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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雲見桑青 第5頁

作者︰秋飛花

「不要走,你不要走……」張軫反手猛地抓住她的手,似乎在夢囈。

「啊……好燙。」雲桑驚叫一聲,想縮回手但是被他緊緊捉住,抽不回,「我沒有走啊,但是你……」

「只有你才對我好,不要不理我,我再也沒有別人了。」張軫抓起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

面上一紅,雲桑有些難為情地道︰「你這麼可憐……我自然對你好了,因為我是個好人。」

「我也是……我是……」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你也是什麼?」雲桑好奇地問。

奇怪,他做了什麼夢?听人說如果閉上眼楮和夢囈的人對答,就可以听到夢囈者的心聲。讓她來試試看。

閉上眼楮,雲桑竊笑,將耳朵貼近張軫的唇。

「你也是什麼,你說啊。」可是這時張軫再也沒有說話。

听到手上骨節作響,那只握住她的大手力道越來越緊,仿佛要把她的手指都握碎了一般,痛得她淚水奪眶而出。

「我的手……你瘋了嗎?」

她忍不住仰起頭,正好迎上一雙漆黑幽邃的眸子。他全身的肌膚此時都變作了赤紅,唯獨眼神卻如平常一樣清澈明亮,定定地看著她,眼波流轉,宛如有著巨大吸力的漩渦,于不經意間把她吸了進去……

 ——好冷,這是在哪里?

「娘——娘——」

什麼東西擦著了她的耳鬢?是白色的影子,像野鴿般疾速劃過身側,撲向前方熊熊的火海當中。

「不要——娘——」

少年淒厲的哭叫聲從那火場中傳來,驚醒了她。縱身躍起撲向那火海,半空中找準了那白影的位置,凌空一抓,提起少年扔了出去。

「呀,好燙。真是見鬼了!」她甩了甩被火焰灼傷的手,正待問那少年身處何處,卻見他再一次不要命地撲回去。

「好小表,你不要命了!」她憤怒地追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像拎小動物一樣把他提離了地面。

「公子,公子……」有個聲音在半空中輕喚著。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救我娘……」少年雙手在半空拼命揮舞,厲聲叫道。

「唉,她不是你的娘,她是江後娘娘。」那聲音嘆息著說。

誰?哪里來的聲音?四下看了看,根本不見人影。

眼前忽然一暗,剛才的熊熊烈焰頃刻消失無蹤。可月光下那光禿禿的草坪和手中掙扎著的白衫少年,依然如舊。

這是夢嗎?她拍拍自己的臉頰,正在疑惑著,那少年已經大聲嚷道︰「原來又是你!哼,為什麼老是這樣整我。我娘請你來是教我念書,不是要你來謀害我的!」

「公子誤會了,老夫只是照令堂大人的吩咐,開啟‘太乙之門’,喚醒你們江氏族人應有的記憶。」

「‘太乙之門’?這難道是吳長老說的那個神秘的可以通往過去未來的門?」她又驚又喜,手勁不知不覺地松了。

「我不要什麼記憶,關我什麼事。他們都已經死了幾百年了,要我記著干什麼?我不想過這種日子,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是不是你們早想我死,所以故意想這個法子來害我?」少年蹲身在地,抱頭痛哭道。

「你是江國的王裔,這些記憶是助你復國的唯一動力,所以你不能忘記!」

「你不要騙我了,娘跟義父有了小妹妹,娘想改嫁,他們想我死!」

「你這死小孩,居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該打!」

她年幼喪母,平生最恨不孝順的孩子,此時見那少年居然對自己的尊親出言不敬,忍不住罵那少年。

正抬手欲打,忽然眼前一花,那少年已經不見了。眼前變得空蕩蕩一片。

她猛地一拍腦門,哎呀,糟糕。我還沒問那個老夫子怎麼開啟「太乙之門」呢。

「老神仙,你別走啊,我有話問你……」她邊跑邊叫,漫無目的地前向方黑暗深處奔去。

第2章(2)

