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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啞女心 第3頁

作者︰夏小蘿

也不知道這位夢蝶姑娘,是否真如傳聞中那樣的美艷?抑或只是個被過度渲染的庸俗女子罷了!因此——也好,正如少軍所說的,去見識見識也好。于是隨即點了點頭,狄揚十分爽快的回答︰「好啊!」

少軍沒想到狄揚竟一口就答應了,重重的拍了拍狄揚的肩臂,喜出望外的連聲說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

蝶園的底樓,是高朋滿座;而蝶園的頂樓,則是站著個孤零零的身影。

仰起頭來,夢蝶靜靜的遙望著漆黑的夜幕。

和以往一樣的月色、一樣的星光、一樣的冷寂;然而今晚,和以往所不同的是,一顆早已沉寂的心,竟無緣無故的浮躁不安。

她忍不住的想——今晚,可會有什麼不同?

立刻搖了搖頭,浮上她嘴角的,是一抹嘲笑自己的憎恨與冷然。

是的,她幾乎是憎恨起自己來了!因為,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她恨自己居然還沒徹底的學會——不去期望、不去奢望,甚至是不再作夢。

只因她不懂——期望是什麼?奢想是什麼?作夢是什麼?

對她而言,這些個熟悉的字眼,到頭來,不過都只是老天爺跟她開的一個大玩笑,一個教她痛不欲生、甚至是差點喪了命的大玩笑。

緩緩的低下頭來,游移的目光,落在她手左手臂上。輕輕的掀開素白的衣袖,那兒一個以黑色絲帶打成的蝴蝶結,牢牢的系在她的左手的上。

輕輕的撫模著手腕上的黑絲帶,夢蝶的心,忍不住悸動著……

猛然的合上雙眼,她讓沁涼的晚風,徐徐的安撫下自己來。

☆☆☆

再睜開眼時,已不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她已恢復一貫的冷然。

隱隱約約的,她似乎是听見底樓那鼓噪不安的聲音——是她該出現的時候了。

于是再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蝴蝶結,她緩緩的拉好方才卷起的衣袖,然後轉身離開頂樓的窗台。

而她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更是冷漠地,仿佛這些傷痛從不曾被想起過,甚至是被記憶過。

☆☆☆

一樣隔著面白色珠簾,一樣一身素白的衣裳,夢蝶高坐在她專屬的台位上,熟練的撫弄著琴上的弦線,于是,一個個動人的音符就這麼相繼的飄散開來。

不知怎麼的,今晚,她想起了家鄉的雪。總還記得冬天的時候,家鄉的天空會飄散著漫天的飛雪,那一片銀白、潔淨的世界。

也還記得,園子里那滿園的梅花,總會在這時候盛開。只見一瓣瓣粉女敕的微紅,綴滿一片銀白的世界,那景致就好似夢里仙境般,美得教人嘆息。

她更是記得,總就在這個時候,她會支開所有的僕婢,一個人踽踽獨行的漫步在園子里。靜靜的享受這大自然美的洗禮,和感受那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嬌貴。

嬌貴?一個多麼遙遠而深刻的一個名詞!是的,它是那樣遙遠得自己都快記不得了;但卻又那樣深刻得教自己怎麼也忘不掉。

往事如煙!人事已非!這一切——是不該再記起的,不該再記起……

☆☆☆

雙腳才一踏進蝶園的大門,眼楮都還來不及細看蝶園里奢華的景致。狄揚的整個人早已被那優美的琴音勾去了所有心神。根本無心觀看這蝶園里的擺設,也忘了理會一旁的少軍和陸續撲上前來的姑娘,狄揚只一心一意的想找尋這琴音的來源。

因為,也許他只是個市儈的商人,也許他對這些個樂器,音律懂得並不多,但他想,這樣輕柔優美、且深富情感的樂音,除非說是個聾子,否則任誰听,都會忍不住的想一听再听。

這琴音——該怎麼形容才好呢?

