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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心 第9頁

作者︰蘭析

那句「豬頭」讓陸遠原本鐵青的臉色再度青了三分。

折了雙臂的陸遠被官兵扶了起來,雖然一個懂得醫治的官兵幫他按回了折了的手骨,但也不知道剛才被傅秋辰動了什麼手腳,竟無法站穩,只能勉強讓那兩名官兵攙扶著,而且不斷地眨著眼楮,恢復視力。

「你們這群刁民,竟然如此折辱本官!」陸遠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臉色更是鐵青,「本官馬上封了你們傅家,把你們所有的人都關押起來——砍頭示眾!」

然而,他話音剛落,傅府門外的百姓已是按捺不住了。

「那明顯只是一個眼楮看不見的可憐年輕人,身為朝廷命官,這點氣度都沒有!」

「听說還是個太府卿呢。」

「太什麼府啊,傅家到底犯了什麼罪了,這樣折騰人家——」

「就是啊,要抓人也得有個證據。」

「這年頭,朝廷都是這樣胡亂抓人的嗎?」

……

那一陣議論,讓陸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蘇映伶走到陸遠面前,屈膝跪了下來,「還請陸大人恕罪!我家相公眼楮看不見,而且耳朵也不好使,一時之間認錯人了,無意冒犯。望大人看在我家相公為傷殘之人,饒過我家相公。」

這時,林叔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大包銀子。

「少夫人。」

「多謝林叔。」蘇映伶接過銀子,雙手遞到陸遠面前,「陸大人,這些銀子就當我家相公和侍童的冒犯賠禮。大人一向海量汪涵,全蘇州城的百姓也都看在眼里。改日,傅家再備禮登門道歉。」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陸遠心中暗爽。再加上看見那一大筆銀兩,多大的氣也消了大半了。冷哼了哼,他立馬命人將銀兩收下,臉色已好了許多,然後又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本官念你夫君乃傷殘人士,而你家侍童年少無知,便放你們一馬。至于那些古董字畫,本官查證之後,若是沒有線索,再命人送還你們。」

「謝大人。」蘇映伶起身俯首。

陸遠終于領著那些官兵離去了,圍觀的百姓也搖頭嘆息著漸漸散去。

重傷的容江已被林叔他們扶了起來,不住地嗆咳。

「容江。」傅秋辰連忙趕過去,焦急地打量著容江,「林叔,快去請大夫。」

「是,少爺。」林叔領命而去。

容江無力地靠在一名家丁身上,眼中寫滿了內疚,「少爺,都怪容江不好,如是要不是容江,少夫人也不會差點——」剛才他看到陸遠要帶少夫人走,他幾乎就想立即死去,如果不是他一時沖動,罵了一句,也不會惹來這樣的麻煩。幸好少爺及時出現,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不是你的錯。」傅秋辰微笑著輕拍了拍容江的肩,「那些狗官太過張狂,該罵!容江,我剛才可是幫你教訓過他了,他不僅折了手臂,我還用了我的獨門點穴法,小小懲治了一下。」

容江聞言瞪大了眼。

蘇映伶輕嘆了口氣,「相公,千萬不要惹出人命——」

「放心吧!」傅秋辰一挑劍眉,「點上的時候,只是讓他小痛一下,等過幾天,他就會渾身奇癢難當,癢那麼十天八天的,也就沒事了。這還只是小懲,竟敢對容江和我家娘子動手!」

