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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劫 第18頁

作者︰樂琳瑯

少年「哦」了一聲,不答反問︰「姑娘鬢發上插的這朵絳紫花兒可是從家附近的山上采得?」

大丫鬟不由得抬手模著發上鮮花飾物,點個頭,卻極為困惑,「那又如何?」

「此花名為雲錦杜鵑,只開在雲霧繚繞的山峰之上,那里濕度較大、氣溫較低。據我所知,洛陽城北、北郊就有這麼一座開滿雲錦杜鵑的山峰,看姑娘發上戴的花,花瓣背面還沾著結過白霜化開的露,花色尚鮮,必是今早在家附近采的,若不是由城北來的,還能打哪里來?只是,這花從山頂采下,過不了午時,花瓣便要打蔫,可惜了……」

少年侃侃而談,大丫鬟驚異十分,摘下發上花朵,反復瞧著,「噗嗤」一笑,「公子對花可真細心,知花品花還惜花!若是來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公子可不得好生呵護!若是來了兩個、三個……哎,那可就是一身的風流債咯!」由「趕車的」改口為「小扮哥」,此刻又喚了一聲「公子」,不知怎的,這稱呼改得越來越順口!

第七章城東香車囚車(2)

少年眼神里似有一股子勾人的風流韻致,大丫鬟瞧著他時便覺臉紅心跳,竟不敢久看他流目淺笑之態,生怕掉了魂似的慌慌地垂了簾子躲回車廂。平穩駛在大街上的馬車卻猛地一顛,驟然停頓下來。

大丫鬟忙掀了簾子重又探出臉兒張望,卻見趕車的少年兩眼直直瞅著前方不言不動。她好奇地騁目往前看——城東口居然圍著一大群人,正在那里指指點點、觀望著什麼。突然,一個個圍觀之人滿臉驚懼之色,驚呼尖叫著紛紛闢易道側,街心空出一條通道,一個憨漢子打城東口走來,滿身的血污,一只手攥了把染血的匕首,另一只手里赫然拎著一顆頭顱,頭顱上一張慘白的面孔,瓜子臉的輪廓、熟悉的五官,竟是昨晚披一件大氅去過妃色十四樓中的無涓嬤嬤!昨兒夜里,她還好好地與人說著話兒,今兒一大早竟遭人砍了首級,被元凶當街拎著走,斷頸處還冒著新鮮的血珠,滴滴答答,淌了一路。

圍觀之人紛紛遮目躲避,大丫鬟也嚇得躲回車廂不敢再探出頭來,趕車的少年看著漸漸走近的憨漢子,目光微閃,眼神里掩不住一絲恍然、些許沉痛。

憨漢子拎著血淋淋的一顆頭顱,光天化日之下走在眾目睽睽的大街上,怒睜的眼里布滿血絲,神態駭人之極,一步一步徑直走到衙門口,竟舉了手中匕首,猛力敲擊衙門外豎的一面大鼓……

昨夜里,長使從袖中掏出來往自個頸項上刺的匕首,今日卻成了砍斷無涓首級的凶器,染血的匕首敲響了衙門鼓聲,看到此處,把魂兒依附在趕車少年軀體內的司馬流風輕輕一嘆,鞭梢往地上一抽,「啪」的一聲脆響,馬兒便繞過城東口往北去了。

嶄新的一輛黃沉香雕花的華貴馬車穿街過巷,辰時末,終于到了地頭停了下來,半路下車的大丫鬟們氣喘吁吁地追上前來,讓趕車的少年在門外候著,又讓送貨上門的店家往門里搬了貨,仔細清點一番,丫鬟們也顧不得歇口氣,小步跑向園中小樓,跟主人交差去了。

司馬流風半倚著馬車,仰頭看看微敞的宅門上端懸掛的匾額,四四方方一塊黑晶石上摹刻三個篆書——吉祥府!旁人掛的宅門匾額必定題有自家姓氏,這家倒也別出心裁,把廟里的吉祥簽都貼在了宅門上,看來這只是某位貴人在此地建造的一處別院,來洛陽游玩時才偶爾住蚌幾晚,平素或是空著屋子或是借與親信友人來住。吉祥吉祥……整日里惦著「吉祥」二字的,除了宮里伺候人的太監公公,似乎再無旁人!

