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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愛情 第4頁

作者︰葉羽

月兌下外套,她坐在地板上拆開信,一封是好友顏詠蓁的、一封是哥哥的,至于另一封則是那個被她選擇遺忘的人。

就著燈光看著他寫給她的第八封信,她緩緩地閱讀著︰

洛禮︰

這是我第八次寫信給你了,不知你是否收到了?

現在美國是寒冬季節,很冷吧?別忘了多替自己添點衣物,你的身體向來受不住寒。

老實說,我有千言萬語想向你說,卻是不知從何啟口,在我們身份已不再像當年親密時,很多話的開口已顯得不適宜。

我仍在等你,未變。我知道你半年後就可以完成課業回國,屆時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造訪。我衷心期待你的回來。

煒杰

短短的幾句話,已充分表達出他始終未變的心意。他深知自己的定位,不會在言辭上多僭越,但會在他的行動中展露無遺。

方洛禮將信重新疊好,收在自己的抽屜內。

從六年前分開後,她只有前幾年在意大利的時候見過他。那時的他風采依舊,仍是用著往日的魅惑笑容同她調笑,沒有再提過去的一切,卻用強勢的行動彰顯了他仍要她的決心。

但她拒絕了。當年的傷痕太深,她不願再去觸踫。

她不知道為何他改了心意想要自己回到他身邊,她只知道,他們已沒有任何可能。

而這幾年,他卻陸續會寫來一些信件,內容多半簡短,關心她的近況居多,自己則只字不提,也許是認為沒有再提的必要。而她,將這些信珍重地收藏在自己的抽屜里。畢竟他曾是她傾心相待的一段愛戀。

怎麼忘得了呢?他曾是讓她識得情滋味的第一人,也是讓她初嘗痛心徹骨之感的人啊!

那一幕大概是她一生中最難抹滅的記憶吧……

她的男友擁著她最好的朋友,綿綿敘述著他的愛語,那曾經在她身上有的溫暖,如今也廉價揮灑在每個需要的女人身上。女人眉目含笑,嬌柔動人,靜靜地枕在男人的胸膛上,眼波流轉間也不吝于表達她的愛慕之情。

一切就是如此自然,他們不該有人打擾般。

但這一幕偏偏教她見到了。

揪心之痛、眼淚,全都降臨到她身上,在她十七歲生日的那日。

女人跪在她面前,要求她的原諒,她告訴她,她的情不自禁、她的進退兩難,面容哀淒而惹人憐愛,無論是誰,絕對都不忍心苛責她。

「洛禮,對不起,我……我對不起你!我很努力地想要抗拒他,但我沒辦法啊!他是那麼的好,那麼教我無法抵抗,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女人雙手掩住臉龐,淚花滴滴掉落。

「就因為如此,你就可以背叛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友情未免太可笑。」詠蓁清冷又嘲諷的聲調緩緩逸出。那時在她與詠蓁一同目睹這樣不堪的一幕後,是她沉穩地攙住她懦弱的身軀,讓她得以依靠,而自己早被擊得潰不成軍。

在那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人與人之間可以這樣背叛,她不怪他們,也許錯是在自己;也許,她早該看清這個事實,不要再自欺欺人。

她看向安煒杰,里入他抬起頭來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她什麼都找尋不到,連懺悔、害怕或是決心都找不到。

在那刻她發現,從過去到現在,她一點都沒了解過他。

安煒杰自沙發上起身靜靜地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將她摟在懷中柔情安撫,但即使如此,他那須臾未離自己的眸中,也依舊漆黑如子夜般令人望不透。

