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胭脂留人醉 第29頁

作者︰桑果

風冠?霞帔?這並不是遼國婚禮中新娘該穿戴的東西。

丫環看出了李從穎的心事,帶笑解釋著︰「王爺知道公主自幼在金陵長大,特地為公主準備了這些中原的行頭。」

中原?他有沒有回到中原回到宋國呢?

「公主,快喝吧。」

「喝什麼?」李從穎自恍惚中醒來。

丫環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李從穎,「雪蛤玉露羹。」

李從穎順她眼光望向自己的雙手,手里不知何時已奉著一個小巧的金盅。

「這是給公主路上墊饑的。」丫環不敢質疑失神的新娘,只得將剛才說的話再重復了一遍。

「是這樣……」她揭開盅蓋,一股熱氣自盅中升騰而起。

思緒被帶回熱氣更為濃烈的那日。整整一壺沸水,就這樣朝自己潑來。她也是在那時才始知,他的臂彎是那麼有力,他的胸懷是可以如此溫暖。如今,她的腳完好如初,絲毫看不出傷過的痕跡。但他那時眼中的不舍、語氣中的擔憂早已深烙她心,永世難忘了。

「公主,該上路了。」

上路?去哪里?

看到從穎眼中的迷茫,丫環幾乎沒驚愕到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她該不會是把結婚的事都給忘了吧。

「公主,該上路去皇室舉行婚禮的地方。」

婚禮?對啊。今天是自己成婚的日子。她竟然把這個都給忘記了。除了他,除他以外的一切她原來這麼輕易就完全忘記了。

馬車?望著眼前由黑色高馬領頭的馬車,李從穎仿佛又回到了離開金陵的那一日。那日六皇兄在她酒里下了蒙汗藥,所以她才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帶進了晉王府。今日,她卻是意識清醒,神志明晰,即便頭有些昏沉,那也是昨晚一夜無眠的原因。想著,已在丫環的攙扶下,坐入了馬車。

馬蹄踏在黃土上的聲音越來越急促,那原本遙遠的地方距離被點滴拉近。為什麼她的心如此不安?為什麼她越來越緊張?為什麼叫停的沖動幾乎月兌口而出?

突然,受驚般,一陣馬嘶後,車,急剎在原地。

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心快速地跳動起來,驛動的聲音清晰到幾乎是在耳邊響起。是他!心,已經早自己一步認出了所屬的主人。

「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

耶律童的聲音自車外傳入。他也在車外?李從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實在是太魂不守舍了。

「是嗎?」趙光義冷眼望著眼前這個已經成為遼國王爺的昔日愛將。

第8章(2)

「今天是本王的大婚。你若現在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保你不死。」雖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可當自己真正與趙光義站在敵對位置時,耶律童才深刻意識到,要與趙光義為敵,實在是生平最可怕、也最不願再經歷的一件事。這世上原來真有這樣一種人,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即使由自己率領的隊伍如此聲勢浩蕩、弓弩手的巨弓齊齊朝他拉開,他卻仍睥睨眾人、霸氣難擋。這男人難道不懼死嗎?

「你不了解趙光義,莫昔童該了解趙光義。」他紋絲不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那個正襟危坐的契丹王爺。

耶律童的虎軀震了震。趙光義不準備退開了。那也就是表示,即使不願意,他們將無可避免地對上了。趙光義對李從穎的感情到底深厚到了怎樣一個地步?難道是豁出性命都在所不惜的嗎?他不相信。

「她是我的新娘。你絕無可能堂而皇之地將她帶離我大遼。」撇開國家、身份不說,單單作為一個男人,他也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別人搶走。即使她的心早就屬于他,即使他願為她賠上一條命,即使自己對她已無甚留戀。

「今天若帶不走她,就讓我這沒用的軀殼陪著被她偷走的心,被這方黃土埋葬吧。」趙光義說著,揚唇一笑。

"陽光下,美得仿佛一尊天神般。在場所有的人都為那番感人肺俯的話而動容,幾個立在馬車旁候伺的丫環甚至紅了眼眶。"

