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沒有腳,那個鬼是用飛的!」
「對對對,那個鬼是從我前面飛過去。」
「我也看見了,她確實是飛過去……」
一個個爭相證實見鬼了,他們就這麼喜歡遇見鬼嗎?明景陽唇角一抽,故意陰陽怪氣的道︰「你們錯了,不是只有鬼用飛的,人也可以。」
「這個我可以作證。」明魏立馬附和主子。
幾個慫包一個個瞪大眼楮,沒想到有人可以將牛皮吹得這麼大。
關晟凌懶得理他們,眼楮四下一瞄,發現樹上垂下來的藤蔓。
明景陽沒一會兒也發現了,隨即采取行動,宛若蜻蜓點水似的幾個跳躍抓住藤蔓,轉眼上樹,接著一蕩,又是一蕩,輕盈的在眾人面前晃過來晃過去。
「這不是飛起來了嗎?」明景陽開心的蕩過來蕩過去。
幾個慫包看傻了,這還真是飛起來了,難道這就是他們剛剛見到的鬼?
關晟凌很想捂眼楮,這家伙看起來怎麼一副很蠢的樣子?他索性轉身往下走,來個眼不見為淨。
「等等我啊。」雖然逗幾個慫包挺好玩的,可是明景陽也知道不能玩得太過頭了,畢竟他們還得在這兒待上一段時日,跟「左鄰右舍」打好關系還是必要的。
雖然某人用行動證明白影是人不是鬼,幾個慫包還是感覺到陰風陣陣,更別說這兒已經逼近死人谷,前鋒都跑了,他們當然趕緊跟著溜了。
「我說過多少遍,你不是村里的小孩子,不要學人家到處瘋玩,你怎麼就是听不懂?」
金珠好委屈,明明是姑娘的丫鬟,為何她侍候的是一只小狐狸?每日單是洗澡、將它打理得光彩動人就費了她好大力氣,偏偏它還三不五時把自個兒搞成了泥狐,這不是存心折騰她嗎?
小狐狸呆萌的看著金珠,彷佛不知道她在氣什麼。
「你不要裝傻,若不是你,姑娘膽敢滿山亂跑嗎?」
相較委屈,金珠最郁悶的是——陪姑娘出門的事被一只小狐狸取代,她真的覺得自個兒沒有多大的用處,甚至比只有十歲大的玉珠更沒用,人家玉珠好歹可以給姑娘提藥箱,見了血不會白眼一翻就暈過去。
小狐狸繼續保持天真無邪的呆萌相,只有清洗得干干淨淨才能待在狐狸窩。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這會讓我覺得我在虐待小動物,明明是你欺負我。」金珠懊惱的舉手想戳它頭,可是伸到一半就縮回來了,沒勇氣啊。
「噗!」關南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眼前的畫面太搞笑了,忍不住啊。
「你是誰?」金珠一點被人瞧見的羞愧感也沒有,見到關南站在大門外,是個知禮的,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
「姑娘你好,我住在山腳下的莊子,今早上山打到一只山豬,分了一些給左鄰右舍。」關南舉起右手的籃子示意,雖然主子不想跟容家有正面交集,可是明公子堅持強龍不壓地頭蛇,打到了山豬當然要分給村子的大戶。
金珠模了模小狐狸的頭,示意它別亂動,起身走過去接下籃子,里面的豬肉約有十斤,可真是大方!
