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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雲見桑青 第14頁

作者︰秋飛花

葉庭?

一想起葉庭,她又想起那個晚上發生的可怕的事。熊牟一口咬定張軫殺了人,可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張軫會殺了那麼多人,他原本是去救人的不是嗎?

他的本性那麼善良,就像夢中那個酷似他的少年一樣。到底是她的幻覺還是熊牟在說謊?可惜那日里最後發生了什麼,她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拍了拍腦袋,從躺了半個月的冰床上跳起,走到冰窯的後門。這是姐姐雲青為了替她治病,私底下叫人鑿開的一個只有半人高的小門。門外直通姐姐日常在王宮內司職的偏殿,現在那里正有一個神醫在等著她去治病。

外面傳來嗡嗡的聲音,應該是負責管理冰窯的凌人在為起冰做準備。

每年的這個季節的這一天,竹國都要舉行出冰的儀式,然後祭祀寒神,請司寒保佑大竹風調雨順。這是竹國最重要的活動。但是在這一天之前,包括宮里負責管理冰窯的凌人,沒有一個會踏進這冰窯一步,因為他們深信,在那之前進來是會惹上疾病的。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這里在半月之前,已經住進了一個身患疫癥的人。

第6章(1)

「這一趟從上蔡過來,往返數百里,實在是辛苦神醫了!」屈雲青替對面的皓首老者斟了一杯茶,又示意隨侍將事先準備好的貴重禮品呈上,那老者向她道謝,卻對禮品視而不見。

「老神醫,我的病究竟怎麼樣?」雲桑牽著自己的袖口讓他號脈,忐忑不安地問道。

自從回到郢都後,她的病情越來越重,幸好七日前這位神醫不請自到才保住了她的命。

老者白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依舊不說話。就在雲桑快要耐不住性子時,他忽然提筆在一張帛上快速了寫了幾味藥材。方才寫完,一旁的熊牟立即便搶過方子一看,明顯比上次用藥的分量輕了許多,但是又加進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藥材,看來情況還是不大妙。

「老神醫,這次我妹妹所患的怪癥,就全仰仗您老人家了,除了您,真不知道誰還能救得了我妹妹的命。」屈雲青起身向老者一禮。

「哎,不必多禮。」那老者見狀立即還禮,「巫尹大人客氣。大人身居要職,能夠對醫家打破長久以來的成見,請老朽來替令妹治醫,老朽深感欣慰。不過,老朽慚愧的是,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怪癥,要想治愈此癥恐怕是件曠日持久之事呀!」信巫不信醫,是那個時候還是比較普遍的現象。不過,屈雲青雖然身為竹國的巫尹,擁有極度的尊崇地位,卻並不代表她真的相信所謂的神。只緣這些年來,她曾親眼目睹了人世間太多的不幸,除非是巧合,每當危急的關頭,像他們這樣號稱擁有「無上法力」、「道行高深」的巫者,一樣沒有辦法靠佔卜與巫蠱決定人的死或者生。所謂的巫道,也不過帝王家祈福求心安的形式,頂多愚弄一下平民百姓罷了。

「那……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雲青憂心地問道。

「嗯,大人也不必過于擔心,好在老朽前幾次的方子已經可暫時將這病情壓住,不會再傳染,現在這里有一粒丹藥卻可以把令妹的病往後緩上一緩。」說著,那老者從袖袋內取出一個紫檀木匣,打開匣子倒出一粒比鵪鶉蛋略小的玉色丸子。

「這粒寒玉露是老夫月前從一奇人手中取得,聞說是世上三大極寒毒藥之一,用來治令妹身上的病未必能藥到病除,但是壓制個一年半載絕不成問題。」

「如此神奇?」雲青接過那藥丸又再三謝了老者,卻不敢就命人取了茶水給雲桑服下,擔心出問題。

「反正也治不好,誰要吃這毒藥丸子。是不是想干脆把我治死了,免得出去搗蛋?」雲桑忽然使起小性子,埋怨身上的病一直未除,不能出門觀看祭祀司寒。其實她是想到祭祀上去看一個人。

