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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盒 第6頁

作者︰朱夜

我接著問︰「你和曹劍剛真的很熟了呢。看,你都叫他阿剛。」

「很熟也算不上嘛。才這麼些日子,剛剛認識嘛。比不上你們嘍,嘻嘻。昨天你的熱情還真讓我吃不消,只有他這樣的好人才能忍受……」

「你……什麼意思?」他清秀的相貌在古怪的笑容中看來如同即將開始作惡的天使。我的頭開始慢慢變大。

「呵呵,我不是問你是不是夢見什麼美女了嗎?還是你平時睡著後就喜歡緊緊摟著什麼呢?」

「啊……?!」

「我差點以為你是那種人呢,嘻嘻……」

「求……求求你別說下去了!」

「別說什麼?」阿剛正好進來,听見我的後半句話,不解地問我們。季泰雅看著我們兩個,捶著沙發背笑得前仰後合。我恨不得馬上在地上挖個洞鑽下去。

幸好曹劍剛打破了僵局︰「小季,走廊上的壁燈和衛生間的頂燈不太好,沒法關掉,到現在還亮著。」

「是呀,上次線路大修的時候沒有排好,現在要用總閘才能開關。等你們出去玩我就把閘拉掉。」

我有點于心不安,阿剛好象昨夜就沒怎麼睡。我問他︰「今天還爬山嗎?」

「當然。昨夜風那麼大,難得今天天氣能變得這麼好。不去浪費呀。」

***

天氣真的很好。遠古時期的一次地震使淺桑嶺山體上裂開一道大口。山頂的泉水沖刷著林間松軟的土質,沖去了表面的浮土,露出石灰質的嶙峋岩石,在自然的鬼斧神功造就下,壘成依稀的階梯形。而千百年來一次次山洪暴發從山上沖下來無數鵝卵石,大的嵌頓在階梯上,小的則隨波逐流成為淺淺的溪床。這些岩石于是成為上山的捷徑。和煦的陽光下,我們踩著鵝卵石,沿著崎嶇的溪岸一邊慢慢向上爬,一邊翻出大學里學的古董︰生物學,辨認沿途的植物,作為美麗春日的消遣。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慣常這種場面下會有的導游的喇叭聲,也不用擔心走得太慢錯過旅行社的車子,更不用擠在大堆游玩的人中間匆匆拍上一張通常曝光很糟表情僵硬無從體現旅游的快樂和風景的優美的「到此一游」照片。我不由得暗暗感嘆阿剛選的這個好地方。

2點半的時候,我們爬上了一塊大鵝卵石。這塊大鵝卵石正好處于山體突出的部位,視野開闊,可以望見很遠處的小市鎮、農田和淡如銀鏈的大河。溪流在這里呈銳角從頭頂不遠處的山頂奔流而下。四周非常安靜,只有淙淙的溪水聲和啁啾的鳥語,加上偶爾路過遠處機耕路的拖拉機的馬達聲,告訴我我的听力沒有喪失。阿剛提議坐下來休息。我們背靠背,坐在鵝卵石比較平坦的頂部,欣賞著美景,吃從旅館里帶出來的午飯︰手制的火腿雞蛋三明治和茶。微風吹過,飄來不知名的野花淡淡的香味。

「看啊!」我和阿剛幾乎同時叫起來,接著同樣地笑著用胳膊肘推對方︰「你先說。」最後我說︰「你看到了什麼好東西?」「不是好東西。還是你先說吧。」「我看到了教授和那個馬屁精藥廠代表。」「哪里?」「那邊。」

山那邊下風處,小溪被岩石阻擋形成的水池邊,蔣教授和馬南嘉帶著漁夫帽的頭並排在一起,好象還有一個塑料魚簍。曹劍剛轉過身來,眯著眼楮看了半天,淡淡地笑了笑︰「是嗎?」

「他為什麼這麼討好著蔣教授呢?畢竟,蔣教授已經不在醫院里做了,不會再消費OLYMPUS公司的產品。」

「听說是廣告業務。好象是那公司的椎間盤鏡在蔣教授負責的版面上登了個廣告,作為額外的答謝。不知道是什麼怪東西。」

「哦,那個啊,是挺新的技術,不用開大刀,只要插進小小的幾根內窺鏡,就能把突出的椎間盤搗碎吸出來,解決腰痛病。內窺鏡是外科的發展方向,不斷推出新產品的公司很多,競爭也很激烈。不過那家伙那麼能說會道,確實不該是做醫生的料,應該出去做銷售。」

