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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落日 第8頁

作者︰月光(大陸)

那是一張小心地折疊得極為整齊的一張紙,打開,一個女子的圖像便落入念念的眼中。沒有色彩的渲染,那只是一張白描。雖然如此,但看得出,作者是卻極為用心的,小到一根發絲,大到眼中的神彩,都是這般的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可以譬美現代的照片了吧!念念怔住了,畫中的人嬌笑倩兮、眉目傳情,在她眼中看來卻是如此熟悉,那不是自己是誰!她取出貼身存放的一張照片,那是母親還在世時的合影,照片中的她也是十六七歲的樣子,放在那張畫旁邊,竟是如此驚人的相似,畫上的盈玉恐怕當時也就是這般年紀吧,難怪管鵬和李嬤嬤及相關的許多人會認錯,就算朱朝夕,恐怕也還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假公主」的事實吧!世上竟然真的有兩個如此相像的人,這未免也太巧了,而更巧的應該是自己居然穿越三百多年回到古代,難道真如當初五台山的灰衣僧人所說,自己便是那個「回家」的人?那麼這次的歸來,她究竟是要做盈玉公主,還是自己?一想到朱朝夕將是自己的「哥哥」,念念的心中便是一痛,難道真的只把他當成哥哥麼?雖然只有幾次耳聞甚至一次見面,可仿佛她的心為他痛了好久一般,特別是見到了他的悲哀與絕望後的這般直入心腑的痛,難道真是簡單的兄妹之情?她用力甩甩頭,也許想這些還為時過早吧,幾日前他狠心地拒絕與逃避猶在眼前,或者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在他眼中,她便什麼都不是了。畢竟她也只不過是個長得像自己親人的女子罷了,而如果她不是僅僅有這麼一點優勢的話,恐怕連認識他的機會都沒有了吧!念念低頭,就著昏黃的燈光望著畫中的女子,喃喃苦笑,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強烈地想讓她知道發生在朱朝夕與朱盈玉之間的故事!畫像的旁邊是一行蒼勁有力的筆跡,狂亂地讓念念看了好久才看清楚︰「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念念知道,這是北宋時期的晏幾道的一闕《長相思》,全文是︰「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這闕詞講的是一名男子對心上人不知道自己愛慕之心的無可奈何,可用于這幅畫中,難道也是在表達一名男子對心愛女子的感情麼?畫上並沒有署名,而筆體也一反朱朝夕于平日書上所標腳注的那般整齊干淨,仿佛字字都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意——那麼有誰來告訴她,這幅畫,這幾個字究竟是不是出自朱朝夕之手?應該不會吧念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還是因為自己的這個想法由心底生出一絲說不清楚的情感,如果真是這樣,朱朝夕會為心愛的女人守陵兩年,甚至出家倒是說得過去,可是……他那麼聰明冷靜而又優秀的一個人,難道真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卻又多少讓念念不太相信。耳邊又響想聶臨風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來︰「有些事情也許要你自己去找出答案,這樣對你會更好!」那麼他的「有些事情」,是不是也包括這件事情呢?

在夢里,她又看到了那條彎延曲折的河。

那是一條沒有聲音,沒有帆影,也沒有盡頭的河,仿佛流到天上人間那麼遠,那麼久。蕭瑟草原的落日映紅了靜靜的河水,于蒼涼間帶著絕望的美麗,便像是朱朝夕那蕭索與落泊般令人心痛了吧,河邊那寂寞的身影啊,是不是已經化為了千古的石頭,苦苦守望著心上人的歸來!從她有記憶開始便闖入她世界的夢境漸漸清晰起來,她甚至看到了長河的暗然流動,看到了落日的最後絢爛,看到了「他」背影中流露出的風塵滄桑,那麼誰來告訴她,「他」會是誰?那麼他守望著的「她」又會是誰?就在念念幾乎能夠看清楚「他」的模樣時,一只冰涼的大手撫上了她的額頭。

