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你為什麼非得惹你大媽生氣?」黎素珍走到兒子身旁,擰著細眉,氣得發抖地教訓他。
「媽,人善被欺、馬善被騎呀!」他轉身,雙臂抱著母親,拉著她在床沿坐下,轉身倒來一杯水。
知道母親善良,從不與人計較,以致于他的大媽才會「軟土深掘」,數十年來如一日,毫無反省之心的欺侮著他的母親。
「我不想听你的長篇大道理。我只知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而另一個則是你的大媽,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對他們說話!」黎素珍搖頭,微微的啜泣。
「媽,我真不明白,他待你這樣,為何你還護著他!」看著母親啜泣,易濟曜心里更是忿怒。「從小,我看著他們欺負你,我無能為力……但,現在的我,再也不是依附著易家庇蔭長大的小孩,所以……我再也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我……」黎素珍無言以對,哀淒的眼神望著兒子。「可是……他是你的父親呀!」
「他不是個好父親!」一口否決,易濟曜抿緊了唇,無聲的轉身。
扳回他。「你……至少我們現在居人籬下吧!」知道自己辯不過善言的兒子,黎素珍繼續勸說。
「你知道,我不想住在這大宅里!我甚至懷念……我們兩人一起住在公寓時的生活!」黧黑亮的眼望人母親的黑瞳里,看出了她的復雜情緒。
女人對于她的第一個男人,果真都難以忘懷嗎?哪怕……他待她並不好呀!
「……」黎素珍不語,她已不知該如何應答,她不是不知——阿曜在這大宅中生活的並不快樂,甚至她也明了偶爾他會回以前居住餅的小鮑寓過夜,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
也許真是前世造的孽緣吧!
不想再與母親有所爭執。「你今晚睡我房間好了,至少……老劉會注意一下,我也放心點!」他不得不緊防著那個小人大媽。
他邊說邊走至衣櫥邊,由里頭隨便取出一件西裝,準備外出。
「你還要出去嗎?」黎素珍方回神,即望見了兒子套上了西裝。
「我需要冷靜一下,今晚不回來了!」拋下話,易濟曜跨步走了出去。
由窗口緊瞅著兒子的背影,直到狂飄的BMWZS車影消失在大宅後,她才疲憊的拉回視線。
這無解的死結,誰能來替她解開呢?
***
邊KeyIn資料,莫妤邊吃著泡面。
晚上豐盛的晚餐,因與易濟曜斗嘴的關系,害她一口也沒吃。而他走後,獨剩她一人,則早已喪失了享受食物的樂趣。所以她就將餐桌整理好,也跟著沒吃晚餐,直到肚子發出咕嚕咕嚕抗議的聲音,她只好吃泡面里月復。
又敲打了幾下字鍵,她低頭認真的吸食著碗中的泡面。
奇妙的音樂聲卻突倏的響起,莫妤只得放下手中的泡面,開始搜尋發音的來源。
她找了找,看看電話,又沖到客廳去查看門鈴,結果都相同不是!
在模索了半天後,她終于發現了被丟棄在床鋪角落的手機。
不就是,易濟曜要她留下的手機嗎?
喔呼!終于抓到罪魁禍首了,不過電話早已掛斷了!
盯著手機幾秒,莫妤沒想到手機來電鈴聲再度響起,她按了下接通鍵,面板上傳輸出一排字。
「你還沒睡吧!能陪我聊聊嗎?我在樓下!」
莫妤擰起了細眉,探頭由窗外往下瞧——易濟曜靠在車旁,對著她緩緩的揮手。
縮回頭,她火速回傳幾個字。
「你要上來嗎?」
她訝異于他不是才離開幾個小時而已,怎又折回?
