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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過南樓 第26頁

作者︰墨川

「清歌,你這算是在救他?」曼舞氣定神閑地盯著她,手中的長劍並未移動分毫,反有加重力道之勢,歪著頭想了想,她緩緩看向殷淮,溫婉笑道︰「你呢?想救她嗎?」

「若我死,姑娘真會放了她?」殷淮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得就像在討論天氣一般的自在。

「你真願意為了她死?呵呵,清歌,他看來倒是真對你有情呢。」曼舞詭異笑著,抬起的一只手緩緩指向崖邊,揚起柳眉,冷冷道︰「好啊,你若跳下去,我便放了她。」

「姑娘當真會遵守諾言?」他態度強硬,臉上卻仍是溫溫的笑。

「殷淮,你是笨蛋嗎?她叫你跳你就跳?要是你跳下去了她也依舊砍我一刀,那我豈不是虧大了!」清歌怒極,忘了頸間的傷,大聲罵道:「拜托你,真要救我就想個好點的法子,別傻得拿你的命換!」

「清歌,你是不相信我嗎?」曼舞揚了揚眉,沉沉的目光掃在她臉上,聲音卻出奇的溫柔︰「我為什麼一定要你死呢?師父的死,你雖要負責,但是,你愛的這個男人才是真正害死他的凶手啊!再說,我知道你喜歡他。他要是死了,依你這性子,即使是活著,也仍會念著他一輩子……哈哈,到那時,我今日受的這些苦,你就全都能嘗到了……哈哈哈……」

沒將清歌霎時陰暗的黑眸放在心上,緩緩止住笑聲,她痴痴望著崖邊那座孤墳,喃喃著︰「要你生不如死,才是我……」話音頓止,長劍一端詭異的氣流讓她警覺地回了神,勾唇冷冷一笑,陰冷撇眸,見著清歌正試圖趁她不備,伸手要來抓長劍……哼,這麼慢的身手,竟也妄想要自救?!

戾氣在眸中一閃,手腕翻轉猶若蛟龍,其速之快,讓人根本無從得以逃月兌。

殺氣自劍鋒源源不斷溢出,眼見就要削下清歌五根手指,卻忽見劍光一閃,電光火石之間,清歌已避開了劍氣,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反而極快地制住了她。

她不死心,揮劍再戰,對拆數招後,驚恐地發現清歌的武功修為竟然在她之上!

怎麼可能?清歌不是已經走火入魔了,怎麼還會有這般修為?況且,自己剛剛不是還贏了她嗎?莫非……秀眸猛然一眯,剛才,是她故意輸給自己的!

思緒紛亂間,只覺劍尖忽然一沉,似承受了千斤重量,直直壓在手腕處,逼得她不得不短暫停下打斗。

局勢整個逆轉,曼舞鐵青著臉,泛青的指節緊握長劍,卻再沒有任何行動。

「你!」陰晴不定地看著劍刃被清歌僅以兩指夾住,無論她用何種方法,就是無法再動彈長劍分毫……咬著牙,她沉默良久,才陰聲笑道︰「哼,我只當你走火入魔,早已是半個廢人。沒想到……你竟然還能使出這一招。」

「所以,這就告訴你,靠猜測得來的結論,還是別太當真才好吶。」清歌嘆息著,周身內力凝聚到夾劍的兩指,不顧曼舞驚懼的憤怒,「砰」一聲後,長劍應聲而斷。

曼舞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劍上猶烈的殺氣反噬,她難以置信地往後倒退了數步,腳跟穩住時,「噗」的一口鮮血噴出,震驚地瞪著地上的血跡,好半天,才喃喃著︰「不可能的,這劍……這劍怎麼可能會是你折斷?」這把鶴鳴劍,是師父生前最常隨身的寶劍,她曾不止一次地听師父說過,這劍無堅不摧,天下間怕是再難找到對手……今日,又怎麼可能,會斷在一個走火入魔的弱者手上?