「咦?這個小丫頭好沒道理,誰說我治不好?」那老者氣得噘起了胡子,頗不樂意,「我好心好意把千金不換藥送你服用,你倒說起風涼話來。」

「老伯伯,老神醫。不怪我要說你的風涼話,我只是信不過你的醫術道行。你的醫術比起琴國那個白鵲怎麼樣?有個人自稱是他的徒弟,都治不好這病的。」雲桑懊惱地道。

「你你你……真是豈有此理!分明是你自己怕死,一听到毒藥就不敢吃了吧。以毒攻毒沒听過?」那老者怒道。氣得跳起來搶過那藥丸就要走。屈雲青急忙勸住他,對雲桑斥罵了幾句。

「啪!」一拍桌子,熊牟也及時幫腔道︰「你又知道徐神醫治不好。白鵲算什麼,一只鳥而已!」

他以為她這話貶損了那個白鵲,大大替徐神醫出了口氣,誰知道他不說還好,這樣一說,那老者差點沒氣得白眼一翻,雙腿一登立即暈死過去。

「你們竟敢這麼侮辱老夫的恩師,老夫這番絕不再替你治,哼!」

老者這次是真的動氣,推桌子踢凳子,手腳利落,脾氣大得像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一樣。

「不讓吃,偏吃!」

把頭湊上來就著老者的手上狠咬了一口,雲桑這次不止咬掉了半個藥丸,竟在搶奪之中將那老者右手的食指尖和虎口上各咬出一個清晰的齒痕。

「荒唐!世人怎會有如此別扭之人!」那老者攢著半粒藥丸,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再說一次?」雲桑仍然抓緊他的手,眨著渾然一片的大眼道。

「我……懶得理你!」老者甩開她的手,將手上的半粒藥丸扔到桌上,怒沖沖地出門而去,任憑雲青雲桑姐妹在後面呼叫,硬是不再回頭。

「哎,他為什麼說我別扭?」

「你說為什麼?」雲青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

「啊……」自知理屈,雲桑岔開話題道,「現在我吃了神醫的藥了,那你還要不要我去參加祭禮?」

「要你去,然後再咬大王一口?」

雲青氣得有點口不擇言。她上次不听勸告,冒雨去追那個張軫,結果惹回一身怪癥她都沒有怪她,想不到她現在還要得寸進尺,搗亂到大王出席的祭祀上去。

「哈哈,我絕不咬他。我若咬了她就成了弒君了。」雲桑笑道。

「算你還知道點兒分寸!」

在竹國,每年夏歷的十二月,人們就到低溫持續較久的深山寒谷采集堅厚的冰塊,用窯貯藏起來,到了夏天再啟出使用。夏季出冰時和冬季藏冰是一樣,都要舉行祭祀,向司寒之神獻上冰塊、羊羔、新韭、黑黍等,祈求無災無害。而這樣的祭祀主持者,在竹國一直是由巫尹來擔當。

出冰之日對于竹人來說,等同于一個盛大的節日。因為到了這一日,不光朝中所有大臣和城中百姓都會前來觀禮,各國的使節如果恰逢其會也會受到邀請。

琴國的丞相張翼早在十天之前就到了郢都,雖然竹王熊槐對琴國人並無好感,但是出于禮節的需要,一定會請張翼出席這個儀式。到時候,說不定張軫會出現在張翼的身旁。

按照姐姐的事先安排,雲桑用白紗裹面扮成宮婢,方便在王後祭禮的儀式結束後,順利退到靠近張翼的身邊,探听他的談話,也不知是為了阻止琴竹結盟,還是為了別的。而熊牟則是為了好玩兒,也用白紗裹面和她站在一處。

經過徐神醫連日的治療,雲桑視物果然清楚了很多。很快她就發現,在自己左側五步之遙的席上,一個穿著天藍色羅衣,背對她正與身邊的長者說話的男人就是張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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