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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本賢良 第20頁

作者︰千尋

賀心秧觀察這位宮大人,他身量比起一般男子略顯嬌小,細皮女敕肉的,連胡子都沒有,年紀應該不大,五官很文秀,但眉宇間頗有英氣,尤其是一雙眼楮閃耀著自信光彩,讓人不由自主便對他產生信服感。

他從旁邊拿起一塊封鎖現場用的黃布,量了量地上的血腳印,折過七次後剪斷,再將黃布條量上死者身高,一經比對,黃色的布還多出幾寸。

他微微一笑,好似心中已經有了凶手人選。

「人的身高約是腳底板的七倍,很明顯,這雙足印並不是令兄留下的,更不可能是身材矮小的林嫂子和老太太所留。

「但據老太太口供,令兄被殺時,廳堂里只有老太太、令兄及林嫂子在,這點足可證明老太太說謊……」

「那腳印是我留的,我從外頭回來,一不仔細腳底就踩了大哥的血。」林立硬聲相抗。

爆節不置可否,蹲,指指死者身上的傷口,再次開口。

「死者的刀傷均集中在頭部與手臂內側,你嫂子不夠高,砍不到你大哥的頭,頂多落刀于胸月復間,倘若此事真是你嫂子所為,為了擋刀,你大哥的刀傷應在手臂外側而非內側,由此可再次斷定,你母親說親眼見兒媳殺兒子此事,是誣告。」

爆節冷眼一掃,那對老夫婦竟停了號哭聲,全身簌簌發抖。

「可嫂子全身是血,宮大人要怎麼解釋?」林立指著嫂嫂,硬是認定她是凶手。

爆節沒有反駁他,走到年輕婦人身邊,握住她的肩,輕輕將她扶起,堅定的眼神,讓她茫然的視線聚焦。

「不要怕,我會還你一個公道。」宮節在婦人耳畔低聲道。

他的話像一劑定心丸,婦人無助的臉龐浮上希冀,她微微點頭,終于落下淚滴。

「我不能死,我要照顧我的孩兒長大成人。」

「我明白,我絕不會讓你枉死,這世間自有公道正義在,豈能容得邪佞小人張狂。」

爆節說完,眼光似有若無地落在林立身上。

他扶起林嫂子,讓她站在牆邊,這一站,便是不懂審案的人也看明白了,牆壁左右各有斑斑血跡,而中間一大片是空白的,然而當林嫂子往那空白處站去,血跡噴射的形狀就出來了。

原來命案發生當時,婦人便是站在牆邊,目睹整個凶案的發生過程,因此血跡才會噴上她的衣服。

「大人,你不可以信口雌黃,倘若不是嫂嫂,有誰會闖進我們家里,殺死我大哥?」

林立粗聲反駁,對于宮節的推理全然不服。

爆節也不同他爭辯,撿起地上染血的碎瓷片,轉頭問林家嫂子,「你用花瓶丟了凶手?」

熬人心懷恐懼地看了小叔一眼,垂眸點頭,聲音細如蚊蚋的回答,「我用碎瓷片劃傷了他。」

爆節嗤地一聲笑開,走到林立身邊,湊近聞聞,輕聲問︰「林立,這大白日的,你怎麼會洗了澡,全身都是皂角味兒呢,你想洗去什麼?洗去滿身血腥嗎?

