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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答應我 第21頁

作者︰燕燕于飛

廢話,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暗自嘀咕著,夏小禾搖頭。

幣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思緒卻已經飛到很久以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只有八九歲的樣子,又瘦又弱,一張臉白得點顏色也沒有。眼楮倒很黑,不過一點神采也沒有,好像兩只黝黑的深洞。我跑過去和他說話,他睬都不睬我,簡直不把我這個孤兒院里的小霸王放在眼里嘛。」

「孤兒院?」夏小禾驚訝地抬頭。

「別打岔。」華與詮揮揮手,唏噓著,「好在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見識,繼續不屈不撓地逗他說話,可是他居然還是不睬我。後來才發現,他不是不願意說,而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能?」想到左司辰一口華麗的美音,說他是啞巴,騙誰呢?

「怎麼不可能?」不悅地瞅了她一眼,小丫頭,居然懷疑他說的話,華與詮揚揚下巴,「醫生說,他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失去語言功能。懂了吧?」

傻傻地點頭,夏小禾問︰「後來呢?」

「大概過了一年,他忽然能發出些許聲音了,再後來,可以說出一些簡單的詞語,兩年之後,除了發音含糊些,與人交流幾乎沒有什麼問題了。我想,大概是克服了心理障礙吧。」

越听下去,夏小禾心里越難過,酸酸澀澀的,手掌不經意間蜷曲起來,「他究竟受過什麼刺激?」

「這你要去問他。」

「那——後來呢?」

「後來他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居然下定決心學英語,說長大以後要當一名出色的翻譯。」側身換了個姿協坐著,華與詮道,「那時他連話都說不清楚,英語語音簡直爛到不能再爛,居然要當翻譯。不知道多少人對著他冷嘲熱諷,翻著白眼看他丟丑。沒想到幾年之後,他居然真的成了名牌大學英語系的高材生,現在居然還是個同傳。」

想到那一盤盤語音模糊的磁帶,夏小禾垂下眼楮,有些想哭,喃喃說︰「他是個傻瓜。」

「沒錯,他就是個傻瓜。」華與詮促狹地笑,「那時候,他的糗事可叫多呢,嘿嘿,我說給你听……」

門被推開,左司辰走進來,看到安坐在椅子上,端著橙汁的夏小禾,總算放下心來,「小禾,隨我回去吧。」

他低聲道。

話說到一半,卻被忽然打斷了,華與詮正覺得掃興,想要消遣他幾句,身旁的女孩卻忽然竄了出去,一把抱住左司辰的腰,仰頭親了他一下,道︰「師傅,我喜歡你。」

「小禾?」

「咦?」唇瓣傳來的燙燙的熱度讓她皺眉,抬手在他額上探了探,夏小禾瞪起眼楮,「你果然又發燒了!」而且至少三十九度,他玩命呀?

還沒從夏小禾的真情告白中回過神來,左司辰已被她塞人中恆的專車,朝醫院駛去。

☆☆☆

窩在臥室里,夏小禾在照鏡了。

她左照右照,覺得自己實在是個美女。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楮、小小的鼻子、紅潤潤的小嘴,皮膚是女敕女敕的乳白色,仿佛輕輕一捏就可以捏出水來。

可足,為什麼她卻那麼沒有魅力呢?上次在華與詮的辦公事里向左司辰表白後,他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照樣把她當做朋友,當做徒弟。有事沒事窩在一起聊天吃飯,要麼壞心地端起師傅的架子,扔一堆原文書讓她啃。似乎都沒什麼改變嘛!哦,不對,改變還是有的。以前,他還會寵溺地牽牽她的小手,或者敲敲她的腦袋,模模她的頭發什麼的,現在卻絕對不會有這樣親呢的動作。甚至有事她不經意地想去拉他的手,都會被他有意無意地避開。搞什麼呀,再這樣下去,她還有什麼戲?

不過,要她就這樣認輸了,她是絕對不干的。開玩笑,活了二十幾年,除了林淮,他是惟一一個讓她真心喜歡,願意為他哭,願意為他笑的男子,她怎麼可能放棄?何況,他干嗎疏遠她,不接受她呀?

再次拿起鏡子照了照,夏小禾自言自語道︰「難道我不漂亮嗎?」

可是,林淮明明說過,小禾是最漂亮的。

林淮!透過鏡子,夏小禾仿佛又看見那雙溫柔的眼楮,疼寵地看著她,對她說,小禾,不要放棄,永遠不要放棄。

☆☆☆

「師傅,你陪我去個地方。」八月十七日,夏小禾破例起了個大早,抱著她的小包包,對左司辰道。

沒有問要去哪里,左司辰頷首,隨著她去了。一路上,她出奇地沉默,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他也沒有說話,靜靜地陪著她,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牽著她的小手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無垠的花海,微風輕拂,帶來縷縷幽香。潔白的花海,懷抱著一座孤墳。他曾經來過這里,那天,夏小禾傷心地從學校跑出來,在林淮的墳前嗚咽。

「今天,是淮的忌日。」夏小禾蹲子,從小包里掏出厚厚一疊信箋,引火點燃,明滅的火光將她的面龐染成暈紅,「他已經……離開我三年了。」

她有些嗚咽,垂下頭,看著火光將一封封信箋吞噬,「我幾乎天天給他寫信,告訴他,我過得很好、過得很好。」

靜靜地站在她身側,左司辰一言不發,听她用帶著輕微鼻音的語聲一句一句往下說。

火光吞噬了最後一封信箋,她仰起頭,輕輕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林淮。淮他……就像太陽一樣。」

在她身邊坐下,地上長著厚厚的草,很柔軟。他看著她,笑得有點苦,「我知道。」

她愛林淮,從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知道。眾人面前,她像母獅子一樣捍衛著他,不讓陸明遠說他一句不是。受了委屈,她哭著跑到他墳前,訴說自己的悲傷。心里很苦,林淮的忌日,她要自己陪她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曾經以為,他永遠不會去嫉妒誰,原來卻不是。即使他沒有立場,沒有資格,也沒有意願去與林淮爭。

在中恆的時候,她說她喜歡他,他卻沒有給她回應。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二十年前,父親忽然病逝,母親從此精神恍惚,一個月後,就在接他放學回家的路上,車禍而亡。那時候,他站在校門口,而出事的十字路口,就在離學校十米處。鮮紅的血,刺目地扎在他眼底,母親臨去的神情,卻是解月兌。在那一刻,他明白,身染家族遺傳病的自己,不能愛人,也不能被愛。

然而,心還是會痛。每次听到她一臉幸福,做夢似的說,我的林淮是最帥的、我的林淮是最溫柔的、我的林淮是最完美的。那時,心頭也會酸酸的,為了她也為了自己。無望的愛情,何時才是終了?

「可是,有時候我也好恨他。你知道嗎?我居然會恨林淮。」夏小禾低下頭,似哭似笑地彎了彎嘴角,在墳頭撒下一把一把新土。

左司辰陪著她,學著她的樣子,把土撒在墳頭。

「淮他……不是完美的。我好氣他,他不夠堅強,即使為了我,他也沒有堅強地活下來。」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滲在土里,「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血癌才死的,其實,他是死在自己手里。大家好不容易為他找到配對的骨髓,我開心地跑去告訴他,卻看見,他親手將一針筒液體打入體內。他說,他不要血癌繼續摧殘他的生命,他要走了,他要為我留下最完美的林淮。你知道嗎,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我們甚至已經找到了配對的骨髓,他可以活下去,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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