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台北普濟醫院,夜間門診時間。
一個身穿醫生白袍的年輕女子,坐在藥房的取藥窗口前發怔。
我愛你,所以關于我的一切……我都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訴你。
我是個男人,我希望我所愛的女孩能夠完全對我坦白。
諸如此類的聲音不斷在她腦海中回響。
可是……可是……
不是她不對他坦白,實在是,她的過去有太多糾纏不清,她不想讓他身處險境啊!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明白我的苦衷呢?
女子緊緊咬著下唇,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有人嗎?」一個人影出現在取藥窗口外面,輕輕敲打著玻璃窗。「小姐?」
女子如夢初醒,「來了,你是來拿藥的嗎?」
她習慣性地這麼問,卻發現一個黑黝黝的東西伸進取藥窗口。
那是一把槍!「貝珍珠,你不認識我了嗎?」
叮咚——叮咚——
任何人在一大清早就被震天價響的門鈴聲吵醒都不會有好臉色的,薩倫當然也了外。
他黑著臉打開門,「誰啊?一大早發什麼病……」
啪的一聲,報紙拍在他臉上。
「院長!醫院發生意外了!」
「什麼?!」「意外」兩個字如同尖錐一般刺痛了薩倫的神經。「怎麼回事?」
他翻開報紙,醒目的大字映人他的眼簾——
醫院驚魂藥師遭劫持!
「是誰遭到劫持?」頭腦稍微清醒之後,薩倫連忙扯住來報告消息的江南生追問。
「是一個你很熟悉的人。」江南生一臉肅穆。「貝珍珠小姐。」
「是她?!」
薩倫手里的報紙被大力揉成一團。
第一章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薩倫提著一個輕便的行李箱走進機場入境大廳。十多個小時的飛行並沒有折損他的鳳度,西裝筆挺,皮鞋光亮,加上他英俊的容貌和悠哉的步履,實在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目。
「哎,人長得帥真是沒有辦法呢。」薩倫裝模作樣地慨嘆一聲。
自從在紐約機場坐上飛機起,就已經有無數美女向他拋過無數個媚眼,而他的上衣口袋里也已經塞滿了女性旅客和空姐們的香水名片。
只有過海關時驗護照的工作人員對他不假辭色——那是個已達不惑之年的大叔,一看就知道臉上的笑容會和他的頭發一樣稀罕。
然而薩倫平穩的步伐和悠然的思緒卻被高跟鞋後跟徹底踩亂。
「FAINT!」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薩倫顧不得風度地罵出一句詛咒,被鞋跟踩到的左腳在半空亂甩,他以金雞獨立的姿勢踉蹌了好幾步,才終于沒有大失形象地摔倒在地。
他穩住腳步,幾乎懷疑自己的腳趾會被那種尖銳的東西刺穿。
轉動扭曲的俊臉四下張望,罪魁禍首就在地面前的不遠處,絲毫沒有要逃離現場的意思。
雖然對方是個年輕女孩,雖然自己是個身高一八O公分的男人,被女人無意間踩了一腳也不應該如此小題大做,可是如果被踩得腳板受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薩倫咬咬牙,決定要捍衛自己的人權。
他們著腿走了幾步追上她,「小姐?」
薩倫對自己非常滿意,在這種時刻依舊沒有忘記保持紳士風度,最少沒有破口大罵。
小姐根本沒有听見他的話,也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小姐只顧揪住機場堡作人員的衣袖急急地追問,「大叔,請問從布布布……不是……呃……布魯斯來的航班到了沒有?」
布魯斯?饒是博學多聞的薩倫也沒听說過這個地名。他只知道有個影星叫做布魯斯威利。
「你說的是布達佩斯吧?」大叔慢吞吞地反問。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啦!應該是今天早上的班機對不對?到了沒有?」
「那班飛機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抵達。」
「什麼?!」小姐尖叫一聲。
薩倫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怎麼可能?難道我來遲了?」小姐緊接著問。
大叔不疾不徐地說︰「你是不是叫做貝珍珠?」
「你怎麼知道?」小姐吃驚不已。
「一個小時前,有十一位女士一起來接一位……呃……他穿的衣服非常古怪……」
「是啦、是啦,就是阿杰啦!他到台北是不是?」
「是的,當時場面非常引人注目,因為十多個漂亮的女孩子實在不多見,我還以為她們都是模特兒,後來才知道她們只是一起來接一位朋友。」
「是啦、是啦,是阿杰要我們每個人都來機場接他的啦!」
「可是似乎少了一個應該來接機的人,因此那位旅客非常不滿,後來還是在大家的勸說下離開了機場。」
「啊啊啊啊……他們走了?天啊,我怎麼辦?」貝珍珠哭喪著臉叫著,急得團團轉。一轉身看到站在背後的薩倫,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說我怎麼辦?我昨晚是夜班,結果忘記了今天早上要來接機!我還是坐計程車來機場的呢!現在怎麼辦?他們都回家了,我會被阿杰砍死的啦!我完了啦!」
薩倫的耳膜再次遭受不人道的攻擊,而且這一次他連捂上耳朵也做不到——他的衣袖被貝珍珠抓著。
定一定神,眼前的少女雖然有著蓬松的頭發和圓圓的眼楮,說好听一點是「嬌小玲線,機靈可愛」,說難听一點就是「瘦小枯干,發育不全」。
面對一張眼看就要哭出來的鵝蛋臉,薩倫狠下心,咬咬牙,決定先不和她計較高跟鞋的問題——而且顯然這位貝珍珠小姐也真夠馬虎,對于自己踩了別人的事實一丁點都沒有印象。
「這個……小姐,請不要著急。」他現在只擔心這位小姐會拿他的西裝袖子當手帕,那麼他的西裝可就毀了。「先一步一步來——」
這時,一陣音樂響起。
貝珍珠怔了怔,連忙打開自己的手提包,「是我的電話!」
可是在翻出手機之前,她先翻出一大堆東西,錢包、信用卡、電話卡、鑰匙、口紅、粉盒、紙手帕、筆記本、鋼筆……稀里嘩啦都掉在地上,最後才從手提包的最底層找到一支手機。
薩倫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是沒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但是一個看起來普通大小的手提包居然可以放得下這麼多東西,讓他不由得懷疑遠女孩子的手提包里也許還應該可以變出一盞神燈。
「喂,我是貝珍珠!」
「小、珍、珠!」
「阿杰?」貝珍珠小心翼翼地問。
「廢話除了我還有誰小珍珠你是不是活膩找死居然膽敢不來接我的飛機每個人都來了連雷振都來了你竟然不來打你的電話你也不開機七七還說你是在家里準備早點可是我回到家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我一走三個多月你就不把我放在心上眼里也沒有我連我的話都不听了我要活剝你的珍珠皮做錢包!」
在人聲嘈雜的機場大廳依然能將電話彼端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可見對方的肺活量之驚人。而貝珍珠的臉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
「我沒有啦,我沒有啦!」她用力跺著腳加強語氣。「我現在在機場啦!」
「你在機場?」對方停了一下。「半小時之內立刻給我滾過來!我要是見不到你的人,你的克林頓就別想要兒子了!」
貝珍珠呆呆地問︰「什麼意思啊?阿杰。」
電話里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他的意思是,他要給克林頓去勢。」
「去勢?」貝珍珠傻傻地重復。「可是克林頓是只母貓呀。」
「哦,那你等等。我去問他。」
片刻。
「他說了,如果你半小時之內不回來,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從克林頓身上卸一個零件下來。哦,對了,他已經拿了一把剪刀去你的房間了。」對方慢條斯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