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咸魚不翻身 第27頁

作者︰秦然

听到嗎?玲兒?終究還是無法阻擋兩個孩子真心地彼此互屬,你有些懊惱吧。好了,不要再難為孩子們了,不要再恣意而為了,乖乖地等在那里,不會等太久,不會太久了……

裳于晨轉身離開時看到門邊閣台上放若一套干淨的衣袍。方才那把傘與這件衣袍定是葉師傅替他備下的,他赫然明了—一在葉師傅心中其實早已明曉了他最終的決定。裳于晨雙目紅潤,對著門扇深深一拜,飽含著對葉師傅深深的敬意、感念與惜別。

裳于晨走入賢兒曾休息的房間,想將濕淋淋的衣袍換下。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他下意識地低頭,腳邊倒著一個空燭台。他沒多想,隨手拾起燭台放到桌幾上。抬手伸向袍扣,手卻在空中頓住了——他的手上竟然有血跡!他微怔了下,猛地抓起桌上的燭台。果然,燭台上沾滿了血,他慌亂的視線無意中撞向床鋪,赫然看到絲被下露出小小一塊紅色,他幾大步跨到床前掀起床上的絲被——鮮血染紅了床鋪,觸目驚心的血紅就這樣直沖入他眼底。他踉蹌地退後,背脊撞靠上冰冷的牆面。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將顫抖的手舉到眼前,看著手上刺目的血紅,倏地,他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第九章

「九魚樓」這幢三層的酒樓雖然在前一陣子換了東家,但絲毫未影響紅火的生意,光顧往來的富賈名紳只多不少。

伙計、廚師仍是原來的,新東家是個年輕、英朗的小伙子,據說是老東家的遠親。他一來便重金頂下了這火爆的「九魚樓」,老東家竟然也心甘情願地放手給他。反正原汁原味的招牌菜不換,「九魚樓」這塊金字牌匾懸在那里,誰還會管東家是誰?

離飯食時刻還早,店鋪里利索的店伙計們往來穿梭做著迎客的準備。酒樓新東家洪爺吩咐下來,今日「九魚樓」三層不開市,他要為一位老遠來的摯交洗塵。一大早他沐浴包衣端坐三層,交待伙計們如若有點名找他的直接帶上去。

「我找洪爺。」賢兒徑直走進「九魚樓」,攔住一個店伙計,說道。

「小爺,您跟我來。」小伙計殷勤地帶路。

店伙計帶著賢兒來到三層最里側的單間。

「洪爺,您等的客來了。」小伙計在門外高喊。

「這麼晚才到!你這磨磨蹭蹭的慢性子改掉成不——」

洪言打開門扇,笑意僵在唇邊。門外不是他等的人,竟是那只「小螃蟹」。他朗然低笑,道︰「你找我?」揮手讓伙計下去,他伸手拉賢兒入內,關上門扇。

「這里有點銀子,我要替我老爹祝宛風贖身。」賢兒將一個小小包裹扔到他懷里,「他笨得要命,當你的差使想必也不合用。本想你早晚會因為他笨手笨腳地轟走他,可我急著離開沒時間等。」

「祝宛風是你爹?」洪言頓了頓,接道,「你就用這麼一點銀子想從我‘九魚樓’帶走一個大活人?」

「銀子給你了,你到底要放人還是要耍賴。」賢兒活動著手指,語氣帶著威脅。話音未落她忽而覺得一陣眩暈,眼前變得一片花白。她退後兩步靠上身後的桌幾。明明已經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止住了血,但卻無法抑制疼痛,她已經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抵制劇痛,可是,痛到極點後意識仍是不受控制地開始抽離身體。

「小螃蟹,既然可以選擇放人與耍賴——我洪言選後者又有何妨?」洪言將手中包裹拋起再接住,笑著看向賢兒,「你們父子不如一起留在我‘九魚樓’,我好吃好穿地供著你,金銀財寶只要你開口我便給,而你要做的只是跟在洪爺身邊,不管洪爺我身在哪里。」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瘋了!他第一次對別人有強烈的興趣,而這個令他倍有好感的人竟然是個瘦小的男孩。不知為何自從見到這孩子後他開始心動難抑,尤其他在他身邊時,這種動了心的感觸便更加強烈,這就是一見鐘情嗎?他怎麼能傾情于這樣一個瘦小的男孩子?他難道有斷袖之癖不成……斷袖之癖又怎樣?他為何不能喜歡上這只「小螃蟹」?