「不了,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我在樓下等你!」
手機面板又很快的出現這一字串。
莫妤偏頭想了一下,停頓了幾秒。她不明了為何他會突然折回來找她聊天,但……她臆測,他有心事,
于是她縴細的指頭,飛速的又敲下一排字。
「你等我,我換衣服!」
「好!」他回答的簡潔,傳輸的非常快速。
接下來是掛斷手機的Ending字樣浮現,莫妤拉回視線,迅速地換上一件樣式簡單的洋裝,順手拿了件薄針織外衫與坐椅旁的背包,就匆忙的下樓。
***
淡粉色的綠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未施脂粉的她,看起來像剛墮入凡塵的天使!
美得令人屏息、美得引人遐思!
「謝謝你願意下來陪我!」易濟曜的目光無法由她身上移開,他達過車身,為她拉開車門。
發覺了他的凝視,她顯得有些不自然,伸手撂過一頭長發。
莫妤順從的坐入車內,她由背包中取出手機,等待易濟曜坐回駕駛座後,將手機遞到他面前。
「不客氣!」冷光面板上浮現禮貌性的三個字,接連著她直問︰「我們要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他反問,注視著她的眸光很沉、很暖。
他拋出的問題,令她認真的思忖了片刻,盈盈的黑瞳轉呀轉的飄向車窗外後又拉回,她唇畔綻開甜甜的笑。
「我們去貓空!」拉拉易濟曜的衣袖,她將手機又遞到他眼前。
他側過頭來,對著她笑,很唐突、不搭軋的問︰「你嗓子什麼時候會好?這次流行性感冒真這麼嚴重嗎?」外加動作,他單手比了比喉頭。
搖搖頭,莫妤揮了揮手,表示他的揣測錯誤。「我是感冒了,但……你也是讓我嗓子啞掉的罪魁禍首之一!」她大咧咧的晃動手機,指責他那日的惡行。
「喔!」看清楚了那一整排字,易濟曜哼了聲,嘴角掛起了濃濃的笑意。「別亂扣帽子,就算那日你隔著話筒對我吼了一天,也還不至于讓你變成啞巴!」他不上當,撇清的很快。
看著他嘴角得意的笑,莫妤朝他扮了扮鬼臉。
她淘氣、可愛的舉動令他心動。
「好漢做事就要承認,不過……算了,看在你讓我寄宿的情分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讓我變成啞巴的事了!」她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打出這一長串字。
看了眼,易濟曜搖頭嘶笑。「你知道有種東西,比防彈衣、裝甲車還厚嗎?」他喻意所指,然後又夸張的大笑。
此刻的他,早已忘了整晚在大宅里的不愉快。
什麼東西?莫妤呼嚕嚕轉水韻的大眼直盯著他,眼底掛滿了問號。
趁著停紅燈,他側過身來,修長的指輕擰了下她柔女敕的粉頰。「你的臉皮呀!」
他將「呀」音拉得很長,舍不得松手。
他愛極了,指端那柔女敕肌膚的觸感。
揮掉他的手,莫妤氣忿的嘟起嘴抗議,她轉過頭不理他,刻意做出生氣的模樣。
他、他居然暗喻她厚臉皮!
見她那氣得紅咚咚的小臉,他又訕訕的笑。「小氣鬼!」碎念了聲。
綠燈閃起,他的車子急駛而出。
06
貓空的茶藝館里,兩人面對面席地而坐。
點了一壺今春的龍井,和幾樣佐茶的茶食。
執杯輕啜了口溫蘊的茶液,易濟曜打破沉默先開口說話。「你剛說你聲帶開刀,怎……沒想到回家去休養?」她是提過家人不住這里,但不表示不能回家去休養呀!
回家?!
她躲都來不及了,怎敢回去?
看了他一眼,莫妤停止了啜茶的動作,跟服務生要了紙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且……我算是外籍勞工!」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末了,她還不忘自我調侃一番。
但,怎麼也不想提起不回家去休養的真正原因。
她才不想被推上「和親」之路呢!
「外籍勞工?」易濟曜啞啞的笑了幾聲,虧她想得出來。「你是泰勞?菲勞?印尼、馬來西亞,還是……」他猜她的家人可能是移居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