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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以外的日子 第9頁

作者︰郭晏光

低頭一看--完了!

走回座位後,我呆呆地坐著。阿花直問我考得怎樣,我也懶得理她,只是惦記著這周末得去看爺爺女乃女乃……

阿花傾過身子想看我的考卷,我把它往抽屜一塞,不肯讓她看。她賭氣不理我,我也在乎不了那麼多了。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對她的舉動厭煩起來,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的考卷。

講台上的米俊寬已經開始講課。我攤開筆記,卻完全听不懂他在講些什麼。我試著集中精神去了解,意會他話中的內容意義,卻完全白費了精神,還是不懂!

我支著頭,長嘆了一聲,看著他的身影,心煩意亂起來!

第十二章

整個禮拜我都在想,怎麼講最合適最恰當--告訴媽咪,這個周末我不能和她一起去看爺爺女乃女乃。

難!

我想過各種理由︰肚子疼!胃痛!牙疼!小麥和阿花有事找我!班上臨時有事!或者塞車誤了時間--不行!這些都不行,全不是理由,到了媽咪那里一定全行不通的。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要怎麼說?

我也想過了,缺席跑回家算了!可是想想米俊寬那張撲克牌臉和那些話,再回想杜晚晚送我的那碗補湯--我實在不敢冒這個險!那麼該怎麼辦呢?我要用什麼借口?

想得我的胃都絞痛起來。

提起胃痛,倒讓我想起勞勃瑞福。他是我這一星期來感覺最溫柔的事。自從那個黃昏後,每次相遇,他總會叫住我,像個老朋友一樣,充滿笑意的眼和淡淡的笑顏里,毫不掩飾的親近友善,總讓我有種受疼愛的感覺。知道了我有胃痛的毛病,玩笑似地敲打我的頭,說道︰「壞孩子!妳一定常常不吃飯。」然後遞給我一個面包。那一剎時,我心里對他涌起一股難以解釋的親近和熟悉感,覺得他是最可以倚靠和信賴的人。

我們的關系微妙的滋長。勞勃瑞福像是個老朋友,有一種溫暖。

不過現在我不敢多亂想。現在我滿腦滿思緒都是一個問題︰該怎麼辦?明天留校是鐵定的事實!可是媽咪已說好要去爺爺家,如果我沒去--唉!我實在不敢想!

怎麼辦?

胃痛得更難受了!

罷剛看見米俊寬打走廊經過,我不顧一切沖出去,盤算著請他明天放我一馬。一近身,踫到他兩道冷電似的眼光,打得美好的如意算盤就全都給凍住。我僵在那里,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也不問什麼事,筆直站在那兒像尊雕像似的。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不敢說。

我的舉動引起許多人的注意。米俊寬離開後,阿花滿臉疑惑將我拖回教室。

「妳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我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妳說話啊!看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對米米欲言又止的。難得妳有這麼大膽的舉動。」阿花的口氣有點酸。

女孩子就是這點小心眼,明明不是認真對待的對象,她還是希望只有她一個人能獨佔他的注意力。可愛的阿花終歸月兌逃不了女人嫉妒的本能。

阿花看我還是不回答,有點動氣,更加催促著說︰「妳到底說不說嘛!神秘兮兮的!上次發考卷時也不肯讓我看!」

我抬起頭,很不幸的,就那麼接住張亮麗投射而來輕蔑的眼光。我不知道我又是那里得罪她了,她好像看我特別不順眼。

我清了清喉嚨︰「這關妳們什麼事?這麼雞婆!」

「雞婆?妳什麼意思嘛!不說就算了!罵人家雞婆!」阿花氣得回座位,不再理會我。

看情形我非得讓步不可。我不是個輕易妥協的人,雖然心里覺得厭煩,但實在沒必要為了這等事破壞彼此的友誼和氣。

「算了!妳們既然想知道就告訴妳們吧!我明天下得留校,可是我和我媽咪約好有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跟米米有什麼關系?」

「我原來是想請他通融一次。不過,還是算了!想也知道,說了也只是白說,自討沒趣。」

「那妳打算怎麼辦?」小麥听了半晌,才蹦出這句話。

「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覺得煩!」

「跟妳媽咪說了嗎?」

我搖頭

阿花見我搖頭便說︰「老實告訴她不就結了!」

我瞪著她,不知該罵她白痴還是低能。這個死沒腦筋的!如果可以老實告訴媽咪,那我還煩個什麼勁!

「我看妳最好還是找個借口,如果不想讓妳媽咪知道的話。」小麥說。

我苦著臉。這當中有許多內情是小麥不知道的。倘若真的有事,那還無所謂,我怎麼告訴媽咪,我是因為數學測驗考零分才被罰留校的?媽咪是絕對無法忍受我這項被留校的事實!何況她又很在意我所有的表現傳到親戚間對她的影響。而且,爺爺是和大伯、二伯住在一起的,我們那些公、叔、伯、姑、表之類我永遠也搞不清楚關系的親戚也都住得不遠,到時候我那張零分的考卷,還有因為被罰留校而遲到的事實--唉!我可以想象得出媽咪那張美麗的臉龐上晶凝出的冷漠寒意。

怎麼辦?

小麥和阿花討論了半天,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兩個人一起望著我。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只有自求多福了!

這時上課鐘響了,勞勃瑞福帶著一身陽光走進教室,溢滿一室晚秋的暖意。勞勃瑞福當然是屬于陽光的,那麼米俊寬呢?米俊寬應該是一顆寒星,閃著青冷的光,卻沒有一絲熱。

奇怪,我怎麼會想起他!我抬起頭,眼光四處游移。十月午後的陽光正透過窗玻璃暗自挪移,光影交織錯落在無聲靜謐的世界中。我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有點不舍和惆悵。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美麗,終將會過去,青春,慢慢在老去,每一季都有新的陽光,可是流年在暗中偷換,每個日升月落,再現的,不過是多了幾季滄桑的陽光。

我收回游移的目光,落定在講台上勞勃瑞福的身上。他正看往我的方向,我望著他,忘了回避,竟怔忡起來。

我和勞勃瑞福可能有未來嗎?他心里對我怎麼想?他對我好,是一種禮貌的關懷嗎?--是的!我看他對每個人都一樣好。可是,他對我的態度,那種老朋友似的溫暖--唉!我的心糾結紛亂,越想越迷亂。我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下課鐘聲隨風飄送,勞勃瑞福收拾好課本離去。我的心隱隱有些痛,為的是什麼,卻說不上來。

回到家後,媽咪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坐在黝暗的客廳,胃還在痛著。這時候,我竟然一點也不擔心明天的事。人在某種哀傷過後,總會有種意外的清明,大概此刻我的心就處在這種清明中,我竟然一點也不擔心明天的事。

我就這樣一直坐在黑暗中,直到午夜將至,夜有點涼意了,才听得大門開啟的聲音。

媽咪打開廳燈,看見我坐在客廳里;神情依舊淡淡的,沒有一絲訝異或疑問。她自顧忙著自己的事,我依舊坐在客廳中,一動也不動。

一直等到她卸好妝,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回到客廳,我才移動一子,把擔心了一整個禮拜的事說出來。

「媽咪,明天我不能跟妳一起去爺爺家。」

媽咪不說話,只是看著我。我看著地上繼續說︰

「明天下午數學老師補課。所以,我是說,請妳自己先到爺爺家,我等下課後再趕去。到那里大概是五點半左右。」

我實在不是說謊的料,這麼一點小謊都說得結結巴巴,口齒不清。

「補課?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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