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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獵Ⅱ 第5頁

作者︰慕容

「好。」對方答得不甘不願,沒忘了強調,「最後一次。」

說完立刻收了線。

「最後一次嗎?」嚴青看著手里的電話,眼中的光芒閃閃發亮,笑容卻變得更加甜蜜,「你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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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蜂鳥’出現狀況的時候凌馭日正在使用通訊設備。

按下通話鍵鈕,耳機里居然一片寂靜,沒有信號也沒有回應,甚至沒有電流的雜音。

凌馭日皺眉,再按一次,仍然無聲無息,分明是線路出了故障。

這是不應出現的情形。機師老陳跟了自己十年,工作向來認真謹慎,從不曾出過半點紕漏。通訊設備是常規檢查中必有的項目,沒有理由出了故障卻不被發現。

正在思索個中緣由,飛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失去動力。

前一刻馬達的工作還完全正常,‘軋軋’聲清晰而有節奏,沒有絲毫異常的跡象。這一刻便已熄了火,頭頂上螺旋槳的轉速急劇減緩,可以清楚地听到風聲的呼嘯由尖銳轉為低沉。

但凌馭日已無暇追究事故的原因。情況十分危急。直升機與噴射機截然不同,後者即使引擎停轉仍可在空中滑行,並借助高超的駕駛技術勉強迫降。而直升機卻沒有雙翼可供滑翔,完全依靠螺旋槳保持高度,一旦失去提升動力,便只能象石頭般急速下墮。

在這樣的高度以自由落體的加速度摔到地上,飛機里的人不會有半點生存的機會。

沒有更多應變的時間,從天空到地面的距離只是短短的幾秒。

也是生與死的距離。

听說,當一個人面對死亡的關頭,往事會如電影般歷歷重現。

最心愛的人,最重要的事,最溫馨的時刻,最美好的回憶,甚至,一些平日里全然忽略的細小情節,會如流水般自腦中一一滑過,令你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溫柔牽動。

凌馭日也曾听過這個論調,當時也覺得頗有道理,現在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大腦以超常的效率飛速運轉,無數思維在電光火石間倏忽閃過,卻沒有半分涉及過往,想的都是如何逃出生天。

真是笑話。在這樣的時刻,誰還會有時間去想別的。

惟一的例外是在他打開艙門,跳出機艙的時候。

人在半空,風聲在耳邊,叢林在腳下。死神,仿佛就在身畔。

望著那片旋轉著以高速迎面撲來的綠色大地,凌馭日眼前突然閃過寧宸的眼楮,明亮的,水一樣清澈的眼神。

他,會有可能看到我嗎?

這個念頭,也只來得及在他腦中一閃即逝。

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急驟而迫促,教人來不及喘息,更加來不及細細考量。便有如特技電影中的鏡頭快放,每一個動作都快如閃電,卻又清晰而精確,恰恰達到預定的目的。

在如飛消逝的短短幾秒中,凌馭日的精神和體力都被發揮到了極致。柔韌而靈活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轉向,舒展,堪堪避開了撲面而來的參天巨樹,擺月兌了被樹枝穿透與撞擊的危險。同時,手中的鋼線槍‘錚’的一聲,疾射而出,牢牢地釘在了一枝粗大的橫干上面。

結實的鋼線立刻繃得筆直,及時阻止了身體的繼續下墜,卻又因為彈力與慣性,使得凌馭日向著樹干勢頭極猛地直撞了過去。凌馭日吸一口氣,按下槍柄的收線開關,借著鋼線回卷的力量曲身蓄勢,雙腳在旁邊的枝干上輕輕一點,巧妙地借力擰身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從距離樹干不足半寸的地方險險地擦身而過。

