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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妻千千日(上) 第9頁

作者︰綠光

宇文修淡淡道︰「二嫂錯了吧,她是本王的側妃,正三品的秦王側妃,怎會是她對你行禮?」

「秦王是在說笑?」唐芊勾彎紅艷艷的唇,語氣不以為然,壓根沒將他看在眼里,實在是因為她的後太硬,一個郡主娘,一個大將軍爹,一個閣老兄長,一個巡撫弟弟,不用再提其他親戚盤根錯節的勢力,光是亮這幾張牌就足夠她在京城里橫行霸道。

「二哥,二嫂懂的事不多,你得撥點時間教教她,在皇子尚未封王之前,其妻是無品的,皇子妃這頭餃不過是好听,能嚇嚇皇族外的人罷了。」宇文修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唐芊,字里行間滿是嘲諷。「等二嫂成了某王妃了,再來給人立規矩也不遲。」

唐芊保養得當,完全看不出近三十歲的嬌美臉龐瞬間猙獰,「你!」

「行了,三弟說的沒錯。」宇文信低斥了聲,輕握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彷佛對他這個丈夫有多不滿意。

「我當初怎麼就被你騙了。」唐芊啐了聲便逕自朝內院走。

宇文信無奈嘆口氣,朝宇文修施禮,「三弟,二哥給你賠不是。」

「與二哥無關。」宇文修淡聲道。

「行了,何必為了女人傷咱們兄弟的感情?走走走,先去祝賀慶王,咱們再好好喝一杯。」宇文仁沒興趣瞧他們道歉來道歉去,一把勾著宇文修的肩就要走,卻瞥見他另一只手還被人挽著,不禁打趣問︰「我說三哥,你是要讓我勾著肩走呢,還是讓你的小側妃挽著你走較好?」

宇文修看了他一眼,笑得很壞,「我倒覺得左擁右抱也挺不錯的。」

「行,難得見三哥出門,今天你怎麼說怎麼好,一切都由著你。」宇文仁勾著肩,配合他的腳步徐緩前行。

祝心璉見太子似是知道他身有不適才勾著他肩走,于是想松手,不料卻被宇文修緊握住手,她疑惑地看向他,他卻瞧也沒瞧她一眼,只是和太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手握這麼緊,太令人害羞了,怎麼他就不放呢?

她臉色悄悄泛紅,故作鎮定看向他處,瞥見落後兩步的宇文信正與慶王世子交談,談笑風生中壓根看不出剛才發生沖突的惱怒尷尬,察覺她的注視後,還一臉抱歉地朝她微頷首,像是替他的妻子向她道歉。

她靦腆回以一笑,目光又落在被宇文修緊握的手。

唉,這段路有點遠,她都冒手汗了。

第六章  兔子急了會咬人(1)

祝完壽,盡管都是親戚沒分席,但男女還是各處一方,祝心璉見宇文修與其他人似有話要說,便沒跟過去,而是在花廳這頭等著開宴,順便認認人。

有慶王世子妃帶著,祝心璉跟其他人攀談不至于冷場,只是……

「哪來的窮酸味?叫人聞著難受,帶開。」嬌細的嗓音一落,便響起陣陣的嗤笑聲。

面對毫不留情面的言詞,饒是慶王世子妃這等人精也覺得力有未逮,祝心璉倒是挺無感的,要來祝壽前,段嬤嬤抓緊時間跟她稍稍介紹了二皇子妃顯赫的家世,她覺得二皇子妃確實有本錢杠上宇文修,然而宇文修當場反擊,一方面顯然是沒將她當回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她掙面子。