「也許,事情並不是完全象你想象的那樣。」

「是嗎?你有沒有覺得他有一種隱藏不露的痛苦?也許,整天給冷臉的老家伙陪笑臉太累了吧?呵呵。」

阿剛沒有答話。我覺得他並不同意我的意見。他的眼楮,好象看得比我深。我問︰「對了,你看到的是什麼呢?」

他抱歉地笑笑說︰「是不好的消息。看,那是什麼?」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一眼就看到了,大叫了一聲︰「啊呀!見鬼!」正要站起來,突然想起鵝卵石的表面是橢圓面而不是平面,待到此時已經來不及了。順著石頭表面,我斜斜地滑了下去,「撲通」一聲落在溪水里。

***

我們敲開旅館的門時,太陽已經靠向地平線。季泰雅穿著圍裙來開門,看到門外的情景哈哈一笑︰「要死了,這個天去游泳,還忘帶游泳衣?」

「什麼呀!」我有氣無力地說。馬南嘉出來看熱鬧,見了我的樣子哈哈大笑。阿剛說︰「朱夜,即使看到大樹倒下把上山的路堵了,也不必這麼激動呀。我們可以明天稍微早一點啟程,自己走一段路到可以通車的路段去等開上來接我們的公交車。大不了背著行李包走20多分鐘。再說行李也不重啊。」

我無奈地說︰「我怎麼知道我會收不住腳掉下去!我明明是在平坦的地方站起來的。」馬南嘉說︰「你的坐的地方平,可你的腳下就是斜面了,總不見得你是坐在自己的腳上的吧?哈哈哈哈……」「你……」

我們一路說著,一路到了客廳。季泰雅端上了熱茶,放在我們每個人面前。

阿剛插道︰「有什麼魚吃?鯽魚?鯉魚?還是泥鰍?」

我因為衣服濕著,不想坐在沙發上,一個人在屋里走來走去。听到這話,我狠狠地說︰「只怕連泥鰍也沒有。」

「不對!」馬南嘉糾正道,「太小瞧蔣教授的技藝了嘛?今天就等著吃得你嘴巴都掉下來吧!」

我設下圈套問︰「當然也有泥鰍燒豆腐羅?」

「那是自然。」

「哦!」我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我掉下水的時候,泥鰍就在我手掌下穿來穿去。‘魚口密度’這麼高,當然有好欺負的小泥鰍被其他大魚擠到你的魚勾上來羅!」

阿剛笑倒了。馬南嘉伸手捶我,阿剛站起來拉住他,我說︰「讓他來呀!我會怕他嗎?」

季泰雅端著一個大碗走過︰「喂,泥鰍可不小,這個我可以作證,吃飯吧。讓蔣教授一個人坐在樓下等了很久了,你們還斗嘴!」

桌上已經擺滿美味,包括酸辣魚頭湯,紅燒鯽魚,糖醋劃水,木耳炒魚片,豆腐燒泥鰍和芹菜拌豆腐衣絲。

「瞿先生呢?」我問。季泰雅向樓上看了看︰「剛才上去了。應該會下來吃飯的。」

「啊!爬山讓人胃口好,」我說,「我好餓啊!能不能先開始吃?」

馬南嘉加道︰「對,游泳更讓人胃口好。」

「哈哈哈……」笑聲又起,其中還包括我自己的。

「還是再等等他吧。」阿剛說著,重新坐回沙發上喝茶。

無論如何,即使弄濕了衣服,摔痛了背,今天仍然是很美好的一天,所有的夢魘都被拋到了腦後。

「我去換換衣服就來。」我說,「到時候瞿先生應該也下來了,正好可以吃飯。」

「不用把衣服拿到衛生間去,」季泰雅說,「丟在門口就可以了。晚上我會給你洗燙。不過,這個可不能再優惠,要另外收費哦!」他鬼鬼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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