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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出藍田 第22頁

作者︰舒格

「這樣耍著我玩,很有趣嗎?」她的嗓音微微顫抖。

羊大任神情轉為認真,「不是耍著你玩。你總是表現出毫不在乎,毫不關心的模樣;可我也需要確認——」

「確認什麼?」

「確認你心底還有我。」他摟緊了懷里柔軟嬌小的人兒。「這些年來,我沒有一日不害怕,畢竟愛慕你的人如此之多,個個又都有錢有勢。」

所以,他一直怕她會貪圖錢財勢力?怕她已經琵琶別抱,怕她早已忘了這個當年的窮酸讀書人?難道他風度沉穩篤定的言談舉止,也全都是表相?他內心里也充滿了患得患失的矛盾?

就算是,那、又、怎、麼、樣!

藍小玉心一橫,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幼稚的事。

拉起羊大任的手,她狠狠咬了下去!

第9章(1)

所以,真相大白。

碧青當年確實跟著羊大任南下、回到藺縣。但羊大任一頭栽進振興藺縣的使命中,每日自一睜眼就是忙著公事,忙著賺錢,對碧青很照顧沒錯,卻毫無男女私情。

碧青一顆芳心無主,與縣衙里羊大任的另一位左右手、當時才喪妻的牛師爺慢慢互相敬重憐惜,不到一年就嫁進牛府當續弦了。

就這麼簡單的事,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有人偏偏就是不說;害得藍小玉這陣子以來見著他們時,心頭老像長了刺,越是想要平靜以對,那刺就長得越大,扎得越深。那疼痛入心的感受——

也得讓他嘗嘗!

所以,那一下咬在他手腕可是咬得又深又重,牙印兒清清楚楚,當時就皮破血流,血肉模糊不說,還淤血數日不散,青青紫紫的,看上去相當可怖,見者無不臉色大變。

羊大任自己不介意,還挺得意的樣子,常看他不自覺輕撫著左腕的傷痕,被關心詢問的時候,總是淺笑不語。

「大人,那傷……不包扎一下,真的沒關系嗎?」碧青身負照顧大人飲食起居的重任,自然不能等閑視之,她憂慮地問︰「到底給什麼咬的,可是馬廄里的馬?大人,你事必躬親是很好,不過終究是個讀書人——」

羊大任還是微笑,知道不解釋一下,碧青一定會一直擱在心上,自責沒有照顧好他。遂輕描淡寫道︰「小玉咬的。閨房中事,沒什麼好說的。」

這話果然有效,碧青一听就紅了臉,什麼也不再多問,此後要是其它下人想問時,料想也都會給她擋了回去。收效宏大。

見她無言,羊大任也不再多說,收拾起書桌上攤了一桌的書卷信簡,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吩咐備車,我要出去。」

「這麼晚了,大人要上哪兒去?」

「黃鶯樓。」說著,他瞟了碧青一眼,「你和小玉,可都沒事了吧?」

小玉跟碧青是真的沒事了。兩人關在碧青房里說了一下午,出來時眼眶都紅通通的。但小玉不肯對他說她們到底談了什麼,因為——原先對他們的一股怨氣恨意,此刻全都記在羊大任頭上!

事實上,藍小玉不跟羊大任說話已經好些天了。就算他捧著銀子上黃鶯樓去,有人也大擺名伎的架子,不接客就不接客,寧願唱給財大氣粗的富商听,也不肯見他。

碧青伺候大人換上外氅,一面憂心忡忡地說︰「我勸了小玉,她還是挺生氣的,大人,究竟怎麼回事?」

「別擔心這個。你趁這幾天有空,快回娘家去看看。再來我們該準備起程回藺縣了。」

碧青愣住,「我們要走了?那小玉她——」

為何曲折了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情況明朗化,大人和小玉的關系也如此親密了,他還是沒動靜?難道就這麼走了,又讓小玉白白期盼了一回嗎?碧青簡直無法相信。