「什麼是太乙之門,它在哪里,老神仙你還沒告訴我呢。」

「你說什麼?」從那段重復過千百遍的噩夢中驚醒,張軫听到懷中女子的夢囈。睜開眼,立即又被刺目的光線灼痛,再度閉上眼,隱約嗅到了一縷淡淡的幽香。

那陣香緣于雲桑的秀發,大約和他以前在采藥時摘過的某種野花香味近似。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雲桑昨晚一直躺在他的懷中,精疲力竭時,他們又冷又餓,最後相互擁抱著靠在崖洞里睡熟了。

「原來你是江國的後人,那你為什麼會姓張……」雲桑還在繼續夢囈。

「因為我……」張軫欲言又止。

江國的百姓在亡國後,為了記住自己的身份,以國為姓。他們並不懼怕向世人承認自己是江國遺民。可是,作為江國王族後裔的他,如今卻被迫棄本姓易姓為張,這當中的痛苦又有誰能了解呢。

「醒醒,天亮了。」推了推雲桑,試圖把她叫醒,但是懷中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忍不住低頭怔怔地看著她,只見她秀發如雲,膚色如玉,臉頰和唇上還帶著櫻桃般誘人的顏色,竟然和他夢中那美艷絕倫的江後有幾分相似。正驚詫間,她又大叫道︰「喂,我是為了你才出來的,你別不識好歹不領情!」

「我領你的情!」他失口答道,然後又是一愣,「我領你的情。可是我怕你將來會後悔!」

自從在伏牛山的初遇,她救了他的命開始,他就一直欠著她一份情。

她似乎從不求什麼回報,從小到大,除了屈雲青,就沒有第二個人曾像她這樣給予他信任。別人對他的好,總是有附帶的條件,他甚至覺得連他的母親和義父張翼都是這樣,最可惜的是,原來屈雲青也不能例外。

「渴……好口渴……」雲桑在他懷中動了一下,但是卻因為生病而無力睜開眼楮。

水,現在到哪里找點水給她解渴?抬起頭,恰好一個東西從高處掉落,打到了他的臉頰,再彈到了他的衣襟里。伸手一模,軟軟的,原來是一顆紫紅色汁液飽滿的桑葚。

「那麼巧?」看了看手上那粒桑葚,他笑了,然後將它輕輕放到她的唇邊。手指觸到她的唇瓣,咦,好燙手!

「原來她因為昨夜那場大雨淋病了,我真是糊涂!」

現在必須把她帶到最近的城里,盡快找個大夫治病。他抱起她向出林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革囊早在彤雲山的時候就掉了,身無分文,又能到哪里去找錢替她治病?

「老天,你為什麼總是給我開玩笑?」他看著懷中正飽受病痛折磨的女人,不禁苦笑。

「誰敢跟你開玩笑你就對付誰!」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從右前方的桑林中飄來。

「如果和我作對的是老天呢?」他輕嗤一聲道,「讓我去死嗎?」

「你不能死。別忘了你的命是屬于江國的,而不屬于你自己!」那人听到「死」字,聲音有點兒激動。

「嗤,隨口說說罷了,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不中用。」張軫調侃道。

一陣雜沓聲響後,留著三絡長髯的白面文士帶著一行十余個商販打扮的粗壯漢子,牽著馬匹走了出來。他們好像已經來了很久,但是一直未出聲。見到張軫,所有人俱未說話,只是靜靜地站立一旁,眼神中好似帶著希冀,神態小心而又恭謹。

「你剛才教訓我的口吻很像義父。」張軫盯著那白面文士雙眼道。

對方沉默,臉色尷尬。

張軫圍著他走了半圈,又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他不必多心。然後對他身後的一個粗壯青年道︰「借你的馬,帶這位姑娘進城去找個大夫給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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