「你說一進門、腳底踩了哥哥的血,可你的鞋子可干淨得很吶,正常人知道自己的哥哥被殺,第一件該做的事應該是報官,而不是洗澡換衣、換鞋襪吧,來人,除去他的衣服。」

爆節一喊,衙役上前,二話不說按住林立,剝了他的衣物。

丙然,林立手臂上裹著白布,衙役除去白布,一道猙獰的傷口露了出來,宮節拿起碎瓷片比對一下,這林嫂子為救自己的丈夫,可真是用盡全身力氣吶。

爆節怒眼一瞪他。「現在,你還有何話講?!」

「大人指鹿為馬,我大嫂已經承認殺了大哥……」

爆節截下他的話,怒聲道︰「她能不認嗎?她的兒子還扣在你們手里,不是?好,我就讓你再心服口服些。來人,捆了林立,再到後頭,掘地三尺也要把血衣血褲給我翻出來!」

老婦人听至此,已知無法幸免,徹底崩潰了,她跪爬到宮節身邊,抱住他的腿放聲大哭。

「大人,求求你饒了咱們林家唯一的血脈,求求您啊,青天大老爺,他不是故意殺死他大哥……」

爆節冷笑。「你養子不教、縱容溺愛,兒子闖下這等滔天大禍,竟然還伙同兒子丈夫嫁禍媳婦,你們這樣的公婆還有半點人性?」

「大人說的對,全是老婦的錯,請大人饒過立兒一條命,我願用性命相抵。」婦人哀哀啼哭,讓外頭的百姓看了亦有些于心不忍。

沒想到林立如同野獸一般,听母親這般說,竟大逆不道的喊著,「對,是我娘的錯、全是我娘的錯,她從不教我是非,只一味呵寵,我成了今日模樣,均是她的錯,一命抵一命,就用我娘的命來抵我大哥的命!」

他一喊,所有人眼底都露出鄙夷,竟有這般的弟弟、這樣的兒子,任這種人活在世上,簡直天地不容。

老婦人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她的心頭肉呵,疼了愛了寵了二十幾年的心頭肉竟是這樣待她,老婦人滿臉絕望與灰心。

爆節望向老婦,養不教……何苦生養?

「王氏。」宮節出聲,林家嫂子跪到他眼前。「本府已經查清,林家本來只在郊外有間老宅,是你丈夫日夜辛勞才積攢下銀兩,建起這房子,因此這房子及用你嫁妝買進的兩畝田地均歸你及兒子所有,望你日後好好教養孩子,莫讓他成為你小叔這般人品,至于你的公公婆婆,就讓他們回去原先的老屋住吧。」

「民婦遵命。」

林嫂子俯身連連叩首,青天大老爺呵,救了她、也救了丈夫的血脈,這份恩情大如天吶。

爆節扶林家嫂子起身後,續道︰「王平,你協助王氏辦理林進的喪事,陳越,你盯著林家二老搬家。」

「是,大人。」王平和陳越領了令,開始行事。

「來人,將林立壓回大牢。」

「是,大人。」

封鎖線外的衙役領命,將被捆得牢牢的林立往屋外拖去。

一路上,林立不肯死心,沿途嘶吼,一命還一命還不行嗎?姓宮的,你跟我有仇嗎?非要置我于死地……

林立的叫喊讓屋外百姓心底一陣肅然,養兒防老,可若是養到這樣的兒子,還談什麼防老。

爆節緩聲嘆息,真相大白,自己卻沒有半分快感,這種見證人間罪愆的工作,多少讓人覺得沉重。

屋外的賀心秧卻忍不住滿心佩服,這個宮大人很厲害,辦案手法犀利,不讓犯人有分毫狡辯空間,倘若果果他姑在,大概也就是他這樣了。

輕拍雙掌,站在人群當中的蕭瑛含著微笑,與慕容郬、小四向屋內走去。

賀心秧甫見到蕭瑛,立時像老鼠見了貓,縮起脖子肩膀,用裝著文房四寶的包袱擋住臉,拼命把自己給塞進人潮里,她頻頻向觀望的百姓點頭致歉,快手快腳鑽到人群後頭,盡力不讓自己被發現。

直到遠離了圍觀民眾,她才吁口氣,轉身逃命。

蕭瑛和慕容郬進入廳堂時,地上的尸體已讓人送至後屋,客廳空了出來。

爆節沒見過蕭瑛,卻與慕容郬有過數面之緣,因此迎向前,拱手同他致意。

爆節首次見到慕容郬,是他在偵辦一宗竊盜案時,那只是個小案子,但失主是邑縣首富屠金邦,一件不大的事竟鬧得沸沸揚揚的。

夜里,他強把宮節從飯桌上給請下來不講,還硬聲硬氣對宮節撂話,大意是倘若找不到竊賊,你這個七品縣令也別當了。

爆節審案與普通官府高坐大堂、以案紙判定是非曲折不相同,他定要親臨現場。

那天和今日相同,門口也擠滿好奇民眾,宮節到達現場時,一眼便注意到慕容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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