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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男偷女 第12頁

作者︰霜降

「阿扎克!這幢房子我剛付了首期!」他瞪著離臉頰僅有幾厘米的古銅色手臂。

「哎呀!」男子將手臂從牆中拔出,順勢帶起幾塊碎磚。他翻身從側壁上跳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你這人就是這點太無趣,好好的學人類買什麼房子,還是二手的!你很窮嗎?」

「你管我!」傅允修頭上的青筋又多了幾條。他放下購物袋,俯身將那幾塊磚頭塞回牆上的洞中。

名叫阿扎克的男子側頭一瞥樓嵐,貓樣的褐色眼楮閃了閃,「她誰?你的食物!」

「不要亂說!」傅允修頭也不回,仍在試圖補救牆上的龜裂。阿扎克又撇撇嘴,裹著床單的身子一轉,波浪長發晃呀晃地踱到了窗邊。

「你怎麼每次都找花花草草的地方住,不是院子就是平台的。」他伸頭朝二樓看了看,抓住窗子上沿兀地翻了出去。

「喂!」傅允修跳起,像是很頭疼地揉揉眉心,轉身對樓嵐道︰「不好意思,借二樓的平台用一下。」

「請便。」樓嵐干巴巴地回答。什麼「借」,這里明明是他家好不好!

暗允修走上樓梯沒幾步,似是想起什麼又猶豫地回頭,「那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嗯?」

「冰箱下層的花蛇標本後面有包東西,能不能把它放在微波爐里加熱到37度後拿上來?謝謝!」他飛快交待完轉身匆匆上樓,像是有飛彈鑽進了他的屋子似的。

「……」樓嵐悵然若失,自從大家開誠公布後這男人對她的態度客氣生疏好多,有時還真懷念當初那個掐著她脖子大吼再不閉嘴就殺了你的混球……

花蛇標本嗎?她打開冰箱,移開浸在馬福而林里的小蛇,發現了那男人不愛吃飯的原因。

「難怪要加熱到37度。」兩指捏起那包鮮紅色液體放在燈光下晃了晃,嗯,目測約有400CC的血漿,終于明白他為什麼要當化驗科的醫生了。

二樓的平台直通臥室,推開門,敞開的落地窗外上一秒還在拆房子的棕發男子此刻卻與傅允修談笑風生。兩人在金銀花藤下席地而坐,傅允修現在的表情……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樓嵐將擺著兩杯「飲料」的托盤放在他們身邊時,傅允修道了聲謝,向她介紹那男子︰「他叫阿扎克,血族里我唯一認識的人,也是……」他頓了頓,有些不情不願地說︰「……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哈!」男子被這個詞逗得一陣喋喋怪笑,「也對,想想當初我找到你時你在干什麼——曬太陽,嚼大蒜,還逼人家傳教士用十字架刺你!」

暗允修臉上滿是被揭出少年荒唐事的尷尬,又露出了那晚垂頭蹙眉兩頰薄紅的模樣。

十字架?難道……

樓嵐吞吞口水,假裝沒看到傅允修的表情,「你、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吸……呃,血族的呀?」

一陣沉默兀地降臨在兩人之間。

第6章(2)

半晌,傅允修臉上慢慢浮出一個奇怪的表情,幾分陰郁,幾分悲涼,「年代太久遠了,只記得那時我正上京趕考……」

鐺鐺鐺鏘!話說北風那個吹呀……瘦馬那個走呀……平地響起一陣雷,田地跳出蠻夷人,帶血把書生那個撲呀……

一只烏鴉從樓嵐頭上呱呱飛過,從傅允修那個悲愴的微笑中,從阿扎克連說帶唱的描述中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總之,就是當年血族暴亂,一堆大佬圍攻一個大大佬,能量暴發導致空間錯亂,一堆人從羅馬尼亞(傳說中的吸血鬼發源地)跌進古代中國的荒野間,渾身浴血的大大佬抓住一個不幸路過此地的書生就把一腔腥臭的生血往人家嘴里灌。就在兩人身後一群大佬撲上之際,書生發揮火災現場的神力跳上老馬狂奔而逃……