細忖了下,祝心璉覺得還是以和為貴,繞開那處便好,既然人家無心交好,她也沒必要拿熱臉貼人家的冷,省得掉她家王爺的身價。

「站住!誰家的好禮數,竟然都不打聲招呼的?」

祝心璉暗嘆口氣,回過身喊道︰「二皇子妃,常寧縣主,譚二姑娘,周大姑娘安好。」

剛剛慶王世子妃已經跟她提過這幾個人了,只是人家要她走開,所以她才沒打招呼的,如今倒又是她的不是了。

「就這樣?」唐芊不依不饒地問著。

祝心璉疑惑地偏著小臉,慶王世子妃還沒開口,她便道︰「喔,那我等你們給我行禮唄。」

「你!」唐芊憤懣起身。

祝心璉眨了眨眼,心想,又怎麼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唐芊老是你呀你的,什麼話也不說清楚,淨找人麻煩,比她嫡姊還要惹人厭煩。

「我的品階不是最高的嗎?」

她面帶疑惑問著慶王世子妃,慶王世子妃急得滿頭大汗。

秦王側妃看起來嬌嬌柔柔很好拿捏,如今卻把問題推給她……要知道,她只是個世子妃,可她面前有二皇子妃有縣主,要她怎麼說話?

「不過是個破落戶的女兒,拿著清白巴著秦王做妾,倒還有臉敢說品階?」唐芊嗤笑了聲,半點面子也不給。

破落戶三個字將祝心璉臉上的笑意徹底打碎,「誰是破落戶?」

「敢做還怕人說嗎?就在方才,你姊姊不也想跟進慶王府里,目的不是跟你一樣想巴著哪個皇親當妾?真是賤,怎會有人巴望著給人當妾?你家里到底是怎麼教的,教得這麼有本事,真叫人大開眼界。」

祝心璉的粉拳握得死緊,雖說她和嫡姊感情不怎麼樣,她也管不了嫡姊想做什麼,但罵到祝家,罵到爹就不能忍受!

段嬤嬤瞧她臉色不對勁,趕忙拉著她,就怕她一時失控真做了什麼。

可惜,拉得住身子拉不住嘴——

「祝家的家教在于禮,不管怎樣我還是三品的秦王側妃,一個無品的皇子妃怎麼敢在我面前放肆?打的是誰的臉?秦王的,還是聖上的?」祝心璉嗓音明亮,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

「荒唐!」

唐芊起身伸手就要打人,但祝心璉可不是那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軟弱女子,一把就握住她的手腕,甚至還將她扯到面前。

「你也知道自己荒唐?」

唐芊怒紅了眼,不斷地拉扯卻扯不回手,身後一票與她交好的女眷見狀上前,本是想拉開兩人,誰知道唐芊卻趁機狠推祝心璉一把。

祝心璉猛地往後倒,下意識地想護住頭,然而卻不是撞在堅硬的石板地上,而是……也還滿堅硬的胸膛上。

她抬眼望去,就見宇文修臉色森冷,唯有那雙黑亮深邃的眸透著一股擔憂。

「沒事,我……」

她急著站起身,腳卻拐了下,宇文修見狀,濃眉緊擰著,想也沒想地將她打橫抱起,嚇得她驚呼了聲,一雙杏眼瞪得圓滾滾。

宇文修沒看她,而是冷睇著唐芊,「二嫂還是謹言慎行的好,省得拖累二哥。」

宇文信已經跑來,連聲道歉。

唐芊見狀,氣得劈頭就罵,「是她先罵我的!」

宇文修懶得理,抱著祝心璉直接往外走。

「欸,不是要吃酒席嗎?」祝心璉瞧他是往外頭走,趕忙輕拍他的肩。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酒席。」

「……對不起,我應該忍住的。」她一臉抱歉地道,人都進了慶王府,結果宴都還沒開就走了,會惹人非議的。

「你為什麼要忍?不過就是個跳梁小丑,一點面子都不需要給,她敢打你,我幫你打回去。」他惱道,要不是他讓暗衛偷偷跟著,還不知道她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子。