「我自有打算。」羊大任淡淡說。

胸有成竹的羊大任獨自出門,驅車來到河畔的黃鶯樓。

又是上燈時分,燈火通明,映在河上格外眩目流麗。他才一進門,小丫頭們便奔走相告,只不過來招呼的姑娘是笑得有些尷尬,「呃,羊大人,小玉她今天……可能沒法子過來。」

這已經是委婉說法了。因為就算晚上的局不滿,小玉也早就放話說,如果是羊大任來,連一步都別讓他踏進黃鶯樓。丫頭們自然不敢擋金主進門,所以才會分外尷尬。

何況,有錢的客人多了,但這麼文質彬彬又一往情深的客人,可是萬中選一。听說羊大人可是多年來都只喜歡小玉一個,發達了之後又回來找她,一擲千金也毫不心疼,只為了博得美人一笑。

偏偏美人兒就是不笑,一听見羊大任的名字,俏臉就拉下來,成了個冰霜美人。加上懾于她目前在黃鶯樓的地位,沒人敢多勸她一句。

只見羊大任玉樹臨風立在門口,神情雖一樣和藹親切,卻透露著慎重。他溫和開口道︰「沒關系,我是來拜訪蘭姨的,可以麻煩姑娘引路嗎?」

「當然,當然!大人這邊請。」

這當下已經今非昔比,丫頭們才將他迎進花廳,後頭就有人跟著來上小菜上點心上茶上酒;蘭姨也沒有讓他多等,片刻就挾著一陣香風地進來了。

「羊大人今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嗎?」面對今日的貴客,就算以往有諸多恩怨,蘭姨也都看在銀子的份上,讓一切隨風而去,完全不是當年那個睥睨又輕視的態度了。

「我想……今日來意,蘭姨應該猜到了吧?」羊大任不疾不徐地說。

蘭姨靜了下來,一雙精明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又是為了小玉,是吧?」她緩緩點頭,平靜道,「這一次,該是來幫小玉贖身的了。」

羊大任的回答,讓蘭姨吃了一驚。只見他搖了搖頭,「不,我不是來談贖身的。」

「你不想娶小玉?」蘭姨睜大了眼,微笑突然僵住。不敢置信!竹杠都準備好要大敲一筆了呢。

「想。不過,娶小玉和幫她贖身,那是兩碼子事。」羊大任溫文的俊眼深沉內斂,直直對上蘭姨的眼眸,「蘭姨照顧栽培小玉這些年,就算聘金也得多要些,這很自然。請蘭姨開價出來吧。」

這人倒也直接,沒有繞著彎子刺探。既然這樣,蘭姨也不用客氣了。

「要幫小玉贖身,多年前我已經說過,至少要一萬兩銀子。如今她聲勢如日中天,幫黃鶯樓賺的銀子,一年也差不多有一萬兩,贖身的話,少說要十倍。」

十倍,那就是十萬兩了。羊大任還是搖頭,「蘭姨說錯了,我不是要幫她贖身。這筆錢談的,是下聘的聘金。」

有什麼差別嗎?蘭姨有些不耐煩起來。迂腐的讀書人就是這樣!

「在我來看都是一樣,你要娶小玉,就得先幫她贖身。」

「不同的,蘭姨。」羊大任不疾不徐,慢吞吞地解釋,「收下了聘金,總得有相對應的嫁妝陪嫁。蘭姨想想,聘金都收十萬兩了,蘭姨又這麼疼小玉,難不成是要把整個黃鶯樓給她當嫁妝嗎?」

蘭姨這會兒才完全明白過來。斜眼睨著他,心里飛快的在轉主意。這一招很陰,看來她是小看了這個歷練過的溫文讀書人。

向來只有銀子進蘭姨的手,沒有從她手里拿出來的。羊大任這個要求,無非是早已料到蘭姨會再度獅子大開口,故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難怪他不忙著談贖身,也難怪他願意花五千兩買下小玉一夜。那傻丫頭早已芳心暗許,要是再听說他這般慎重要求親,而不是贖身而已,小玉怕是更加死心塌地,非得跟著他去。到時,別說十萬兩,蘭姨連一角銀都撈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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