忍,但我明白,什麼叫做「置話死地而後生」。

一月十五日,下課的時候,沈醫生問我︰

「你今晚有空嗎?」

我點頭,他續說︰

「今天晚上,有一個中學的曹生會聚會,我不想一個人去,你可以陪我一道去嗎?」

我雀躍地點頭,上刀山、下油鑽,我也一樣會陪你去。

第十二章

在前往聚會的的士上,我深深感受到他的失落與失望,仿佛,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變得緩慢而無力了。

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我的心跳與他相連。那第一次在他的診所遇上他,我的心跳加速到前所未有的速度,體溫驟升,就是因為我的心弦為他鼓動,我的心因他起了共鳴。

必定是他身上的什麼挑動了那一條弦線,令我此後成為了他的共鳴。只有他的一舉一動,才能辜起我的情和欲。

此刻,他不快樂,我卻掩不住因他的邀約而起的內心悸動。

他帶我去見他的善同學,那代表了什麼?

到了金鐘PacificPlace的扈江春酒家,他們在這里訂了個小廂房。

一圍圓桌坐了十二人,只有兩個女春,沈醫生說,他中學讀的是男校。

是著名的男校,所以席上的男士們的職業,不是工程師就是醫生,或者年青的上市公司主席。

我實在不明白他帶我來做什麼,我今天穿得跟往常上課一樣,真害怕會失禮他。開始筵席之後,我才有點明白,因為今天沈醫生不想說話,所以帶了我來為他檔架。

他們今天聚會的目的,是要商量籌備二月十四日的售生會慈善籌款晚會,晚會會在銅鑼海怡東酒店的ballroom日舉行,這是一個懷舊舞之夜,會請來JoeJunior等藝人表演。

鎊人說起籌備的事說得起勁,坐在我身旁的男生叫Robbie,他是沈醫生中學時代最要好的同學,他告訴我,他和沈醫生在那時亦敵亦友,因為兩人同是風頭躉。

我看著他,我想,他當時該是個好動的運動健將,而沈醫生,該是在藝術、文學那一邊較強一點吧!

沈醫生向同學介紹我的時候,只說我是他的朋友,沒有把「女」字加在前面。因此,在他跑開了跟其他人說話時,Robbie問我︰

「你不像是嘉偉的女朋友,你們的態度一點也不親昵,你和他真的只是一般朋友嗎?」

我不置可否,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雖然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朗,一點也不惹人討厭,而且還有點富家子弟的貴氣,但我的一副心思全放在沈醫生身上,沒有心情應付其他人。

聚會完的時候,也許由于和舊同學見面的愉快,沈醫生的心情好了點,他禮貌地送我回家,我還是讓他送我到銅鑼灣。

離開的時候,他問我「二月十四日那個慈善籌款舞會,你會陪我去嗎?」

這是邀請我做舞伴嗎?我心跳得厲害,胡亂回應道︰「但我不懂跳舞︰」猛然想起那一回在合和酒樓沒和他共舞,令自己後悔得要死,我馬上肯定地說︰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

他看著我,對于我的回答,有點莫名其妙。

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一定可以做他稱職的女朋友。

他道了再見,才走了兩步,我忽然想起,今晚已經是我們一起上課的最後一晚,課程已經完結了,而距離那個舞會還有一個月,我不是要在一個月後才可再跟他約會喝?

我叫住他︰「沈醫生……」

他回過頭來。

「這個星期——你有空嗎?」

他問︰「什麼事?」

「我想到郊外……」

「郊外?」

我在情急之下,胡亂編說︰「老師不是介紹了很多草藥嗎?我想到郊外走走,實地找些草藥來看看。」

他听了笑著說︰「原來你是這麼好學的,有其他同學會去嗎?」

我搖頭。

他說︰「只是我們兩個?」

我的臉緋紅了,又緊張得心跳加速。

「好吧!但去哪里呢?」

「我也沒想好,應該是郊野公園之類吧!」

「我常去的緩跑徑也通向一個郊野公園,我們去那邊吧!這個星期日早上,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吃早餐,之後出發吧!」

他來接我?在這深夜里,我感到遇上了可愛的陽光。

「再見。」

「再見。」他臉上帶著笑容跟我道別。

是我,令他在這晚上,由原來的失落,變得快樂的嗎?

抑或,我的心跳,終于在他身上找到了和弦?

第十三章

我知道我的運道來了。

星期天,我穿了白色的運動衣褲,從家里徒步到銅鑼灣,在我那虛假的家樓下等他。

實不相瞞,這套白色運動衣,是那一趟我在會考中取得好成績,竟在陪同學報考預科時,意外地被一間名校錄取了,然後為了獎賞自己買的,那是我的幸運戰衣、無敵戰衣。

在OceanCafe吃過早餐,我們就乘車到炮台山,就在那邊步行上山上的郊野公園。

我一早備了課,向爹問清楚了在香港有哪幾種常見的草藥,我提著一個小藤籃,將沿路摘到的草藥放進去。

山路上人不多,我感覺到自己和沈醫生象才子佳人,在賞花、在撲蝶。

在這沒有市聲的郊外里,在這清新的花香中,沒有了阻隔,我們的心弦一同振動,靜靜坐在石上,我听到他的心里有者和弦,正和我在產生共鳴。

他撩撥著腳旁的小草,說︰

「想不到一些在藥店里見到又枯又干的草藥,原來曾經是一株開著美麗小花的植物。」

我說︰「張開心靈的眼楮,留心點著,其實身邊有許多美麗的事物在發生,要趕在花兒凋謝前欣賞。」

「你是在說我嗎?」他看著我問。

「在你身邊,也許也有花朵在努力的盛開著,讓花粉飄散著,只是你看不到,嗅不到。不要讓它們枯了萎了,才把它們存在藥櫃里。」

「你好文藝,」他笑說︰「也難怪,‘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秋水伊人,原本一生下來就是多愁善感韻。」

我告訴他,我的大姐叫蔡兼,五妹叫蔡苣,爹的每一個女兒,都以香草命名,可是小學的同學沒有這種程度不明白,只懂喚我做「加萊」。

他听了笑得燦爛,他的牙齒很白,笑得開朗時,面頰上有兩個不斷漾開去的酒洞。

我想告訴他,「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含義,就是,那個他想要找的人,其實就在他的對面、他的眼前。

他沒令我失望,在幾段崎嶇的山路上,他是牽著我的手的,走過那幾步,我還是裝作走得不穩的樣子,讓他忘了拿開手,習慣地牽著我多走一段路。

閉了幾個彎,我又多摘了一些草藥,沈醫生邊摘邊問草藥的藥性,他把摘到的草藥,也放到我的藤籃里。

看著我那快盛滿了草藥的藤籃,他忽然道︰

「小時候,爸爸媽媽當帶著一個塑膠菜籃去買菜,他們一個挑菜,另一個就將菜放進菜籃里面。萊放蔭了,爸就會把菜籃搶過來拿。媽媽再買些什麼時,會自己拿著,不再放進菜籃里,為的是避免爸拿著的菜籃子愈來愈重。長大之後,我想起他倆拿著菜籃子的背影,會想想幸福的恩愛夫妻,該是如此了。」

說時,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向往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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