等到反蕩回來的時候,那股難以抵擋的巨大沖力已經被消減了大半,不需要太大的困難便可將身體勉強穩住。

好險!凌馭日用雙腳夾住一根結實的藤蔓,一邊以藤蔓的柔韌與彈性緩沖搖擺的速度,一邊不由自主地吁出了一口長氣。

罷才那短短的幾秒鐘里,自己真的是在鬼門關上打了一個轉。

那一連串的動作看似簡單輕松,胸有成竹,流暢得就象是優雅的表演。可是只要有一個出了一點點差錯,現在他只怕已不能太平無事地懸在這兒。

總算是有驚無險,看來自己的運氣還不算太壞。凌馭日想。

可是他慶幸得好象未免太早了一點。

就在凌馭日喘息初定,剛想抬手擦擦額上冷汗的時候,身邊突然「轟」的一聲巨響,‘蜂鳥’就在大樹不遠處墜毀爆炸。刺眼的火光沖天而起,一股灼熱的氣浪頓時向著凌馭日撲面卷來,正懸在半空的凌馭日躲無可躲,也只好無奈地閉眼承受這一波意外的襲擊。

大腿上一陣尖銳的刺痛,有塊機身的碎片好巧不巧地正中目標,鋒利的尖角深深地扎進了肌肉。

還好。爆炸的余波過後,凌馭日緩緩放松手中的鋼線,一邊落回地面一邊苦笑地想,至少傷的不是內髒也不是動脈。在這種緊急危險的情形下,能得到這樣的結局也該滿意了。自己又不是超人,怎麼可以要求一定要毫發無傷呢?就算是電影里的蘭博,不也還總是渾身浴血?

撕開外衣,凌馭日草草地止血,包扎傷口,同時居然還有心情自嘲地想,剛才這段經過要是能被拍下來,效果一定比好萊塢的電影特技還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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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亞馬遜叢林沉沉暗暗,遠比陽光下來得神秘和凶險。這是夜間狩獵者的天堂。

入夜的叢林並不安靜,在有經驗的當地人耳中,這曲混合著多種樂器的奏鳴曲中暗藏著太多的奧妙與殺機。樹叢里響亮的高音鑼鼓是樹蛙,顏色鮮艷卻劇毒到可能因為一下踫觸而致命;河邊嘶啞的低音提琴是鱷魚,輕巧地游動著,等待發出猛然一擊的機會;不遠處深沉如悶雷般的中音號角是最凶猛的殺手,美洲虎——整個叢林會因為它的吼聲歸于沉寂。

這不是趕路的時候。凌馭日自己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就連長年生活于此印地安人也一樣不願在晚上行動而寧可宿營。可是沒有選擇——追蹤器小巧的液晶屏幕上,那個綠光熒熒的亮點一直保持著一動不動的靜止狀態,已經超過了七個小時。

當然,最好的估計是寧宸已經睡著了。這是凌馭日最希望出現的情形。可是追蹤信號那徹底的沉寂卻讓他怎麼也無法放心。這是‘暗夜’最新出品的高敏感度動態追蹤設備,它不僅僅能夠顯示被追蹤者正確的座標方位,更可以用光點的閃爍和平靜表示目標當前的狀態是活動還是靜止。通常情況下,沒有人會絕對靜止到一動不動,而追蹤設備的靈敏程度甚至到了睡覺時翻一個身信號都會閃爍的程度。事實上,那個信號的閃爍與否往往只代表一個最最簡單也最最無情的分界——生與死。

每一想到這里,凌馭日都會強迫自己丟掉這個不該有的可怕念頭。可是每次丟開得越遠,下一次它再悄悄來襲時,那份驚悸的顫抖和痛楚都會更明顯地加深,愈演愈烈,無法遏止。

那是一種完全無法擺月兌的近乎窒息的感覺。

只有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不去理會腿上尖銳劇烈的疼痛,還有身邊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十五公里。‘蜂鳥’五分鐘的行程,汽車大約十分鐘,就算是步行三個小時也已經足夠,如果,是在平坦大道上的話。但是在這座莽莽蒼蒼的原始叢林里,這段距離用去了凌馭日整整一夜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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