她的淚掉得多凶,她已經忘了,但她清楚記得自己沒有哭泣。

以後她的眼淚不能再這麼廉價;以後,她只為值得讓她哭泣的人哭泣。她的心里,下了這樣一個決定。

是不是她的淚太廉價,他才會無視她的傷心哀鳴,轉而擁抱另一個女孩?一直到現在,她仍不斷自問著。

那時,她幾乎全身冰冷得毫無血色,惟一的暖源是詠蓁緊握的雙手。詠蓁這個一直讓她倚靠的好友,此刻正默默地支持她,告訴她,一定要勇敢。

沒想到,自己唇角慢慢揚起一抹笑後,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她的眸光初次褪下暖色,只是淡然冷漠地望著眼前的男女。

「你不該的。」她望著他沉痛低訴︰「你如果不要我,你可以告訴我,就不會有這麼難堪的場面,我甚至會祝福你們……就不會……就不會……」

就不會這樣讓她痛徹心扉,讓她全身冰冷地無法言喻。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拔足狂奔,逃了,用盡所有方法逃離。就算會被人恥笑是懦夫也不要緊了,就讓她再懦弱一次吧,就這麼一次,將來,她一定要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女人。

詠蓁追了出來,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她忘了她在街上閑蕩了多久,她只知道,絕對不能讓自己靜下來,否則她就會墮入痛苦的深淵。她得要保護自己才行,一定要,她拖著疲累不堪的身軀如幽魂晃過一條街又一條街時,是這麼不斷對自己耳提面命的。

「洛禮。」在她茫然地幾乎認不出來人時,她听到了一聲熟悉的叫喚。

他心痛地望著她,將她摟在胸前,帶了她回家。

「洛禮,要哭你就哭吧,好好哭一場,明天就不要再想那個渾小子了!」大哥抱著自己,在寂靜夜晚的大街上,路燈似乎也變得模糊不清,卻又像正張牙舞爪地恥笑她的失敗。

原本一句話都不肯說的她,听到這樣的話,終于,縱聲大哭!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嘗到這樣痛徹心扉的感覺,但她錯了,原來,它可以是這麼深刻,這麼令你發狂。

「洛禮,你知道被最深愛的人傷害的感覺是什麼嗎?」這是過去詠蓁曾經問過她的話。

是的,她知道了,她同時被兩個最親近的人傷害了,被他們合謀拿一把刀狠狠刺進她的心窩,讓她痛得叫不出聲。

她終于了解了。

那股痛始終深植在自己靈魂中,讓她在午夜夢回時依然輾轉反側,冷汗涔涔。為了躲避那段回憶,她逃到美國來,卻躲不過內心苦痛的掙扎,她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價值,懷疑起自己生存的意義。安煒杰過去說的話言猶在耳,然而人事已全非,她仍舊不懂,當年他早已有打算用這種方法羞辱她嗎?就算不要她了,也不必用如此殘忍的方法。

在她高一的風風雨雨她可以不引以為意,但在高二她生日那晚見到的情景是再也無法否認的事實。她無法連這種事也漠視,因此她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離開他,離開台灣。

大哥在那個令她記憶深刻的生日,心痛地告訴她︰

「走吧,洛禮,我送你到美國,等你能回來面對我們了,你再用最美麗的笑容回來,我不想看到你的悲傷,所以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去治愈你的傷口,我們會等你的。」

臨上飛機前,大哥滿心痛恨地揚言要痛揍他一頓,也被她拒絕了。

「不用你們幫我出頭,你們好好過活吧,等我幾年,我會回來的。」她佯裝笑容對著家人道別,也在隱秘的地方看到詠蓁來送行的身影。她抹去掉落的淚,依舊笑意盈盈。「下次回來我就不哭了,絕對不哭了。」她一定要用最美麗的面容回來見家人們,不會再有任何傷口。

于是,她飛離了這個國度,打算讓時間與距離治愈自己的痛楚。

他怎麼可以用這麼殘忍的方法趕走自己?

方洛禮走去臥室拿睡衣,之後往浴室淋浴。扭開水龍頭,她無意識地用手承接著水流,腦袋始終不停播放著那一幕,水流嘩啦嘩啦的聲音仍無法蓋過她內心亂哄哄雜亂一團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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