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然的臉色一沉,繼母不可能將大廚房交在其他幾房的夫人手上,大廚房的采買應該是繼母的人,難道她看錯繼母了,真的是繼母派人跟蹤她?
「目前我只查到陳嬤嬤,至于陳嬤嬤背後是誰,還要花點時間查探。」
容安然瞬間冷靜下來,是啊,高門大戶,明面上的主子跟私底下的主子可能不同人,她不應該因為對方身處肥缺就認定這事與繼母有關。
「關大哥,不急,我可不想冤枉好人。」
「放心,藏得再深我也能找出來。」
容安然相信的點點頭,將食盒推給關晟凌,「關大哥也吃。」
「好,我吃。」關晟凌喜歡這種跟她分享的感覺,兩人邊吃糕點邊喝茶,你一句我一句,兩顆心也更靠近了。
這是容安然第一次來明德堂問安時見到全部的人,除了妾室。
他們寧成侯府說起來很有意思,真正的主子侯爺沒有納妾,身邊侍候的全是小廝侍衛,可是另外三房小妾通房熱鬧極了,不過倒還守規矩,因為不安分的小妾只有一條路——死,這是祖母定下的規矩,誰壞了規矩就得離開。
全家大小都在的場合,容安然覺得還是當小透明比較好,偷偷打個盹。
她一直覺得在大伙兒的眼皮子底下打瞌睡,不教人家察覺,這是非常厲害的事,可惜沒等她試試看自個兒是否有這樣的本事,容悠然靠過來了。
「大姊姊,我們做姊妹裝好嗎?」
容安然一臉的懵,腦子再靈活也應付不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頓了一下,容悠然幾乎貼在容安然的身上,「姊姊在偷睡覺嗎?」
容安然驚愕的瞪大眼楮,她還沒睡,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祖母說下個月初我們要跟皇上去狩獵,你沒听見,不是在偷睡覺嗎?」
容安然自動自發的略過問題,關注另外一件事,「我們要跟皇上去狩獵?」
「除了大比之年,或者是遇到天災收成不好,皇上取消秋季狩獵,秋季狩獵可以說是皇城每年的最大盛事。」
「這個好。」她的小狐狸在侯府悶太久了,可以出去玩了。
「姊姊可以帶小白去,小白應該會喜歡。」容悠然兩眼閃閃發亮,那只小狐狸成日在侯府亂竄,她看得可眼熱了,早就想上去模一把,可是它跑得可快了,咻一下就不見蹤影。
「你對小白很熟悉?」
「沒有,只是小白很活潑,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見到它,如今侯府應該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它。」
「這個不安分的小家伙!」容安然沒想過拘著小狐狸,可是她一直以為它只會半夜行動,城西附近有個小山丘,那兒很適合小狐狸活動筋骨。晚上活動,白日當然要補眠,睡飽了不是享受美食,就是整理門面,怎麼還有閑功夫在侯府四處亂竄?
「小白可乖了,它只是四處走走看看,絕不會驚擾別人或者破壞什麼。」
「它若敢驚擾別人或者破壞什麼,我將它的爪子剁了。」
容悠然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她這個姊姊看起來明明很嬌女敕,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凶殘的一面!
「若是狩獵可以帶寵物,我就帶小白出去透透氣。」
「小白一定會喜歡青山獵場。」
容安然微微挑起眉,「我看你好像更喜歡。」
「我只要能出去玩就好了。」容悠然哀怨的瞥了眼母親,大家閨秀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容安然一目了然,她這位繼母是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兒女勢必深受其害……不是,是逃不過嚴厲的教。
「去了青山獵場,我帶大姊姊去抓兔子。」
容安然覺得很迷惑,抓兔子?不是獵兔子嗎?不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跟著皇上出門狩獵,當然是想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這是男人的事,女人當然只能繞著外圍挖陷阱抓兔子。
「大姊姊會烤兔子嗎?」
「我不但會烤兔子,我還會剝兔子皮。」
容悠然不自覺抖了一下,大姊姊,能不能別將剝兔子皮說得如此輕松?