聶臨風嘆道︰「早就跟你說了,從你那里回來後,她這幾日一直在發燒,你卻偏偏不信,以為我是在使什麼計謀讓你回來,你看看,她已經是好幾日沒有吃藥了,再這樣下去,我怕她又要‘死’上一回了!」坐在念念身旁的朱朝夕忍不住皺著眉,輕輕地道︰「你知道她的身體不好,還讓她跑那麼遠的地方去找我?請的大夫呢?」聶臨風全然不在意朱朝夕話中微微責備的語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故意嘆道︰「她一直說是害怕吃藥,每每一聞到那苦澀的味道就要吐,你說我怎麼還能忍心再逼她,過去你不也是為此事頭痛得很麼……」說到此處,朱朝夕的眼浮現出一絲苦楚,他當然知道小妹的這個毛病,哪一次得病吃藥時不是他溫言哄勸外加無數顆的糖果蜜食,才讓她百般不甘地吃下去。想到這里,他抬眼望向聶臨風,一字一字地道︰「你知道她不是盈玉吧……你是從哪里找來這麼一個女孩的?」很久沒有看到朱朝夕如此銳利的眼光了,聶臨風幾乎以為他已經真的快變成了得道的高僧,可以真的如此長久的溫和頹廢下去,真是有幸,此時的他恍恍然讓聶臨風憶起了幾年前的神采飛揚。聶臨風淡淡一笑︰「一剎那間,你讓我又回到了六年前初見你時的模樣,看來你還沒有變的那麼徹底吧!」朱朝夕不滿地望著他,不想他就這樣敷衍過去。

聶臨風忽然正色道︰「你是怎麼發現的?是不是因為你已經看出來,才會一味的拒絕?如果真的盈玉公主此時出現,是不是你就不會這樣了?」朱朝夕望著好友凝重的表情,他所認識的聶臨風的開朗自在的,是頑世不恭的,是真如風一般難以捉模而灑月兌的男子,又是什麼讓他眼中浮現出如此的沉痛與憂郁--人總是要變的吧,兩年來自己一直躲到殼子里面,而這個殼子之所以會如此的平靜而安然,只怕也是有他為自己撐著一片天的吧!好友的心意他怎會不知?

朱朝夕苦笑地道︰「畢竟小妹……是我看著長大的吧……我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更何況……」聶臨風不語。他看出了朱朝夕眼中的掙扎,他知道故事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只能幫他這麼多了,剩下的,也許真的只能靠他自己了!朱朝夕低頭看著昏睡中低喃不已的念念,心中又是一痛,她無疑與盈玉長得很像,像到他幾乎以為她就是「她」,可是,當她說出了「我哪里也不想去了,只想陪著你一生一世」時,他便知道了,她不是!因為自始至終,那個小妹肯為之付出生命的人,永遠都不會是自己!

「你真以為這出戲一直是我在幕後操縱的麼?」聶臨風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到朱朝夕面前,嘆道,「連我都無法解釋你的問題,她到底是從哪里來,但我卻知道一件事,那麼就是,她……是為你而來!」朱朝夕看到聶臨風手上的東西時,神情大變!他以為經過了這麼多事,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就算不可以真正的心如止水,至少不會再有什麼讓他吃驚的事情,可是一看到眼前的東西,他的心還是劇烈地痛楚起來--那正是塊破損成兩片的墨玉!那道箭光仿佛又刺痛了他的眼,那幸福而絕望的笑顏也仿佛又刺痛了他的心,在墨玉的上面,應該有冷箭刺過她的身體飛濺出來的她的血,也應該有他緊緊將玉握于手中時他的血!看到朱朝夕此時的表情,聶臨風知道他又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天,他長嘆道︰「睹物思人,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所以後來我便將玉袂的一半交給了‘他’,要‘他’放在盈玉公主的身邊,另一半我埋進了當初你力主重新修葺的鎮北台,那時你已經出了家,也算是對你的一種紀念吧……」朱朝夕微顫地將玉接過,听到聶臨風此話也不由一怔,不由地道︰「那這兩塊玉……」聶臨風道︰「是從她身上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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