別墅里一片林苑,石拱橋、荷花池、假山錯疊、亭台水榭,倒有幾分宮苑風格,園中小樓題名——采香小築!樓里頭丫鬟進進出出,端著木匣子,匣子上擱了水粉、首飾、衣料,也有些點心,一樣樣地端進樓中一間閨房,出來時,丫鬟手上端的木匣子便空了。

司馬流風在門外枯等,足足候了三個時辰,午時四刻,吉時已至,請進門的老裁縫扶梯走了出來,小樓外響了一陣鞭炮聲,閨房的門終于敞開了,兩個大丫鬟扶著小姐從門里緩緩走出,每走一層樓梯口,丫鬟便要高聲喊一句吉祥話兒,到了樓門口,門前灑了些花瓣、擺著一個玉枕頭,枕頭上擱了一把玉雕的桂枝,桂枝上挑著一雙紅艷艷的繡花鞋兒,鞋面上金絲繡的一只金鳳凰飄逸了尾翼,流雲托翼。丫鬟們在水盆里洗淨了手,摘下桂枝上那雙繡花鞋,給小姐換上,弓底的三寸金蓮蹬著酒盅般的蓮托,俏生生跨過玉枕頭,一步步走出門來。

長使容光煥發,一身盛裝,如同出閣的新嫁娘,唇點鴛鴦、眉剪春山、搽胭脂涂丹蔻、挽髻綴簪、瓔珞垂搭,精心粉飾的花容俏麗無雙!一襲香雲紗,金絲繡線的富貴牡丹紋飾,胸口薄如蟬翼的輕紗里曼妙曲線若隱若現,袖口灑金邊,瑩瑩皓腕圈著兩環兒翡翠鐲子,褶了千層的留仙裙褶下鳳頭微露,繡花鞋面金鳳展翅,蓮托下巧藏金蓮印,步步綻蓮,步步遺香!

環佩丁冬,伊人款款走來,午時艷陽照著盛裝艷容的她,豐頰盈滿光華,錦裳燦燦,周身似籠在金色光環之中,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來!

司馬流風微眯了眸子,目光一直一直迎著她走出來,看她挺直了脊梁、臂彎里挽了長長一根飄逸的雲羅綢帶,雙手疊攏在束胸的流蘇飄帶結的蝴蝶扣前,步態款款——窯子里出來的人兒竟也月兌胎換骨一般沾了幾分貴氣、儀態端正淑雅!他瞧著瞧著,不由得嘴角一翹,似笑非笑。瞧這人兒,只差沒把金箔兒都往自個身上裹去,這打扮這架勢,果有幾分豪門千金的派頭!

款步走到門外停的馬車旁,看看車廂上雕刻的流雲紋、鏤空的窗框花紋,沉香木雕果屬上品!乘坐如此華貴的馬車自是風光無限,她打量得極為仔細,心中也頗為滿意,而後又漫不經心瞥了新招的車把勢一眼,看這少年白白淨淨,偏就是骨頭懶散,見了雇用他的主人家,還照樣兒懶洋洋地倚在車框上,手中把玩著馬鞭子,對上她探視的目光時,他只是眯眼一笑,目光在她身上轉悠來轉悠去,賞花似的徑自品味著她穿著打扮的格調。

好個無禮放肆的下人!長得白淨卻渾不是規規矩矩的人!長使目中一絲惱怒,瞪著今早派出去采購的幾個大丫鬟,正要發話責難,卻見趕車的少年變戲法似的往背後一撈,竟從車座上撈了張小板凳來,墊在馬車旁,笑吟吟地沖她伸出手來。

長使盯著墊在馬車旁的那張小板凳,心緒隱隱觸動,到了嘴邊的責難之詞又咽了回去,搭著他的手踩住小板凳登上了馬車,這一刻,便是允了這少年車夫隨她同行!

「出城門!」

簡單明了地交代一句,她接了丫鬟遞來的一杯餞行酒,微微潤了潤唇,蘭花指沾著酒水潑灑在地上,猛一揚手,砰然往地上擲碎了酒盞,如同斷了退路一般,她決然不再回頭望,催著少年將馬車駛離吉祥府。

驅車離了城北,一路往東,經城東口出東樓城門——這條線路是出城最快的捷徑。

未時一刻,馬車順暢地穿街繞到城東口,恰在此時,坐落在城東街面上的知府衙門里一陣躁動,門前停來一輛囚車,兩撥衙役從堂上押著一名由大人審結了案子量了刑的犯人出了衙門,給犯人換上囚服戴上鐐銬枷鎖,推上囚車押往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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