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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 第5頁

作者︰簡單艾

「師父的時候到了。」床上老者斑白的胡須垂胸,隨著說話而隱隱浮動的唇,有著病態的蒼白。

「師父……」他喚了聲,語氣中多了一抹不易見的焦急與不舍。

「替師父將神桌上的天書取來。」老者吩咐著,混濁的眼瞳眨了眨,似乎想將徒兒的面容看清。

取來天書的攸皇,用雙手捧著,跪落床畔。

「你絕對有資格成為天書的持有者、為師的傳人,但你可願意?」

攸皇沉靜的眸落于天書上,靜默不語。

「你不願意……」老者呵呵笑了。「這點為師一向清楚,卻總是妄想終有一日你會改變心意。」

「攸皇可代師父尋找傳人。」意思是他仍是不願繼承衣缽。

「是啊。」老者點點頭。「只可惜了你的天賦異稟。」

「攸皇只是個妖魔。」

「胡說!凡夫俗子不懂你,為師豈會錯辨。」老者慈愛地盯著他覆面的發。「攸皇要謹記一事,你的眼能見別人所不能見,此乃上天之恩澤,切勿自棄。」

「攸皇寧為凡夫俗子。」他語氣中的厭惡,對的是他自己。

「既已不凡,何不善加利用、救世濟民?」老者仍不死心。

「攸皇無此胸襟,有負師父所期。」

望著他抿緊的唇,老者心中涌上憐惜之情。「為師不逼你,聰穎如你終會找著屬于你的路。只是……」老者頓下話,思索著該如何表達。「當年為師尋你,並非全是為了尋找傳人,而是為了你乃為師的貴人。」

「怎麼會?」這事他頭一回听師父提起。

「不論你是否願為傳人,持有天書者,這一生必遭逢一次生死大劫,需尋得命中貴人,逢凶化吉。」老者伸手模模他的頭,當他猶如孩童一般。「幸好有你,為師才能活至今日。」

「攸皇不明白。」他不明白他何時替師父逢凶化吉了。

第2章(2)

他這總是將自己視為妖魔的徒兒,怎會明白他救了他多少回。「答應師父一件事。」

「師父請說。」

「順從天書指示,尋找你的貴人。」

「倘若天書不指示?」這種事,總有可能吧。

老者微微一哂,上天既給他如此天賦,絕不可能棄他于不顧。「若此,貴人自會前來與你相會。」他說得肯定。

「如何知曉來者是徒兒的貴人?」

老者銀白的眉微微挑起,注視著他的眸已失去往日神采。「屆時,攸皇自會明白。」

……

「哎呀,當家夫人駕著馬車離家出走了,當家的怎麼還有閑情逸致坐在這兒發呆?」

突來的話語打斷了攸皇遠揚的心思。

黑瞳稍移,睨了大剌剌進門的人一眼。「你要我去追?」攸皇替自己倒了杯清茶,品著。

「當家的夫人,理當由當家的去追,別人代勞,成何體統?」二當家君韶安攸皇身旁坐落,接過茶壺也為自己倒了杯茶。

「你在等著看戲?」

「難得當家的是主角,這戲怎可草草了結?」君韶安笑得不懷好意。「大伙兒全等著看後戲呢。」

「大伙若閑著,我可替大伙找事做。」他斂著眸,冷淡依舊。

「這事不勞當家的費心,有我替當家的效勞。」君韶安倏地湊近他,還刻意壓低了聲音。「不知當家夫人容貌如何?」此乃大伙最關切之事,他當然也是如此。

「與你何干?」

君韶安模了模鼻子。他就知曉問當家的這種事肯定會踫一鼻子灰的。但誰教他是眾所矚目的二當家,他不問,誰來問?

「雖說我等無權過問,倘若當家夫人貌似天仙,咱們也臉上有光呀。」這理由是否太過牽強?