「謝謝,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容家可是很懂規矩,金珠將豬肉送進廚房,拿了干蘑菇當回禮,隨即轉身回去繼續幫小狐狸清洗。
關南怔愣地看了半晌,轉身離開。
進了院子,關南直接將籃子擺在石桌上,「這是容家的回禮。」
關晟凌瞄了一眼,重新回到手上的書。
明景陽連忙舉手對著關東喊停,暫停他們兩人的對戰,將手上的劍扔給明魏,撲過去查看籃子裝了什麼,「晚上可以吃小雞炖蘑菇。」
「這蘑菇應該是山上采摘曬干的。」這是關南回來的路上想出來的答案,他們送人家山上打的野豬肉,人家就給他們山上采摘曬干的蘑菇,真的是禮尚往來。
「你見到容家大姑娘了嗎?」明景陽一臉八卦的問。
「沒,我只見到容大姑娘的丫鬟。」
「好看嗎?」
關南一臉的怪異,「丫鬟長得好看又如何?」
「丫鬟長得好看,她家姑娘應該也是個美人兒。」明景陽很自然的瞧了關晟凌一眼,若是美人兒,這門親事還真可以考慮。
「可惜,我沒看仔細。」
明景陽大驚小怪的眉毛上揚,「你沒看仔細?」
「我沒留意人家丫鬟長什麼樣子。」頓了一下,關南忍不住道︰「那個,容大姑娘的喜好挺奇怪。」
「這是什麼意思?」
「容大姑娘養了一只小狐狸。」
明景陽兩眼瞪得像銅鈴似的,關晟凌也來了興致,放下手上的書。
關南想到當時的畫面,噗哧一聲又笑了,趕緊比手畫腳描述見到的景象。「那只小狐狸看起來挺傻的。」
明景陽搖了搖頭,「那只小狐狸若真的傻,那個丫鬟就不會跟它羅唆。」
關晟凌清冷的一笑,「那只小狐狸只怕都成精了。」
略微一想,關南就明白了,「小狐狸真的在裝傻。」
「我對這位容大姑娘還真好奇,哪個姑娘會養一只成精的小狐狸?能夠收服狐狸,她應該是神仙級的美人兒吧。」明景陽在石椅坐下,伸手玩著籃子里的干蘑菇,狀似自言自語的道︰「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來巧遇一下?」
「你別鬧了。」
明景陽似笑非笑的睞了關晟凌一眼,「你不好奇嗎?」
「我是來尋神醫的。」
「這兩者又不沖突。」
「如今我只想趕緊找到神醫,將來戰事再起,可以救回更多人的性命。」
明景陽連忙模了模鼻子改變說詞,「我錯了,你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她就是西施再世也不及神醫重要,還是先找到神醫。」
「好啦,別想偷懶,繼續。」關晟凌看了關東一眼,重新將心思擺在書上。
明景陽無比哀怨的瞅著關晟凌,可惜人家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只能認分的接過魏明遞過來的劍,接受關東的狂虐……不是,是指點。
第一章 尋找神醫(2)
草醫堂是越州最大的醫館,不在府城,而是在臨山縣城,據說祖上是前朝的太醫,亂世剛起便致仕遠避家鄉,開設草醫堂,因此在越州百姓心目中,草醫堂的醫術絕對是第一,可是傳言總有夸大的嫌疑,听見「剖月復取子」,草醫堂大夫的反應只有一個——這太荒謬了!