「麻雀都沒你們吵鬧!」有人惡聲惡氣的插進她們姊妹的嘀嘀咕咕。
姊妹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轉過頭,冷眼射過去,「關你何事?」
容馨然氣得兩頰漲紅,「你們吵到我了!」
「哦。」
「喂,你們兩個……」
「你們在吵什麼?」容老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姊妹兩人立馬認錯的低垂螓首,容馨然還處于怒氣填膺的狀態中,直到二房的二姑娘容斐然扯了她一下,示意大伙兒都在看,她後知後覺的回過神,連忙跟著低下頭,不過藏不住一臉的猙獰,同為嫡女,為何三房就不如長房呢?真恨!
容老夫人沒有追究她們在吵什麼,只是再一次重申,「這次祖母不會跟著你們去青山獵場,只能在這兒先跟你們說清楚,不要忘了你們同是容家的姑娘,出門在外,你們沒有不喜歡對方的權利,只能站在同一陣線,若是有誰將寧成侯府的臉面踩在腳底下,禁足一年。」
「是,孫女謹記在心。」
「好啦,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容老夫人擺了擺手,便在于嬤嬤的攪扶下回了內室。
秋季狩獵是皇城一大盛事,可想而知這日出城是何等的盛況,有人是來看熱鬧,有人是來擺攤掙錢,雖然不會擠得水泄不通,但是好像歡慶過年,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出城的車隊是按著身分高低,輪到寧成侯府的時候街道兩旁的人流已經少了一半,不過還是可以感受今日京城洋溢的熱情。
「姑娘,好熱鬧哦!」金珠興奮的湊到窗邊。
向來性子沉穩的玉珠也是一樣,兩人眼楮亮晶晶的望著車窗外,看到美食同時咽了口口水,還咯咯笑的捂著嘴巴互看了一眼。
「是啊,好多吃的,看著就快要流口水了。」容安然湊到另外一邊的窗子,一只手不忘扯著後背上的小狐狸,示意它不要亂動。
「吱吱吱。」小白也在表達想吃的。
「馬車可以停下來嗎?」金珠舌忝了下唇瓣。
「我們前後都有馬車,不時還有侍衛在馬車兩邊巡視,怎麼可能容許馬車停下來?」玉珠也忍不住跟著舌忝了下唇瓣。
「人生最苦的莫過只能看不能吃。」容安然下意識的舌忝了舌忝唇瓣,果然丫鬟的壞習慣都是從主子那兒學來的。
「吱吱吱。」小白抗議的在容安然背上動來動去。
「你別鬧了,我也沒法子,馬車不能停啊。」容安然扯了一下小狐狸。
「吱吱吱。」小白的配合度不高。
「小白……」容安然看著到突然出現在窗邊的油紙包,散發著濃濃的肉香,眼楮瞪得好大。
「吱吱吱。」小白歡喜的表達對美食的歡迎。
「這是京城很有名的胡家肉油餅,你嘗嘗看是否合胃口,若是喜歡,下次我再買給你吃。」
容安然伸手接過油紙包,「關大哥怎麼在這兒?」
「我們鐵騎營加入這次隨行的侍衛親軍,負責這一次狩獵安全,有事找我,只要跟巡視的侍衛說一聲,他們就會連系我。」
「好。」
「你有沒有想吃什麼?」
頓了一下,容安然很不好意思的道︰「我看起來很貪吃嗎?」
「抵達青山獵場時已接近日落,路上只能吃干糧,想吃熱食只能出城之前買好。」
「你買了這麼一大包肉油餅,夠我們吃了。」
「真的肚子餓了告訴我,我來想法子。」
容安然點了點頭,輕揮著手,「我會照顧自己,你去忙吧。」
「有事尋我。」關晟凌眷戀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方才策馬離開。
