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谷亭萱嗤笑出聲,陡然恢復平靜,冷冷地注視著駱逸昊道︰「如果今天躺在那兒的是‘你的’父親,那麼,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一點兒也不會‘激動’。」
駱逸昊抿緊了唇,不予置評地保持沉默。
「你去告訴那位胡建丞,他有再多的錢都賠不起!」谷亭萱攬緊了泣不成聲的母親,憤怒地轉身離去。
駱逸昊望著谷亭萱堅強的背影,揚聲強調,「谷小姐,你爸爸有錯在先,我的當事人預意和解已經是很好的處理方式了,你可別妄想獅子大開口,我相信合理的賠償才是解決事情的根本辦法。況且,若是告上法庭,你也不見得有足夠的資產打這場闢司,這可是勞民傷財的事。」
比亭萱倏地停下腳步,她緩緩地回過身,輕聲卻堅定地說︰「我有說我要告他了嗎?在你們眼中,錢就代表一切是嗎?有錢很了不起嗎?我告訴你,再多的錢,他都賠不起!」說完,谷亭萱帶著母親旋身快步離去。
駱逸昊望著谷亭萱的背影,一時間竟覺得不可思議,她可知她方才說了什麼?
「對了……」谷亭萱突然旋過身補充道︰「我想,你這種喪失天良的人大概模不清我的訴求重點。我要的很簡單,就只是要他過來看看我爸爸,表達一點他的愧疚與誠意罷了。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就這麼簡單!」
帶著一身傲氣,谷亭萱頭也不回地走了。
駱逸昊鏡面後的目光一閃,好半晌,他只是抿緊了唇,瞧不出他心頭翻轉的思緒——
***
翌日。
搭了電梯上七樓,谷亭萱趁值班的空檔來探視父親的狀況,才跨出電梯門右轉便看見駱逸吳的身影。然而,他是單獨前來,這一點再度激怒了谷亭萱。
「胡先生人呢?」谷亭萱省去客套的問候語,單刀直入地問出她的重點。
這年頭是怎麼了?撞傷人難道一點都不內疚?一點也不擔心對方的傷勢?谷亭萱真的覺得很生氣。
駱逸昊清了清喉嚨道︰「谷小姐,我希望你能听我說幾句話……」
「既然人沒有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你我價值觀不同,對牛彈琴是浪費力氣!」說完,谷亭萱怨恨地瞪了駱逸昊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駱逸吳抿緊了唇,鏡片後的目光緊鎖著她抬頭挺胸的背影,他著實不明白她的想法,為此,他的眉結蹙得更深,他從未想過這麼簡單的case竟會讓他進退維谷。
***
比亭萱趿著拖鞋來到家門返,隨口揚聲道︰「誰啊?」
她看看表,都已經十點多了,怎會有人來呢?
「我是駱逸昊。」
門外傳來的聲音她心中無名火乍起,寒著一張臉用力地打開門。
「你來干什麼?」瞧見他又是單獨前來,讓她火氣更熾。
「谷小姐……」
「駱先生。」谷亭萱不馴地瞪視著他。「我已經再三強調過,這件事沒什麼好談的!」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事情沒處理完,我會不停地上門跟你溝通協調。」駱逸昊看起來有點疲憊,氣勢卻是固執迫人。
比亭萱抿緊唇,瞪著他半晌,她冷冷地開口道︰「很好。」說完,她砰地一聲甩上大門。
駱逸昊沒料到她如此不留余地,才正想再按下門鈴時
「如果你敢再按門鈴的話,我會叫警察來,告你騷擾!」谷亭萱的聲音自門後傳來,緊接著,是她用力踩踏腳步進入室內的聲音。
駱逸昊蹙起眉,心里有了主意。
***
比亭萱怒氣沖沖地沖下計程車,活像冒煙的蒸氣火車頭股直撞人家門。
「你來干什麼?!」她幾乎想用手中的提包砸向眼前的男人。
他竟敢趁她去上班時找上門來跟母親談和解條件,若不是母親趁著替他刀叉是撥打電話給她,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使出比小人卑鄙的行徑!