關晟凌坐在茶館的二樓,隔著一個街道看著人來人往的草醫堂。
小茶爐上熱水翻騰,明景陽專注撩起袖口提起小水壺,往桌上的小茶壺注入熱水,將小水壺放回爐上,隨後端起小茶壺輕抖手腕晃了晃,將熱茶注入茶海,這才用茶海倒茶入杯。
唯有煮茶的時候明景陽最能靜得下心,因為這是一件很風雅的事。
品了一杯茶,明景陽終于出聲,「你會不會想太多了?草醫堂的大夫說不定真的沒听過剖月復取子,並非知道什麼,有意誤導。」
「你知道華佗吧。」
明景陽翻了一個白眼,「這是當然。」
「據說針藥都不能醫治,華佗就會給病人用酒服麻沸散,施行手術,縫合傷口,再擦下藥膏,四五日後創癒,一個月就能平復。」
頓了一下,明景陽訥訥的道︰「這不是傳說嗎?」
「這不是重點,草醫堂的大夫不可能不知道華佗,听聞剖月復取子,他們不應該有『太過荒謬』這種反應。」
「我明白了,即便剖月復取子與草醫堂的大夫無關,草醫堂的大夫只要推說不曾見識過就好了,無須如此激烈反駁,這明顯有所隱藏,可這是為何?」
「世人難以接受,若教有心人借此利用,故意誤導輿論的風向,神醫成了罔顧人命的庸醫,草醫堂還能安居在此嗎?」
「對哦,這世上最不缺紅眼病的人。」
「我想讓草醫堂開口,必須拿出誠意,只怕要耗上一段時間。」
「好吧,可萬一不是草醫堂的大夫,甚至不是越州任何醫館的大夫呢?」明景陽認同小醫館的大夫沒那麼大的本事,可是凡事都有意外,說不定這位膽量嚇死人的神醫就是來自破敗的小醫館。
「我已經教關西和關北分頭上其他醫館查探,至于神醫不在越州,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剖月復取子這是多大的事,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找個不認識的大夫?此事發生在越州,這位神醫必然在越州。」
「我不是說了,萬一呢?」
「若是在越州真的找不到人,再往周邊幾個府打探。」
關晟凌起身走到窗邊,正好瞧見容安然和金珠背著背簍來到草醫堂,原本他並沒有多加留意,可是容安然的背簍一直晃動,有個小東西頂著草葉子冒上來,容安然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過頭壓下後面的小東西,他看著她的側面,腦海不禁閃過一道白色身影,不過當他想再看仔細,她已經轉頭快步走進草醫堂,而下一刻,驚叫聲響起,一匹狂奔的馬兒由遠而近,上面坐著一個小姑娘。
「怎麼了?」明景陽也听見聲音了,立馬八卦的起身靠過來。
「關南在那兒。」
明景陽看見關南了,關南反應快速拿起身後的弓箭射向馬兒的腳,馬兒猛然停住一跪,馬上的小姑娘抓不住韁繩,整個人被甩了出去,眼見就要墜地,一道身影宛若狂風一過,接住差點著地的小姑娘。
「那位姑娘從哪兒蹦出來的?」明景陽不顧形象的探出頭。
關晟凌伸手將他拉回來,「你別惹人注意。」
「你看見那位姑娘從哪兒蹦出來的嗎?」
「沒看見,太快了。」
明景陽驚奇的瞪大眼楮,「你竟然沒看見!」
關晟凌不理他,轉身回到位子坐下。
明景陽見到關南走進茶館,等會就可以知道剛剛發生什麼事,當然沒必要繼續守在窗邊,于是跟著退回來坐下。
過了一會兒,關南敲門進入廂房。
「快說,剛剛究竟怎麼回事?」明景陽是個急性子,滿滿的好奇心已經被挑起來,得趕緊弄清楚。
「有位小姑娘遭人算計,馬兒出了事……」
「這個不必說,你只要說剛剛那位俠女從哪兒蹦出來?」
關南怔愣了下,終于反應過來了,「容大姑娘當時應該在草醫堂,小的離開草醫堂時她還在那兒。」
「你說那位俠女是容家大姑娘?」明景陽的眼楮越來越亮了,怎麼覺得越來越好玩?
念頭一轉,他忍不住瞄了對面的人一眼,不過人家深沉靜默如千年古井,對于听見的事沒有一絲絲波動,真是討厭,太會裝了!