「多事!」攸皇啐了一聲,仍是未吐露只字片語。

「唉,無端耗了我一顆療傷聖品雲露丹,這用藥者的身分、長相我總會特別好奇吧。」君韶安用肘抵了抵攸皇。「我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不過分吧?」

「我沒見過她容貌。」

「什麼?」君韶安愣了下,他「誘拐」老半天所要的絕非如此答案。「她可是你的夫人啊。」

「你信?」攸皇不答反問。

「是不信。」畢竟想成為當家夫人者比比皆是。「但你卻與她寸步不離,所以我想她或許會是個意外。」

意外?攸皇的黑瞳閃動。

她,確實是個意外。

意外地出現他面前,拿他當賭注;意外地挨他一掌,取走他的傳家寶;意外地被她利用,散盡他千金;意外地與都翠動手,讓她一直未愈的傷猛然加重。

奇怪的是,種種意外不但未讓他感到厭煩,反而讓他覺得有趣。

與她相處,心中便有種未曾有過的期望,似乎在等待著她下一步的驚人之舉。

斌人自會前來與你相會。

當年師父說過的話此時再度涌現。他擰眉細思,平靜的心湖因這話兒而泛起漣漪。

「再說,當家的不僅公然于大街上和姑娘摟摟抱抱,還任姑娘聲聲喚您夫君,這種種不尋常的跡象,當家的要我怎麼想?」君韶安說得有些委屈,有些不甘。

那百年難得一見的場景,他竟失之交臂?真是……可惜啊!

「隨你。」攸皇的回答跟不回答沒什麼兩樣。

不過,當時的他為何未將她推開?武功修為極佳的他,又怎會讓有傷在身的她輕易摟住?

他性情冷漠,除了君韶安之外,無人敢隨意近他身;他也從不隨意讓他人有近身之機。但素未謀面的她,為何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貼近他?

難不成只因她便是他等待的貴人?

驀地,他笑了。

驚鴻一瞥的笑柔化了他冷漠的半邊臉龐,卻稍縱即逝。

若此,她的離開,正是時候。

仰首飲下一杯冷去的茶,不知怎地,今日的茶,帶澀。

「當家的。」君韶安喚住欲離開的攸皇。今日當家的神情,透著一絲古怪。

攸皇停駐門口,未回頭。

「當家夫人留了封書信。」這當家夫人的稱呼,君韶安還真不想改口呢。

「那絕非書信。」攸皇瞄了眼那署名「夫君」的書封,說得毫不猶豫。

既然要不告而別,她便不會留下只字片語。這是他對她的了解,一種說不上來亦無法解釋的默契。

「哦?」君韶安愣了下,「那當家的可要猜猜里頭是什麼?」這樣才有樂趣吧。

「猜中的報酬呢?」

君韶安想了想。「當家的囑咐的『那件事』,我會全權處理。」

「不論猜中或猜不中,你都得處理。」如此報酬,可一點也吸引不了他。

「我會『心甘情願』地處理。」君韶安說得耍賴。

「心甘情願嗎?」他勾了下唇。雖對他而言並無差別,但若能讓君韶安心甘情願,倒也不壞。「銀票,千兩。」

是嗎?君韶安趕忙開封一觀。

「銀票一千兩?」望著手中銀票,君韶安臉上難掩驚訝。還真的讓當家的猜中了?世人傳他擁有通天之能,莫非為真?

「願賭服輸。」攸皇離開閣樓時,潑下了這盆冷水。

望著他偉岸的背影,君韶安不自覺地搖頭嘆息。

今晚,無月無星,無一絲燈火的街上,冷風颼颼。

漆黑的巷道里,叮嚦啦、叮嚦啦的詭異聲響自遠處漸漸傳來,吵醒了一名七、八歲的稚童。

坐起身,男孩微腫的眼皮還掛著沉沉睡意,困睠的眸一張一合,似睡似醒。

那聲響更近了。

揉揉眼,揉揉臉,男孩左右張的頭顱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床旁的娘親睡得好沉,似乎未讓這奇怪的聲響吵醒。

小心地從棉被里鑽出,男孩下了床,攀上一張矮凳,將窗子開個小縫,趴在窗台上好奇地往外頭望。

仔細凝听,那是鐵鏈拖在地上與地上石板互相撞擊的聲響。然三更半夜,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何來鐵鏈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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