「谷小姐……」駱逸昊站起身,試著和緩地道︰「這里是三十萬———」
「誰要你們的臭錢了!」谷亭萱憤怒地抓起桌上的紙袋,朝駱逸昊身上扔去,縴指朝門外一比,怒吼著,「滾出去!」她的淚水幾乎滾落而出,他憑什麼認為這些錢可以買回她父親所承受的傷害?
駱逸昊壓抑著怒氣,彎身拾起紙袋道︰「如果三十萬還不夠,我希望谷小姐能開個價,好歹我的當事人心里有個譜。畢竟,列個數目出來,也比較好商量。」
比亭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渾身顫抖著。「你當這是菜市場嗎?還可以討價還價,甚至殺價?!」
「請你冷靜點……」
「我不要冷靜!你滾出去!」谷亭萱尖聲吼著,見他不動如山,她喃喃道︰「好,很好。」說著,她突然沖進屋里。
「萱萱……」谷亭萱的母親擔憂地喚著,隨即向駱逸昊說道︰「駱先生,你還是回去吧!」
「谷太太,……」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谷亭萱手里握著掃把,沖回客廳,讓他蹙起了眉。
「你滾不滾?」谷亭萱握緊掃帚,寒聲道︰「別逼我動手!」
「你會後悔的。」駱逸昊望定谷亭萱。「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滾!」谷亭萱吼著,一掃帚拍向桌面,宣泄著她的怒氣。
駱逸昊挪動腳步走向門邊,卻還是不忘說道︰「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當事人極有誠意想與你和解……」駱逸昊沉聲說著。
「好,有誠意的話,那請你的當事人‘親自’來跟我談?」谷亭萱固執地不願妥協。這一點是她最在意的堅持。
「谷小姐,你又何必如此呢?我是他的律師,跟我談也是一樣的。」駱逸昊試著不激怒谷亭萱,沉著地說著。他就是不明白她的想法,他見多「口是心非」的人了。
「你要我說幾遍?一點都不一樣!」她揚了揚手中的掃把,狠聲道︰「你走是不走?真要我動手?」
「谷小姐,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胡先生真的很有誠意想與你和解,若是告上法庭,你很可能一毛錢都拿不到……」
「錢!」谷亭萱語調微微揚高,怒火中燒地低吼,「又是錢!為什麼你就是不斷地談錢、錢、錢?!」
駱逸昊抿緊唇,對上她怒氣勃發的眼瞳,淡然道︰「你要的,不就是錢嗎?」他見多了這樣的車禍事件,受害者總是想盡辦法要求高額賠償,妄想獅子大開口的人比比皆是。
比亭萱瞪大眼,好半晌,她哈笑了一聲,嘲諷道︰「你們當律師的,良心都被狗給吃了嗎?看來,你還是沒听懂我說的話是嗎?你是耳聾了,還是心盲了?」
駱逸昊避重就輕地道︰「我是不懂。只要他來探望你爸爸就可以了嗎?能有什麼幫助?我倒以為他願意做出賠償才是最有用的。」駱逸昊推推眼鏡,才又補充一個犀利的問題。「難道說,他只要來看看你爸爸,就可以一毛錢都不用付了?」
比亭萱深吸一口氣,試著不讓自己揮舞手中的武器,她已經忘了有多久不曾如此情緒激動了。
「我、再、說、最、後、一、次!你給我听清楚!你不也說了,我爸爸是自己沖出去你那無辜的當事人給撞上的,這只是個意外!沒有人希望發生這種事,不是嗎?如果說,他真的很關心我爸爸的傷勢,願意‘親自’來探望他,那麼,我的確不在乎他是不是必須賠償、能賠償多少金額!畢竟,我再強調一次,沒有人願意發生這種事!」
比亭萱氣憤地吼道︰「可他沒有!他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到底撞了誰,把人撞得怎樣!以為只要丟錢過來就一了百了!是不是撞死人也無所謂了?反正只要能拿出合理的賠償金額就夠了?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