「你一個男人怎麼能打女人?」她可以自個兒打。

「我打她男人。」

「別了,你二哥多無辜。」

「他真無辜嗎?」他撇唇哼了聲,抱著她直接走出大門,正要把她抱上馬車時,卻察覺她攀住他的肩想跳下,立刻喝道︰「別動!」

「不是,你不是腳疼嗎?」

宇文修頓了下,「你哪只眼瞧見我腳疼?」

「呃……」就在她思索的當下,大顆的雨滴打在她臉上,她抬眼望去,雨下得又快又急,趕忙又拍著他,「快快快,下雨了,趕緊進馬車。」

「你把我當馬兒趕不成,要我停、要我走全都拍我的肩,要不要順便塞把糧草到我嘴里?」他沒好氣地叨念著,長腿一跨,輕而易舉地踩進馬車里,再安穩地將她放置在椅上。

祝心璉輕揮去他肩上的雨滴,「咱們趕緊回去吧,你得趕緊換下這身衣服才行,要不染上風寒可怎麼好。」

宇文修像是听見天大的笑話,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你到底以為我有多弱?」

「你身子不好啊。」

宇文修湊近她,雙手壓在牆板上,將她困在雙臂之間,沉聲問︰「誰跟你說本王身子不好?」

祝心璉被他這舉動嚇得瞪大眼,動也不敢動,囁嚅道︰「那晚……遇見你時,你的腳好像不舒服……剛剛要出門時,你也像是隱忍不適。」

他都自稱本王了,意味著他正不開心……想想也是,她應該更斟酌用字的,別這麼大剌剌地提及他的身體狀況。

宇文修狠狠地瞪著她,強調地說︰「本王這是舊傷落下的宿疾,死不了,頂多就是難受點,不至于淋點雨就染上風寒。」

「喔……」所以他不開心的原因是她把他說得太弱不禁風,她明白了。

祝心璉很誠懇地朝他點點頭,想讓他感受到她的真心誠意,好讓他能退開一點,他靠得太近,她不太習慣。

「怎麼臉紅了?」宇文修眯起眼直盯著她臉上的紅暈。

「嗄?」祝心璉輕撫臉頰,發現果然燙燙的,順口道︰「可能熱吧,你靠太近了。」

「怎麼先前勾著我時,你就不覺得熱?」

「我……」那時擔心他嘛,真是。「熱啊,所以現在要退開些較好。」

「偏不。」宇文修硬是往她身旁坐,而且還是貼得很近很近,甚至企圖將她抱坐在腿上。

祝心璉無言看著他,算了,換個角度想,他還能跟她鬧,大概身子也沒大礙,既是如此,他想鬧就讓他鬧唄,她沒什麼不能讓的。

「餓了嗎?」他問。

祝心璉點了點頭,「餓。」她早上才吃了兩塊餅和一杯茶,現在都過午時了,哪有不餓的道理。

「咱們上館子吧。」

「館子?不回家吃?」

「現在回去吃還要折騰一群人,咱們上館子折騰館子里的人就好。」

祝心璉不禁被他逗笑,「行,咱們去折騰別人。」

宇文修瞧她勾笑,也跟著勾彎了唇角。

可她的笑意隨即又斂起,正色問道︰「王爺,咱們就這樣離開慶王府,真不要緊嗎?」

她對朝堂的事不太清楚,可她爹說了,人在官場不可能單打獨斗,總是要應酬交際,不求有難時有人相助,而是為了落難時別被落井下石就好。

「慶王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再者唐芊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他們也很清楚。」宇文修啐了聲,還以為她要說什麼正經事。

「那就好,要不給你惹禍就不好了。」祝心璉終于松口氣,很多方面她是幫不上忙的,能不扯後腿就好。

「你能替我惹什麼禍?」宇文修嗤笑了聲,真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誰知道呢?」她不是絕頂聰明又長袖善舞的人,而有些人對于遣詞用字又特別刁鑽難纏,誰知道她會不會月兌口一句話就幫他得罪一票人?