如沐春風!是的,就是這四個宇,如沐春風!可不是嗎?那一個個跳動的音符,可就好比是一陣陣三月天里的春風,帶著一份奇異的安定力量,是輕輕柔柔的吹拂著、舒緩了人們一顆浮躁不安的心。

這彈琴的人,可就是那位艷名遠播的夢蝶姑娘嗎?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位女子?竟然能彈奏出如此動人的樂音來,真是令人不得不好奇。

終于,狄揚穿過了廳外那一道的長廓,來到寬敞且坐滿酒客的前廳。

直挺挺的站在前廳的門檻前,狄揚的視線穿過眼前這一片雜亂、混濁的酒客歌女,遠遠的看見了,那位聲名遠播的夢蝶姑娘。

只見在雕工簡潔的平台上,她端坐在白色的珠簾里,一身亮眼、潔淨的純白。遠遠看去,台上的潔白和台下的混濁,成了一幅極為鮮明且嘲諷的對比畫面。

兀自站在原地,以目不轉楮的凝視著珠簾里的人兒,狄揚此時才真正的見識到,為什麼就憑她一名風塵女子,竟能風靡了整府南京城!

她——真稱得上是「艷如桃李、凜若冰霜」,的確是名不虛傳!

是的,先不談她那一手絕妙高超的琴藝,光是說她那絕俗清麗的容貌,和那一份自然散發出來,優雅、凜冽的氣質——可就足足教這天底下的男人,前僕後繼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因此,雖然是遠遠的隔著面珠簾,狄揚卻是十分認真的打量起她來,而之所以令他如此打量著她的原因是︰一來,以一個男人的眼光而言,她,絕對是稱得上是國色天香;二來,以他本身的見識而言,在這污濁的風塵中,該是絕對培養不出她這一身優越高雅的氣質。

因此,再細細的凝望著她,在一股陌生的憐惜之情外,他忍不住的想︰她究競是何出身?她可真只是名風塵女子嗎?

仿佛感受到有人銳利且專注的凝視,只見夢蝶輕輕的抬起原本低垂著的頭盧,而一雙秋水般的清亮眼眸,冷冷的往外一望——對上了狄揚一雙熱切的。探索的眼眸。

于是在這麼一瞬間,所有不置信的震撼與驚艷,是一一的寫進了狄揚的眼里;而她,則在他的凝視下,有那麼片刻的恍惚,一雙正彈著琴的手,甚至還微微的停頓了下。然而緊接著才又那麼一瞬間的,只見夢蝶眼底的恍惚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絕然的憎恨與冷冽。

而當她移開雙眼,一雙青蔥玉手再次落在琴弦上時,頓時,方才那如沐春風般的樂音不見了;此時,她所彈奏出來的一個個音符,就好比是嚴冬里那足以凍人的寒風,一陣陣猛烈的吹拂,教人听得忍不住直打哆嗦。

呆愣在原地,狄揚感受著一波波似乎是直沖著他而來的冰冷,就在他心生疑竇,而尚未來得及思考、反應時——

突然間,「當」地一聲;一切的聲響,全都聚然停止。

平台上、珠簾後的她,停下撫琴的雙手,面無表情的端坐著。

而平台下、珠簾前的酒客兒,則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怎麼無緣無故的,曲風會一下子變了那麼多?而且,是否彈指間用力過猛,否則琴弦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斷了呢?听說這彈琴的人,最忌諱的莫過于斷弦。而今晚,這弦斷了——可是意謂著些什麼嗎?

而就在人們紛紛議論著的同時,沒有任何預警的,夢蝶在眾人意外的眼光下,猛然的站起身來離開了平台,一步步拾階而上,全然不理會身後那不滿的叫嚷和惋惜聲,直到那白色身影沒入了頂樓的閣樓里。

廳里,蝶園的老鴇——翠姨,耳朵里听著酒客不滿的抱怨聲,而一雙銳利精明的眼楮,則是動也不動的打量著正站在廳門外的那個男人。

廳外,只見狄揚仍是直挺挺的站在門檻前,然後兩道濃密的劍眉,則是緊緊的攏在一起,怎麼也舒坦不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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