「快,快走。」趁著曼舞陷入短暫失神,清歌無力的倒在殷淮懷里。剛才那一震,幾乎耗掉了她全身內力,此刻怕是連抬腿的力氣也沒了。滿是鮮血的左手緊緊拉住不為所動的雪白衣袖,小聲催促著︰「快走吧,剛才那招我可只能使一次,要再來,我可不行了。好在那劍終是斷了,否則,咱們就該死在這里了……殷淮,你在發什麼呆?快走啊!」

「……」殷淮神色復雜地看著她不斷涌血的左手,快速撕下白袍一角,簡單地為她包扎著傷口。剛才那一切,他一點不漏地全看進眼里,表面雖平靜,內心卻翻涌猶如濤天巨浪……心平頭一次,心里涌上了濃烈的殺意。倘若,倘若是以前……眸色陡然變淡,抹上暗紅光彩,殷淮抬眸望著神情猶在恍惚的曼舞,握扇的指節青白一片,正要抬步,耳里卻傳來咳血的聲音,他倏然回神,「清歌?」

「咳,咳咳,殷淮,我真高興你回了魂。咳,拜托,請快帶我去找師兄……咳,他還在古桐台奮戰著。」內髒痛得像火燒,她卻硬是強忍了下來,不敢就這麼昏過去。就怕這麼一閉眼,眼前這人禁不住嚇,會成為第二個瘋子……

要想知道一個瘋子能做出什麼事來,她只要看看曼舞就全明白了……

「再不走,我的血可就快吐光了。」氣息已漸轉平穩,軟軟的聲音卻依舊顯得很虛。

「……好。」閉了閉眼,殷淮抱起她,再睜開時,暗紅色澤漸淡,柔聲道︰「抱緊我。」

轉眸再看曼舞一眼,他疾速往前奔去。

第二十章生死相隨

「你們,想逃去哪兒呢?」陰魂不散的笑聲,冷冷地擋在前方。

溫婉女子盈盈笑著,手里握著半截斷劍,一步一步極慢地往前逼近,「你們倆,一個武功盡失,一個走火入魔,就算想逃,也得有那個本事啊……」

「殷淮,放我下來吧。」微不可聞的嘆息響起,清歌抬起眼,對上殷淮溫和的黑眸,好一會兒,雙腳才緩緩著了地,「曼舞,你真的不肯放過我們?」

「當然……不能。」腳步未停,曼舞微微笑著,雲層晦暗的陰影偶爾在她臉上掠過,滋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邪魅,「清歌,師父當日跳崖的地方,此刻就在你們身後……我把他葬在這里,就是等著有一天能當著他的面,讓你也嘗嘗跳崖的滋味……哼,就算是我難得的好心,讓你們倆死在一塊。說吧,你們是要自己跳下去呢,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我可不可以選第三條路?」聳著肩攤開雙手,她輕快笑著,抬眸朝殷淮眨了眨眼。

「有幾條路可以選,還由不得你們作決定!」斷劍寒光一閃,轉瞬間,曼舞已逼近身前,橫劍劃過,劍氣如虹,仿佛是傾盡了畢生精氣,閃電般落下。

這樣密集又快速的武步,根本沒有任何破綻可言,逃走,已成妄想。

然而,在生死的一瞬,殷淮卻硬是將擋在他身前的清歌用力往外推了出去。一邊直覺狼狽往後退著,一邊憑著往昔經驗,賭博般瞧準了一處空隙,當機立斷地往那空隙處撲去。強勁的劍氣在他臂上劃出數道血痕,卻終是險險避過了劍刃。

反是曼舞一劍劃空,止不住飽勢,直直往前撲去,近至崖邊,才險險站定。

不甘地瞪大了雙眼,望著腳下黑漆漆的深淵,復雜的光影在曼舞眸中流淌著。這兩人,現在的武功明明是不及她,卻偏偏,走火入魔的,能與她對招;武功盡失的,也能在她的劍下逃月兌性命……

微偏過頭,望著不遠處的孤墳灑滿了月光,卻還是冷冷的色。墓碑上透出的冰涼銀白仿佛是師父的眼,沁沁的,見不著一絲溫度。

總是這樣輸給清歌啊……

難道,終其一生,她都注定得不到師父的認同了?

恍惚地轉身,望著清歌與殷淮猶在喘氣,卻目光相隨仿若再難分離的堅定,閉上眼,決絕的聲音里有著微不可聞的羨慕︰「剛才,只是開始,現在,你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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