雖然不好探出車窗目送他離開,容安然還是沒有立馬退回來,直到小白等不及的吱吱叫,她終于端正身子,將油紙包放在中間的案上,小白緊跟著跳下來挨著她坐,還對著油紙包吱吱叫,她忍不住笑了,拍了一下它的腦袋瓜,「你這個小吃貨!」
金珠和玉珠也忙不迭的靠過來,好奇的問︰「什麼是肉油餅?」
「肉油餅是一種燒餅,內有餡,一般用豬油和羊骨髓做餡。」容安然打開油紙包,香味撲鼻而來,足足有十個肉油餅。
「關世子買得可真多,這是當姑娘肚子很大嗎?」金珠打趣的瞥了主子一眼。
「關世子是體貼,深怕姑娘餓著。」玉珠糾正道。
「……趕緊吃吧,還得三、四個時辰才能到青山獵場。」容安然害羞的紅了臉,連忙拿了一個肉油餅放在小白前面,然後自個兒拿了一個。
金珠和玉珠見主子開動了,也各自拿了一個,一口咬下去,真是太美味了!
狩獵是男人展現自己的戰場,女子來這兒干啥?這個問題容安然想不明白,可是來了一日,她就看出名堂了,女人是來這兒建立關系、連絡感情的,甚至未婚女子是來這兒相看的,想必有不少姻緣是在這個場合看上眼或是達成協議,不管如何,她就是來這兒看熱鬧的,反正回京不久,什麼人都不認識,也輪不到她湊上去。
總而言之,她覺得自個兒的角色是觀眾,看著一群男男女女在這個場合演戲,每個人都很認真,為了各自的目的,跟她沒關系就對了。
可是現實很快打了她一巴掌,麻煩當眾直接尋上門,有人的坐騎發狂,直沖她所站的地方。
雖然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可是她立刻做出應對,當馬兒快到眼前的時候射出沾了麻醉藥的銀針,然後翻身滾進草地上,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住。
過了好一會兒容安然才緩緩的坐起身,一時之間,她有一種「我在哪兒」、「這是哪兒」的迷糊感,直到驚叫聲響起,有人高喊趕緊找太醫。
回過神,容安然的第一個反應是查看病患的情況,可是一站起身她就想起來了,這狩獵場來了不少太醫,而且都是醫術很好的,因為皇上在啊,哪用得著她上去湊熱鬧?她立馬轉了方向,回寧成侯府分到的小院子,離這兒很近,換掉這身衣服,免得教人以為她干了什麼壞事。
「姑娘,你怎麼了?」金珠見了嚇了一跳。
「出了點意外,我洗把臉換身衣服就好了。」
金珠去端水,玉珠去拿衣服,兩人動作俐落、合作無間,容安然很快就全身清爽的坐下來喝茶。
「我不去了,真無聊。」話剛剛落下,她就听見關晟凌的聲音。
「安妹妹,你在嗎?」
擱下茶盞,容安然起身走出去,「關大哥有事?」
關晟凌見到她不由得松了口氣,「慶國公世子被馬兒拖行,傷了月復部,止不住血,如今幾個太醫都束手無策。」
「剛剛驚馬的人是慶國公世子?」
「你知道?」
「他騎著馬兒朝我沖過來,若不是我最後一刻往馬兒扎入抹了麻藥的銀針,閃得夠快,這會兒我就慘了。」
「他怎麼會騎著馬兒朝你沖過去?」
容安然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當時情況太危急了,我也沒注意是馬兒出了問題還是他有意為之。」
「這事我會調查,你還是先救人吧。」
容安然點了點頭,而玉珠已經機靈的提著藥箱走出來。
第七章 獵場意外(2)
三人很快就來到傷者所在的房間,里頭可謂一團混亂,幾個太醫已經找到出血點,想方設法止血,也確實減緩了出血的速度,但還是在出血。
「留下一名太醫,其他的全出去。」容安然強勢的奪下主導權。
「這是哪來的丫頭!」
「真是亂來!」
