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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亂 第16頁

作者︰湛露

直到走到前面,那一片燈火輝煌中,她陡然看清了坐在池邊月下,正自斟自飲的那個人,驚得月兌口而出,「原來是你!」

她萬萬沒有想到,越不想見的人越是要出現在自己面前,這個故弄玄虛的神秘人,原來就是那天晚上搶走她初吻的金大少!

她捏緊拳頭,如果對方敢靠過來就要一拳打過去。

金大少還是戴著那張假面具,對著她笑咪咪道︰「既然來了就坐下吧,這壺酒烹的熱度剛剛好。」

「你又來糾纏我做什麼?你不是說你喜歡男人嗎?」她咬緊唇,或者該說是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人,腦海中飛快地想著,到底在東岳國有哪戶有錢人家是姓金的?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

「我說喜歡男人,是因為那時候你是男人,既然你現在變成了女人,那我……開始喜歡女人也無妨。」

他的目光總如兩簇火,讓她惶恐不已。

如果說白毓錦像是她身側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天真可愛,玩心四溢,值得她珍視保護的話,金大少就如成人愛飲的酒,或是可以迷人心智的毒,讓她見了就想躲避,生怕自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我要回去。」她冷冷地命令,恨不得立刻離開這里。

金大少微微一笑,「我千方百計把你請來,怎麼會輕易放你離開?」

「你!」她細細地回想,「剛才把我打暈的那個人不是你!」

「對,不是我,只是我的家奴而已。我的身影和聲音你早已熟悉,若是由我親自出馬,只怕你早就遠遠地逃開了。」

「你又來煩我做什麼?難道你煩我煩得還不夠多?」邱劍平霎時按捺不住,月兌口說出,「我和你本來是素昧平生,你要做什麼我也管不著,我自認是個尋常人,沒什麼值得你追逐利用的價值,你緊盯我不放,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你何必妄自菲薄呢?」金大少持著酒杯緩緩走來,然後將酒杯舉到她的面前,「劍平,我暗中觀察你許多年了,若不是我故意現身,你未必能發現到我的行蹤。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找個能匹配我的伴侶,但看來看去,天下的女子都非我所想要的紅顏知己,唯有你……」

「你住口!」她冷笑嘲諷,「真是痴人說夢。難道我該說‘感謝你的抬愛’嗎?」

「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他還是噙著淡淡的笑容,「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只要你喝了我這杯酒,答應做我的女人——」

「你妄想!」她抬手一掌將那杯酒打翻,反身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里去,又能走到哪里去,但是此時滿心滿腔都是莫名的惱怒和憤恨,除了遠遠地離開再沒有別的心情。

而他卻在她身後輕笑道︰「你要走也可以,不過要想想仙客來中那個還躺在房里的白大小姐是死是活?」

「你難道真能如此卑鄙?」她憤怒至極地質問︰「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啊。」他依舊幽幽地看著她,「你跟著我,我便放過她。」

「若我不肯呢?」她昂然問道。

「那就……玉石俱焚咯。」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雖然我心中實在舍不得,可是比起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喜歡的東西落在別人的懷里,我寧可選擇毀掉。」

如此輕描淡寫的話,卻掌握著別人的生死大權。他的自負、輕蔑中的冷傲,讓邱劍平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但是,以她之力,早已做過嘗試,她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她只能死死地盯著他,心中想著該怎麼辦。

「不用費心想那些如何對付我的計策了,與其費盡心機想那些陰謀詭計,不如你乖乖地來做我的人。」

他逗弄地挑著唇角,回應著她近乎仇恨的眼神。

「你,想要我怎麼做?」她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代表她心中的冰山裂開了一角。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將這杯酒喝下去,我自然會帶你去極樂世界,到時候你會發現,那和你這之前的十幾年相比,完全是不同的生活方式。劍平,何必讓那些難看的男裝綁縛了你這曼妙的身材呢?著女裝的你才是最真實的你。」

他喊她名字時那份動情讓她不由得怦然心動,忽然想起上次她縱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時,他也曾經忘情地在船上喊過她的名字。

那時候,她心中涌動的是種難解的熟識感,好像許多年來,他曾經用這樣熟匿的語氣叫過她的名字。

這一定是他的邪惡魔力,用來控制她的心神。所以當她捧著那杯酒,一點點飲盡的時候,她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現在的我絕不是真正的我,無論我做出任何事來,都是被人所控,被迫而為的。

那杯酒,如她所想,的確能控制她的神智,讓她一點點地精神渙散,最終倒在金大少的臂彎里。

依稀中,他抱著她,她能感受到他的長袍下那具身軀並不偉岸,清俊修長,連他身上的氣息都似乎變得熟悉。

這杯酒……和他的人一樣可怕啊。

毓錦,但願你能平安,並原諒我的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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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已深的夜色,還是這片芙棻,只是坐在池邊的人只有金大少一人,他對著月色,慢慢地喝著酒,好像心事重重。

這時從花叢樹影中走出來一人,站在他面前。

他抬起頭,問道︰「把她送回去了?」

「嗯,點了穴,三個時辰之後會醒過來。」

揚起手,他一把扯下臉上戴了許久的面具,露出來的那張臉,精致秀氣,雖有三分女子的嫵媚,但掩不住男兒的英氣逼人,他眉底眼中透露的精明成熟,與他看上去下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並不大相符。

這是金大少的臉,這也是白毓錦的臉。

金大少就是白毓錦,這是邱劍平想都不敢想,信也不敢信的事情吧?

而站在他對面的那個神秘影子,就是剛才將邱劍平打暈帶來,又匆匆送回客房的人,他,正是求伯。

白毓錦慢慢地喝酒,蹙著眉說︰「我想看她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可是百般試探之後我又想不透了,她好像是喜歡我的,但是我又怕她喜歡的是這個輕浮挑逗的金大少,而不是我白毓錦。」

「你以為你平日里就不輕浮了嗎?」求伯說話的確大膽,「你們倆整天在車廂里拉拉扯扯的,以為我在外面就听不到?」

他不禁失笑,「那不一樣啦,平日我要親她,都要軟磨硬泡,或者偷偷模模,趁人之危才敢下手,而金大少卻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你說,女人到底喜歡哪一種男人?」

「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女人都不知道,我一個半老頭子怎麼會知道?」

白毓錦嘆口氣,「唉,都怪我爹,沒本事生女兒,才害我女扮男裝這麼多年。」

「那應該怪當年皇帝老兒定的這個破規矩。」

求伯說的是許多年前的一道旨意。在許多年前,當時的皇帝將東岳國絲綢織造的權力交給白家的時候,群臣和群商中不滿者大有人在,皇上說是因為當時白家主事者是一位白家小姐,她的絲綢技藝絕佳,天下無雙,所以交給白家皇家信得過,倘若日後白家手藝失傳,或者主事者不再為女性,就將這份差事再轉讓別人。

于是白家歷代主事者皆為女性,也是為了保住這份肥缺,偏偏到了白毓錦這一代,前任主事者,也就是他的姑姑,身體多病,不能主事,他父親沒有生下女兒,就怕後繼無人,迫不得已,只好冒著欺君之罪,玩了個偷龍轉鳳,硬是把剛剛出生的白毓錦說成是女兒身,欺騙了所有親友的耳目,繼續保住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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