賢兒只是深深地看了眼被他玩弄在手中的包裹,未置一詞地向外走去,才走幾步雙腿忽然不受控制地癱軟下去。

「小螃蟹!」洪言上前扶住賢兒肩臂,卻被她掙扎甩開。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上的汗珠已滴落下來,「你怎麼回事?哪里不舒坦?」

「你少管!」她口氣不善,但听起來卻虛弱無力,她說著站直身子繼續向外走。

「等等,我給你請大夫,你現在不準離開。」洪言說著趨步上前攬住她的身子,懷中瘦小的身形微微一僵,接著抬臂握拳襲向他面門,他放開她,輕巧閃過襲擊,伸出手按住她肩臂,她的肩膀瑟縮了下,身子一軟跌向牆邊的躺榻。

洪言沒有料到武功甚至在他之上的小螃蟹此刻竟然不堪一擊。他將手中包裹扔到桌子上,走向賢兒,腳步卻在離她幾步遠的時候突然頓住——地上為何會有鮮血?洪言抬起眼看向賢兒,他愣住了。

只見賢兒咬著唇攀著榻沿站起身,仍不放棄地舉步向門扇走去,她整個背部已被鮮血染紅,血水順著她的衣襟褲管淌落在地面上。

「你受傷了?」誰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不要離開,你要止血才行!」洪言心內緊緊揪痛起來——因為他的傷嗎?因為他的痛嗎?難道自己對他……

動了真心?!

「我不會留下。」賢兒輕而堅定地接道,「有人在等我。」

「洪爺,點名找您的客還真不少。您又有客——」還是剛才的小伙計在門外高喊,他話音未落,門扇已被人重重推開。

「裳于晨。」他來了?雖然視線已經模糊,但她仍知道眼中這裹著濕濕白袍子高而清朗的身軀是他的。

「賢兒!」她的臉慘白得毫無血色、身子不住地發著抖,他毫不猶豫地抱住她搖搖欲墜的瘦小身子,抬眼看向洪言,不容質疑地開口︰「你出去,從此刻起誰也不準踏進這個房間。」

☆☆☆

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房內所有的燈火都被點燃,將房間映照得如白晝一般。

裳于晨坐靠在躺榻上,賢兒赤果的身上包裹著藥布,披著他早已干透的白袍,趴靠在他懷中沉沉地昏睡。

賢兒的傷口被他悉心治療包扎後已無大礙。此刻,他才開始細細體會自己的心疼。她的傷口觸目驚心,透過她的傷處他仿佛看見她舉起燭台劃破自己肌膚時的景象——她挑剝皮膚,剝離血肉,探尋埋沒在身體中那枚章印……當時,她瘦小的身子在多麼堅強、多麼勇敢地隱忍著皮肉割裂開來的劇烈痛楚。他知道她忍受這一切駭人的疼痛是為了他,但她卻不知她的痛能夠如此這般地牽引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她不僅是剜割著自己的身體,也在割據著他的心!他的靈血與骨肉都沉浸在劇烈的疼痛中難以自拔,即便刀刃斷木刺入胸膛的慘痛,也無法愈越他此刻的苦痛。

賢兒低低地申吟著,緩緩睜開眼楮,掙扎著想起身。

裳于晨扶著她小心地坐靠在自己懷中。

「我好像睡了很久——」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赤著身子,她訝然得不知所措。

「還疼嗎?」他知道她的尷尬,抬手輕柔地用衣袍包緊她的身子,「我在說什麼!當然還會疼!我知道,就算我是神醫在世也無法替你趕走那樣慘烈的傷口所帶來的疼痛。」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