「曾太醫留下,其他人出去。」關晟凌一出聲,幾個不滿的太醫立馬退出房間。
「曾太醫,這位就是顧老的徒弟,她若有需要,你來幫她。」關晟凌挑中曾太醫是因為這位太醫曾經上過戰場,救治過戰場上的傷兵。
曾太醫聞言兩眼一亮,立馬化成小徒弟,不過接下來他的主要工作是觀摩,人家主僕合作無間,一個止血,一個縫合,看得他眼楮眨也不舍得眨一下。
關晟凌親自守在房間門外,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吆喝,這位不只是安國公府的世子爺,還是鐵騎營的統領。
過了半個時辰,有人失去耐性了,開始竊竊私語,關晟凌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完全不受影響,就在此時,房間的門打開來。
關晟凌連忙轉身迎向容安然,「怎麼樣了?」
「血止住了,縫合手術很順利,可是他有好幾處傷口,又都很深,只要有一處發炎便有可能發燒,接下來三日很重要,要派個太醫時時守著。」
關晟凌強忍著想模模她蒼白的臉、將她摟進懷里的,輕聲道︰「我會安排,你回去休息吧。」
「好,我先回去了。」容安然遠遠的向著其他太醫點頭致意,便帶著玉珠返回小院,至于身後吵成什麼樣子,完全與她無關。
接下來容安然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吃過飯後她就直接昏睡過去,直到關晟凌找來。
雖然樂得當觀眾看熱鬧,但是又嫌人家太吵了,因此刻意與大伙兒拉開一點距離,這種情況下人家騎著馬沖著她來,若不是針對她,難道是她特別倒楣嗎?
容安然說什麼都不相信,可是關晟凌的調查結果告訴她,人家想看她笑話,沒想到弄巧成拙,差一點難以收拾。
半晌,容安然終于壓下想破口大罵的,平靜的陳述,「慶國公世子原本只是想嚇唬我,沒想到馬會失控,是嗎?」
「這是慶國公世子親口告訴我的,我也詢問了幾個與他交好的人,確定他們的動機確實是因為好玩,因為慶國公世子的馬正在旁邊,這件事就落在慶國公世子身上,當時見到馬失控,他們也嚇壞了。」
「慶國公世子的馬怎麼會突然失控?」
「據說那匹馬原本就桀驚不馴,經常鬧脾氣,只是像昨日那種輕輕催促小跑前進就鬧起脾氣來,這還是第一次發生。」
容安然冷冷一笑,昨日那種情況是鬧脾氣?「他們有沒有可能是為了推卸責任,故意隱瞞某些事情?」
「他們提供的訊息明顯不是經過商議,說詞差異不大,應該沒有撒謊。」
容安然倒是相信關晟凌的判斷,不過並未消除她的疑問。
「這次來了那麼多人,他們為何將矛頭對準我?」她自認為來這兒之後一直努力當個小透明,沒有得罪人啊。
「應該跟你在顧家醫館給人進行縫合術有關。」
容安然微微挑起眉,「這事傳出去了?」
「對,原本並未指明道姓,只是有此傳聞,但因為顧老的關系,有人就將你的事挖出來,不過後來你不再去醫館,傳聞不能進一步證實,便沒再繼續擴大。」
「沒再繼續擴大,卻有人在此時挑出來,煽動其他人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這正常嗎?還有,慶國公世子的馬不可能無緣無故失控,應該是有人事先下藥,就下在草料里面,你想也不出來。」
若是如此,這明顯是陰謀!關晟凌目光一沉,仔細回想一遍從他們口中套出來的訊息,「從你出現在眾人面前,有關你的傳聞就不曾斷過,如今想查明究竟是誰先挑起此事,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