「別胡思亂想,先把肚子填飽較重要,一會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什麼事?」

「吃飽再說。」

宇文修挑的館子是京城極負盛名的延豐樓,在京城已是百年老字號,但他已經許久不曾踏進這兒。

「王爺。」才剛踏進門,掌櫃立刻迎上前來,臉上倒不是逢迎拍馬的笑,而是滿是感慨和欣慰的笑意,「多年不見了,王爺。」

「是啊。」宇文修淡笑著。

「小的自作主張給王爺安排在櫻字房內,可好?」

「好。」

「菜剛要上桌,這邊請。」

掌櫃在前頭領路,爬上了梯,宇文修很自然地朝祝心璉伸出手。

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卻是不語地等著她。

好一會,她總算意會過來,很自然地挽著他的手臂,扶著他一步步拾階而上,邊走她心里邊咕噥著︰怪了,怎麼臉又燙燙的?這館子里挺熱的。

上了二樓,走到底端,門已開,小二正在上菜,這叫祝心璉更加不解了。

待上好菜,兩人坐下後,她忍不住問︰「這家店上菜也太快了,你都還沒點呢。」

「我提早讓人先點了菜候著。」他倒了杯涼茶遞給她,也給自己倒了杯。

「所以你早就不打算在慶王府吃壽宴?」

「嗯。」

「既然這樣,為何還要去?」

「總得讓你去認認人。」

祝心璉震驚了,她沒想到他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出門,喝了口涼茶後才道︰「但我只是個側妃,往後也不需要出入這些場合。」話落,她隨即發覺自己語意曖昧,忙又道︰「我不是想做正妃,只是純粹覺得往後等你有了正妃,那些場合自然有正妃陪你前往。」

呼,還好她這回腦袋還清楚,要不真怕他誤會自己在埋怨呢。

宇文修听她說完,臉色都黑了,一股火從胸口竄上腦門,可偏偏他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因為她壓根沒說錯。

但是,就是氣!

見他臉色陰沉,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祝心璉就知他又生氣了,可她不是解釋了嗎?還氣啊……

她抿了抿唇,想解釋嘛,又怕自己口拙愈說愈錯,干脆別說,先吃飽再見機行事,所以夾了一塊糕餅進碗里,輕咬了一口,隨即瞪圓了眼,然後再咬了口,不斷地細嚼,像是在品嘗,更像是嘗出什麼記憶中的滋味來。

「好吃嗎?」宇文修見她吃得專注,終于還是沉不住氣先開口。

「好吃,這棗泥十分綿密細滑,微甜的味配上了壓成末的核桃,這味道……我以前吃過。」是很遙遠的記憶里的味道,叫她嘗了一口,心中有抹說不出的懷念。

「不可能。」宇文修不假思索地道。

「真的,我記得是以前有個大哥哥買給我吃的。」

「……什麼大哥哥?」他口氣不善地問。

「不太記得了,只記得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雖然記憶模糊,但是因為長得太好看,所以她有印象,也因為糕餅太好吃,所以她才記得。

「絕對不可能。」他哼了聲。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這道核仁棗泥糕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而且這不是菜單上的點心,是我讓延豐樓的廚子替我額外做的,外頭根本買不到,更別提外地。」

她是在淮州出生,今年才第一次踏進京城,在京城憑祝家的名頭都吃不到延豐樓的核仁棗泥糕,更何況是什麼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什麼玩意兒?

祝心璉抿著唇,皺著眉,看著碗里的核仁棗泥糕。

她知道就算是同一款糕點,出自不同廚子之手,味道還是有些微的不同,可是她真的吃過……正因為好吃且完全投了自己的喜好,所以她不可能記錯,可是他說的又有道理,她又沒來過京城,怎麼會吃過?

可是,真的有個大哥哥待她很好很好,可惜她年紀太小,實在是記不清。

「喜歡就多吃點。」他把整盤都推到她面前。

「謝謝王爺。」

「也用點菜,不能光吃糕餅。」他拿起筷子替她布菜。

祝心璉專注著吃核仁棗泥糕,待她吃完回過神,看見她盤子上小山般的菜,再看向他嘴角那抹帶著蓄意的笑……其實,她打從心底覺得他有點幼稚,但她不會說的,因為要是說出口,他不知道還會怎麼發作,她又要怎麼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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