容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象著那狗官癢上十天的模樣,他就想笑,什麼氣也都消了。

「扶他下去休息吧!」傅秋辰囑咐家丁扶了容江下去。

蘇映伶看著傅府上下一片狼藉,心中一陣酸楚,也微感到陣陣寒意。

沒想到那幅《五牛圖》竟是皇家內府失竊的?!但徐大哥應該不是這樣的為人。不過,更令蘇映伶疑惑的是,剛才官兵並沒有搜出《五牛圖》,那麼那幅古畫……

「娘子是在想《五牛圖》嗎?」耳畔忽低低響起了傅秋辰的聲音,蘇映伶回頭,就迎上那一雙如星辰般閃亮的黑眸。

「相公,你——」

「噓!」傅秋辰以指抵唇,示意蘇映伶不要出聲。

「跟我來!」拉起蘇映伶的手,傅秋辰和蘇映伶一直走到裝裱間。

裝裱間早已被官兵們搞得一團糟,裱畫的工具撒得到處都是,而許多原本裱好的古董字畫也都被統統抱走了。

蘇映伶眼眸一黯。

暗秋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五牛圖》我藏好了。」言罷,身子一躍,伸手在裝裱間房門上的牌匾處輕輕一托,一卷畫軸掉了出來,他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然後一個漂亮的翻身,落在了蘇映伶的面前。

「完璧歸趙。」

看著面前那張燦爛的笑臉,蘇映伶接過《五牛圖》,心中五味陳雜。

「我藏的時候很小心,沒有弄壞。」剛才就是為了藏這幅畫,他才遲了些趕到。否則,容江應該可以也少挨一頓打,而娘子也不會被人輕薄。

想起剛才陸遠看蘇映伶的眼神,他真想直接挖掉那雙狗眼。

「相公,我可能替傅家惹來了麻煩。」蘇映伶抬起頭,「我必須拿著這幅畫去找徐大哥。」

暗秋辰微垂下眼簾,掩唇輕咳了咳,「我陪你去。」

「不要。」蘇映伶搖頭,「相公,我不能因此而牽連你。」

暗秋辰神色一黯,唇角牽起苦笑,「娘子,我們即是夫妻,就本該一體啊!還談什麼牽不牽連?」

「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也深信徐大哥不會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但這件事已經驚動了朝廷,傅家上下幾十口人,絕不能被卷進來!」心中已下了決定,蘇映伶抓緊了手中的畫卷,「相公,萬一事情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請你休了我,與我劃清界限。」

「休了你?」傅秋辰心中一痛,臉色慘白,「娘子,你想一力承擔責任麼?我可以和你一起——」

「相公!」蘇映伶打斷他的話,「你是傅家獨子,若是你出了什麼事,必將牽連整個傅家,難道你想公公這把年紀還因我們而遭受牢獄之災嗎?」

暗秋辰渾身顫了顫,踉蹌退了幾步,無力地輕靠著門沿。

「今日你因為我和容江,已經得罪了太府卿,雖然暫時用銀子封住了他的嘴,但難保他日後不會翻舊賬,這些貪官,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暗秋辰抬眸深深望向蘇映伶,「娘子,你只是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你要怎麼找徐子皓?」

蘇映伶微一沉吟,「他曾經教過我與他聯絡的方法。」

「你確定你會沒事嗎?」傅秋辰淡淡地問。

「嗯。我會見機行事的。」蘇映伶看了眼傅秋辰依舊蒼白的臉頰,「你先在家好好養病,我一找到徐大哥,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我就回來。我剛才說的萬不得已,只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暗秋辰緊抿著雙唇沒有做聲。

蘇映伶看了他一眼,輕嘆︰「相公,我與徐大哥的事已經成為過去,現在,我是你的妻子。即使你以後萬不得已要休了我,在我的心目中,我也還是你的妻子。」

「映伶!」傅秋辰忽然一把攬住了蘇映伶。

此時此刻,他並不是介意徐子皓或是他自己在她心目中有著什麼樣的地位,他只是要她好好地回來。他承認,他想事遠沒有她深謀遠慮,是她提醒了他。他身為傅家的子孫,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而牽連整個傅家,他無法放開一切,但他又真的可以放她一個人去找徐子皓嗎?江湖險惡,她只是一介弱女子。

「放心,我會沒事的。」蘇映伶埋首在他的懷里,輕聲道,「我答應你,只要事情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一定回來。」

暗秋辰輕閉上雙眼,「好。我等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利刀在凌遲著,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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