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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的顏色 第2頁

作者︰角綠

不知道藍景嚴是如何被說服的(或是被打被押被罰跪被罰不許吃飯),反正後來他還是娶了潘塵色,做了潘家的上門女婿。

那一年,潘塵色十五歲。

一直也沒怎麼听說潘塵色和藍景嚴到底恩不恩愛,因為每個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藍景嚴肯定是樂上天去了。雖說是人贅,但是潘家的大小事務一樣會讓他參與,茶館又是交給他在打理,如果他從中做點手腳的話,好多銀子還不是落在了他的腰包?妻子既賢惠又漂亮,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羨慕啊羨慕,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好運了!

但是現在,潘塵色知道,這個萬人羨慕的男人其實一點也不快樂,因為他娶的是一個他不愛的人。

五年前,沙曉玲去世,也將藍景嚴的心一並帶走。臨終前,她要他倆幸福,但是,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藍景嚴依然認認真真地打理生意,認認真真地扮演一個丈夫、父親、家人的角色,但是他的心死了,而人——

潘塵色從老遠就听聞他的咳嗽聲,心里的擔心不是沒有,不過她從不說出日。他遲早是要走的……心傷的感覺,從他告訴她他愛上的人是沙曉玲時就開始了,而在沙曉玲去世的那個晚上,她也終于完全明白,他,永不可能愛上她。愛戀之心漸漸淡去,變為如今的親人之情,對他和她而言,這是最好的相處模式了。可是,無論是什麼時候,她在他的心目中,仍然是丁點地位也無,有時潘塵色也不禁苦笑,自己在他心中到底算什麼?拋開無謂的想法,她輕嘆一聲,知道藍景嚴若不是為了潘令,他根本不會仍苟活于世。

已經很晚了,藍景嚴來,是為了那待在她房里的潘今,這也是五年來他會踏入她房間的原因。

門開了,藍景嚴疲憊的臉讓潘塵色的心抽痛了一下。她無語,他卻對著她笑笑。進門來,他並不急著去看孩子,而是轉身對她道︰「我听說,今大令兒將四姐的小兒傷了,是不是?」

她沒有回答,走到床邊去坐下,小心翼翼地將潘今露在外頭的手掩進被里。雖說是初秋,但是晚上仍是會冷的。十六歲的她已經當了娘了,雖然她不能做到最好,但是誰都知道,她有多麼喜歡這個孩子。

藍景嚴走過來,端了凳子坐下,沒有催問,眼神溫柔地看著兒子。也只有在望著潘令的時候,他的眼中才會有一個人該有的溫暖。

五年前,潘塵色抱著潘令——也就是藍景嚴和沙曉玲之子回來。在父親面前,她什麼也不說,只是跪著,不理父親的怒火怎樣噴向藍家人,就只是這樣跪著,然後,流淚。她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過眼淚,但是這次她哭了,只是無聲地哭,哭到潘父最後心軟。

長嘆一聲後,潘父默許了潘令的存在。精明如他,不會不知道潘今的出現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女兒的不幸卻是他一手造成的。潘塵色的淚水決定了潘今姓「潘」的事實,也保住了藍景嚴的身份。潘老爺子成功地堵住了所有潘家人詢問的嘴。

從那時起,潘塵色有了孩子,她的養子——潘今。但是當事人不說,不代表其他人不去瞎猜;不會在潘老爺子面前多嘴,不代表他們不去招惹欺負潘令,畢竟,這個潘今的出現既令人生疑,又令人不快——誰會願意多一個人來分財產呢?

就像今日,四姐劉潘如丹帶了兒子、女兒回來省親,平時潘家的小輩也時常玩在一起,堂兄堂弟表姐表妹的一群孩子中,數大哥的獨生子潘衍宗和四姐的兒子劉棠最好,而潘衍宗又是最看不慣潘今的,說著鬧著,不知怎麼地幾個人就打起架來。劉棠傷得最重,被潘令從高處推下,險些跌壞一條腿。四姐抱著兒子罵罵咧咧地走了,可以預見的是,將來潘今必定更不被家人所喜歡。

心中嘆了一口氣,潘塵色道︰「又是誰在你耳邊多嘴了?」

藍景嚴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些事,在家里本就容易傳開。」

說得也是,越是大家族,越是人多嘴雜。

「令兒真是越來越不服管教,塵色,多勞你費心了。」客氣的語言一如往常,他與她之間,從來都不曾有過真正夫妻之間的親密語言。

潘塵色淡淡掃了他一眼,‘今兒也是我的孩子。」

只是,他說得對,潘今越來越不听話,為了不使別人對潘今的存在產生怨恨,她總是教他忍讓,有時明明知道不是孩子的錯,也總是訓斥潘今的時候多。潘令的個性不像他父親,也不像他親生母親,跟她的個性也不相似。不能說潘令愛惹事生非,但他卻總是招來麻煩,不管做對做錯都不認錯也不低頭,好強得不得了。這樣一個孩子,本就不是容易管教的,再加上潘今在潘家的位置特殊,怎麼樣才能教好潘今,真是讓她頭疼呢。

但是這些,她不會在藍景嚴面前提起。

「這幾日你都回來得很晚,早上又出去得早,今兒都說想你了,什麼時候有空,你還是多陪陪他吧。」

藍景嚴點頭,他伸手模了模兒子的睡臉,道︰「我不是個好父親,今兒多虧了有你看著。」如果不是有她,他根本無力照顧好孩子,曉玲泉下有知,該怨他了吧。站起身來,他向潘塵色笑笑,「我走了,你早些歇著吧。」

潘塵色沒有回答,看他出了門去。坐在床邊,她怔怔地出神。他的笑像是更加飄忽了。他離去的日子,怕是……不太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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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令知道自己很特殊。

從有記憶,他就知道自己不被歡迎,雖然他並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潘家的孩子有許多,比他大的,比他小的,男的女的,加起來總有七八個吧,但是每個人看見他不是冷漠以對就是像在看瘟疫傳播者,不然就是像潘衍宗那樣,看見他就想打他,而且每次都總找得到理由或借口。

當然,有時潘衍宗也會使一些手段,讓別人來實施這種刑罰,比如潘家老太爺——那個該讓潘令稱為「外公」的人。潘令可以確定的是,所有不喜歡他的人中,最不喜歡他的就是他的外公,雖然外公一般不會理他,但是他一旦做錯事,並且是被外公知道,那他就會受到非常重的處罰。曾經有一次,他因為在父親的茶館中玩耍,不小心將一杯滾燙的茶水潑灑在一位客人的身上,被外公知道後,在洞堂里足足跪了三天,還不給飯吃,爹娘都救不了他,而那三天下來,結果是致使他病了半個月。

所以,他討厭外公,能不看見他最好。但是潘衍宗居然在外公的書房里打破了名貴的硯台卻把罪名推在他的身上,而且那個該死的潘老頭居然相信了!

「跪下!」潘步懷,也就是潘家的權威,冷冷地看著榮騖不馴的潘今,再一次肯定自己留下了一個禍害。

潘今挑了挑眉,掃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的潘衍宗,昂首道︰「又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跪?」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反駁他,潘步懷一怔,反而放低了語氣︰「你說什麼?」了解潘老爺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真火的前兆。

但是顯然潘令不在這些人中,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一樣是這樣回答︰「硯台不是我弄壞的,我沒做錯事,不跪。」

潘步懷眯起了眼,「死本認錯?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何時。衍宗,去叫管家把家法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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