「就算能眼睜睜看著你帶走我的女人,也不可能眼睜睜讓你帶走南唐八公主。你該知道,她等于整個南唐。」擴張疆土,讓大遼子民從此不必再飽受天災與地瘠之苦,是他身為一國之王、臥薪嘗膽多載的最終目的。

「宋能滅南唐,不是因為南唐為李煜所領導,而是因為那是大勢所趨。你想復闢,就必須穿過大片宋土,奪回南唐重整金陵。」趙光義對天下局勢了如指掌,「耶律王爺,以你對宋國兵力的了解,你真的確信,僅憑一個天下人皆不知的聖女傳說,南唐是這麼輕易可以奪回的嗎?」

「王爺,跟他廢話什麼。先擒住這家伙再說。」耶律童身邊的黑甲武士突然開口,並高舉右手示意弓弩手將趙光義包圍。「不要!」李從穎听到黑甲武士的話,立刻想出聲制止。可卻只覺得頭越來越沉重,眼楮酸痛到幾乎睜不開。迷迷糊糊間,想到那盅雪蛤玉露來。難道……眼一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震天的鼓樂聲和歌舞聲由四面八方涌入耳中。她這是在哪里?李從穎虛弱地睜開雙眼。觸目所及,白茫茫一片。白虎皮、白石桌椅、身上蓋著的也是一席白狐裘被。自己怎麼會在帳篷中?

扁義!趙光義呢?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他……難道他已經……

「公主醒了?」遠遠地,在帳篷那頭,傳來一個陌生而略顯蒼老的聲音。

「光義?趙光義怎麼了?」李從穎勉強撐起上身,顧不得仍有些昏沉的頭痛,月兌口便問。

「公主大喜的日子,惦記王爺以外的人似乎不妥吧。」那聲音平靜無波,听不出是埋怨還是試探。

「他到底有沒有事?」她沖著黑暗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急急地問。見對方並不回答,她微生惱意,「為什麼耶律童不自己來見我?你出去,我要見你們王爺。」

「同他洞房嗎?」

聲音來自先前的方向,但那語音、語調和低沉中帶著些微嘲諷的習慣……

李從穎微微一顫,那個令她不敢相信的名字自口中輕吟而出,「光義?」

黑暗中的人緩緩向她走近,那熟悉的氣息讓李從穎心內的忐忑徹底化作失而復得般的驚喜,「光義,真的是你?你沒事?」

「我沒事。我說過,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人的。」黑暗中,只看到他閃爍的雙眸。

「除了你,我誰也不嫁。」經過這一次,她已深刻了解了自己內心對他的感情,根本沒有辦法,在愛著他的同時,卻接納另一個男人,「可是耶律童……」

「耶律童我不了解,可是莫昔童我卻太了解了。」在她昏迷之時,兩個男人已經達成了他們的默契。一個讓出自己的新娘,一個將從皇兄那里偷出皇妃來。同時的,他們為了愛情,暫時放下了王爺的身份,「我們必須趕快離開。幸好你穿的是中原新娘的鳳冠霞帔。」

「你們……竟然用蓋著喜帕的丫環李代桃僵。」李從穎立刻明白了外面喧鬧的由來。那些沉浸在喜悅中的人們必定還不知道,新郎早已將真正的新娘給換走了。

「從穎,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趙光義笑嘆著,將她緊緊抱住。

「可是光義,我們將來……怎麼辦?」她無法拒絕自己內心地接受了他,可是她卻不能這樣心安理得地去做宋國王妃,更不可能為他趙氏皇朝生育子嗣。

「我與莫昔童約定,一月之後,帶滋麗回來換你。待我回去救出滋麗,我們找個清幽之地,結伴隱居。從此,你只是李從穎,我趙光義的妻子。我只是我,你的夫君。我們的孩子將是個平凡孩童。沒有爵位頭餃,沒有任何顯赫身份。」為了她,性命都可以不要,又何況是這些虛枉的名利。他們從此會永永遠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總算,一切的苦難都過去了。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