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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以外的日子 第21頁

作者︰郭晏光

這夜深的時候,會是誰按門鈴?當然不會是媽咪。媽咪是越來越忙了,常常我捱到夜里越過凌晨,仍不見她的蹤影。我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也不知道她究竟怎麼向爺爺和女乃女乃解釋,反正女乃女乃是不再跟我提那些事了,而媽咪則越來越忙,越來越晚回家。

門開處,檻外的人先是朝我安靜的一笑,才緩步進來。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打擾。」見達一邊說一邊把背包褪下放在沙發上。

「沒關系,反正我也還沒睡。」

他坐下,把背包往旁再挪移,解釋說︰「前幾天和幾個同學到南部,本來預計明天晚上才回來的,結果提前了一天。他們開車載我到附近就放牛吃草,我只好來打擾了。」

見達溫文有禮,是杜家男人中少見的。我不是說杜家男人粗魯無禮,相反的,他們個個英挺過人,風度派頭十足。我的意思是,見達給人一種溫暖平易的感覺,這在杜家男人身上是難得見到的。

「到南部?你們大學生都不上課的?」我坐在他對面,不是很熱衷的問。電視還沒有關掉,芭芭拉史翠珊如泣如訴的歌聲依舊在那里回蕩哀怨。

見達將電視遙控關掉,微微皺著眉,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說道︰「妳又在看這種頹廢的藍調?」

英文里藍色的另一層意義代表憂郁。我每每總看些點悲調的故事,見達嫌那些故事抹灰了青春的色調,只令人更加頹喪,每次見我在看那類的電影、電視影片不管什麼,都叫它做頹廢的藍調,算是對我的僻好不以為然。

我倒了一杯水,自顧喝著。

「你自己不愛看就算了,做什麼管這麼多。」

「怎麼能不管!再不管,妳啊,成天看這些東西,看都要看老了!」說著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不看這些東西也是要老的。既然都會老,倒不如多順著自己的心。」

見達不作聲,只是盯著我瞧。杜家每個人都有一雙明亮清澈的眼楮,輕易地看穿每個自信薄弱的靈魂。

「不順心?」他問。

我搖頭,無意在這件事多作停留。我問他︰「今晚回去嗎?」

這次換他搖頭︰「不!今晚打算住在這里了。三嬸睡了吧?」

我又搖頭。「沒有。媽咪還沒有回來。最近公司事忙,總得忙到很晚晚才回家。」

天知道媽咪到底在忙些什麼。忙約會我想才是真的。我實在是厭倦了對媽咪的晚歸再做任何解釋,卻沒有人了解我心里的疲憊。

我無意再多談任何事,轉頭向見達輕輕一笑說︰「很晚了,早點睡吧!要睡這里還是客房?」

「妳好像很不願意和我多說,總是將我的話題岔開。」見達雙手抱胸,背抵著沙發︰「很討厭我嗎?」

「怎麼會?」我對地板說︰「我只是覺得很累。再說,清談誤國,談再多也全是些無濟于事的瑣碎。」

「是嗎?」他輕輕環住我的肩膀︰「真的希望是這樣。妳總是那麼冷淡。天知道我多麼希望我們不是堂兄妹!」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有種遺憾。

我直視著他,心里有種明白了︰「可是我們是堂兄妹。」

他嘆口氣;「妳真的不明白?」

「明白又怎樣?明白也改變不了事實,只是自尋煩惱。」

「自尋煩惱?」他喃喃自語︰「也許吧!我是在自尋煩惱。」

「睡吧!」我嘆口氣︰「想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他愣愣地看著我,突然將我擁入懷里。我任由他擁抱,並不掙扎。他很快就放開我,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觸我的臉頰,眼眸流轉的盡是落寞哀傷。

我別過頭,不忍接觸他的眼光。他再輕輕擁入懷,然後拿起背包,開門離開。他下樓遠去的跫音,在靜夜中听來,格外令人心悸。

第二十四章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我丟下李後主詞集,坐在窗台上,窗簾隨風飄呀飄,我的頭發也隨風張揚。

如果我是李後主,如果我被幽禁在這寂寞的高台上,如果我眼楮所望的,是我美麗無限的江山,我難過的,是不是僅止于這樣的幽嘆?不知道!那太渺茫了。這樣的好天好地,這樣的風和日麗,即便掌握在手里,也不過如夢似的迷茫。

好夢由來最易醒。這樣的日子,也讓我覺得寂寞最深。每個人各有歸屬,而我呢?我的歸屬在那里?媽咪虛無縹緲的母愛?還是這一幢空蕩蕩的屋影?

聖誕節快到了,這一年已接近尾聲;走在街上,處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那從來不是屬于我的空氣,我覺得自己好似這個世紀里一組游離的靈魂。

我嘆了口氣,關上窗,很快就游蕩在繁華大街上。在人群里還是寂寞的,可是,這樣美好的日子,我怕一個人關在迷漫著古世紀幽暗光影的家里,那會令我傷感,關于歲月和年代的。

我從早上游蕩到下午,又從下午閑晃到黃昏,才在一家小吃店落腳歇息。才坐定,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一剎時我有點恍惚,那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年代傳來,低低地呼喚,意圖震憾我記憶里每份思維。

「杜見歡!丙然是妳!我遠遠看就像是妳!」

我抬頭,林先生筆直站在我的桌前。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問。

「我不在這里要在那里?」他拉開椅子,在桌子一邊坐下︰「這里是A大的活動周邊區。」

原來是這樣。我東蕩西晃,自己都不曉得到了那里。

服務生過來招呼,我隨便要了碗面,林先生則慎重的點了幾樣東西,十分符合他的個性,做什麼事都一板正經,絲毫也不馬虎,連吃也不例外。

「難怪妳這麼蒼白。人哪,要懂得愛惜自己,」他端正坐姿,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我︰「沒有強健的體魄,是無法擔當重大的責任。」

每件事他都有他的道理,我也懶得跟他爭辯。

「有件事本來下次上課時要告訴妳的,」他說︰「今天剛巧踫到就先告訴妳了。」

「什麼事?」

「是這樣的,」他接過服務生端來的東西︰「我得開始準備期未報告和論文,恐怕抽不出時間再幫妳復習功課,所以,妳的家教我想這個月底就結束。」

「你是說,你不教了?」

他點頭。

「那我怎麼辦?下個月就要期末考了,這下子我準完蛋。」

「沒有那麼嚴重。其實妳的理解力不錯,多練習做題目就可以了。數學沒有妳想象那麼困難,妳純粹是心里因素作祟才會這麼淒慘。」

我看著他。這個人,連吃飯都很有次序,從蔬菜到魚而肉類,沒見他錯置過。

「你準備怎麼跟我媽咪講?」我問。

「當然照實講,」他抬頭訝異的看著我︰「難道還有別的說法?」

我不說話了。這個人,做什麼事都那麼理直氣壯,我真懷疑他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我呆瞪著桌子,一碗面擺在面前動也沒動。然後我朝門外看去,意外發現門口有個人正朝我看來。那個人對我招招手。我跟林先生說要先離開,他堅持幫我付帳,我也就由他。

走出小店門口,勞勃瑞福笑容可掬的等在那兒。他上前親切地拉著我的手。冬天夜色落得快,昏黃的簾幕,一下子就染遍低闊的天空。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問他。

「我就住在這附近,」他笑著看我︰「走到這里,隨意一瞥,就看見妳閃閃發亮坐在燈光下。」

「哦?倒是第一次听說肉做的東西也會發亮。」

「嘿!妳很不友善!誰惹妳了?」他停下腳步,放開握住我的手,親愛的撥亂我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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