而阿扎克本是由蝙蝠化身的血族直系,在階層金字塔里也是屬于上上層,只是熱衷于追求力量與人決斗而無心權勢。听聞此事後他興致大發地尋過來,剛好目睹了傅允修的悲慘遭遇一時良心發現救了他,從此便多了個活動筋骨的干架對象。

所謂傅允修的「悲慘遭遇」,其中包括因血液排斥躺在干草堆里高燒數日、醒來後有家歸不得、睡橋洞偷雞血被孩子扔石頭,最後從阿扎克口中得知自己變成什麼後嘗試種種求死方法等等等等辛酸血淚。

好、好可憐哪!

樓嵐頭一回發現自己冷硬如鐵的心腸竟也會發出這樣由衷的感嘆。不知為何不敢看傅允修的表情,她抽身站起,「那、那你們慢慢聊。」

她下樓將多出來的那份晚餐放進冰箱,獨自一人解決自己的那份,其間阿扎克翻窗下來搜羅了一堆櫃上的紅酒,招呼都沒打又躥了上去。樓嵐松了口氣,她討厭與陌生人建立多余的關系,對方這樣視她為無物的態度正合她的心意。

吃完晚餐上樓時他們還在聊,樓嵐輕手輕腳地拉開書桌前的椅子,一如往常打開電腦。自認清自己不得不在這住上幾個月後,她就把自己的機子搬了過來,畢竟那可是她吃飯的家伙。

她十多歲就開始給雜志畫插圖,一開始給投給純純的少女雜志,被對方以「風格太過血腥易給小女生的心靈造成不良影響」為由退了回來,並建議投到同一家出版社的恐怖刊物。隨著恐怖懸疑小說的吃香,樓嵐也畫了七八年,整日都在研究如何使開膛破肚更具有震撼力和美感。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修著圖,耳邊不時飄來阿扎克猖狂的笑聲,大多都是他在滔滔不絕,談論的話題包括由于近來人類艾滋病猖獗,吸血鬼內部正考慮頒布一項法案規定內部成員在進食時都要戴上特制的過濾器(傅允修在此時插話,指出大佬們的艾滋病常識連人類的七歲小孩都不如,並表示他倒是想看看病菌能夠怎樣過濾);還有某某長老抱怨這年頭處女的鮮血千金難求,弄得他每次嘴饞時只能夜襲幼稚園,簡直與變態戀童癖無異……

真是超沒營養的話題,虧他們還能聊那麼久?

樓嵐不由透過落地窗望去。

嗯……如果忽視他們聊天的內容,眼前倒是一幅頗養眼的畫面。

初秋的夜晚涼而不寒,一彎下弦月掛在城市的夜空中,枝葉依然繁密的金銀花藤下兩個男子屈膝而坐,左邊的床單男渾身散發著狂野的氣息,雖是棕發褐眼,在夜色下仍像烈日般奪人眼目。本來是個走在街上會引女孩子尖叫的人物,可一想到對方毛茸茸的肚皮曾趴在她的脖頸上……

樓嵐生生打了個寒顫。

右邊的那位則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像是上班時穿白袍還不過癮似的,這男人衣櫥里全是白色系的衣物,此刻外套被他扔在一旁,襯衫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可東方人的黑發黑眸仍是月兌不去那種內斂。就如白天的月亮無論身處怎樣強烈的光線下,都不會褪去半分蒼白倦怠的顏色。

樓嵐的眼滑過他的長眉,淡眼,被酒液潤滋上一層光澤的淺色薄唇,突然覺得呼吸不暢起來。

男色害人、男色害人……她默念著抓起素描本猛扇風,終是抑不住心中的觸動,抽出木鉛筆一陣亂畫。

這男人真的很高興呢,雖然沒有一反常態地高談闊論,可無論是眼角眉梢的流光溢彩還是唇邊淺淺的笑弧,都是平時難得在那張撲克臉上一現的。

樓嵐趴在桌面上側頭望著這幅畫面,不由想象起當年在荒野上孤魂野鬼般游蕩的落魄書生。不能回家,不敢見人,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發生異變,這種情況下阿扎克的出現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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