「對,那只小狐狸也跟來了。」
原來那個小東西是小狐狸!關晟凌眉毛微不可察的挑了挑。
「真可惜,剛剛沒能看仔細。」明景陽又瞄了關晟凌一眼。
關晟凌不理他,轉而問關南,「草醫堂的大夫還是不肯松口嗎?」
「雖然還是沒有松口,可是態度明顯緩和,言明剖月復取子絕不可能,除非能夠得到華佗麻沸散的方子。」
抿了抿嘴,明景陽看著關晟凌,「你覺得這是實話,還是另外一個撇清關系的借口?」
關晟凌沉吟半晌道︰「半真半假,華佗麻沸散的方子確實失傳了,可是誰能保證沒有另外一個麻沸散的方子?那位剖月復取子的神醫是否與草醫堂的大夫無關還很難說,只能繼續盯著草醫堂,想方設法套話,讓他們透露更多。」
「辛苦你了。」明景陽虛虛的拍一下關南。
「不辛苦,只是隔著幾日上草醫堂坐坐,還可以順道診脈,听老大夫嘮叨如何養生,草醫堂大夫的醫術是真的厲害。」
「不過真要這麼繼續耗下去嗎?」明景陽實在沒有這麼大的耐性。
「我們有時間。」皇上未定下歸期,他就是在這兒待上兩三個月也無妨。
明景陽張開嘴巴又閉上,算了,這小子認定的事誰也無法左右,除非皇上直接下令,否則沒找到那位神醫,他絕對不會離開。
天亮未亮,黑夜剛剛月兌去濃墨,刷上一層瑩白,寒氣未散,教人直打哆嗦。
關晟凌丟下眾人獨自上山訓練,這幾日帶上明景陽他們,往往後面會跟上幾只小尾巴,好好的訓練弄得四不像,還不如挑大伙兒尚未清醒時獨自行動,此時腦子也特別清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關晟凌猛然停下腳步,有人在唱歌?
「小燕子,告訴你,今年這里更美麗,我們蓋起了大屋子,裝上了新瓦片,歡迎你長期住在這里。」
關晟凌轉了一圈,仔細分辨歌聲來自何方。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關晟凌終于確定方向,靜悄悄的靠過去。
「小家伙,可以下來了嗎?」容安然再度向小狐狸伸手,可是未能動搖它分毫。
「吱吱吱。」
「金珠說你對自個兒的認知有誤,果然,真當自個兒是小孩子,還听兒歌。」容安然稍稍使了力,可是小狐狸不想動的時候,她根本奈何不了它。
「吱吱吱。」
「你只要下來,我就再唱一次小燕子穿花衣,如何?」
小狐狸歪著頭好像在思考,容安然借機伸手一抓,終于可以自由抬頭低頭了。
「坐好。」容安然將小狐狸安在一旁的大石頭上,「你再搗蛋,以後不帶你上山采藥。」
「吱吱吱。」小狐狸在石頭上上竄下跳,提醒她要信守承諾。
「你想听小燕子穿花衣,你得先坐好。」容安然板著臉道。
小狐狸立馬坐好,呆萌的看著容安然,教她忍不住手癢的模它的頭。
「我要唱了哦——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這個畫面實在太有趣了,關晟凌差一點沒忍住笑出來。
「小燕子,告訴你,今年……」容安然突然感覺到空氣中一股細微的變化,暫停唱歌,左右看了一眼,「小家伙,你可有听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吱吱吱。」小狐狸固執的要繼續听歌。
「難道是我的錯覺嗎?」小狐狸可是比她還敏銳,若有危險,小狐狸肯定會有反應,這也是她膽敢獨自上山采藥的關系,小狐狸是她在大越山的領隊,它可以帶她尋到藥材,也可以帶她逃離危險。
「吱吱吱。」
「我都懷疑你是小燕子變成的,你怎麼會這麼喜歡听小燕子穿花衣呢?」容安然傷腦筋的模了模小狐狸的頭,嘆了聲氣,繼續未完成的兒歌,同時順便采草藥,「小燕子,告訴你,今年這里更美麗……」
哇哇哇!這是什麼情況?太嚇人了吧!
明景陽驚恐的看著關晟凌唇角上揚,這小子會不會是被什麼壞東西附身?今日不時露出這種詭異的表情……對尋常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很平淡的笑容,可是落在他身上意義完全不同,總之一句——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