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幾日她都會回家住一晚,陪家人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免得他們擔心自己。
「只要是你做的,怎麼樣我都喜歡。」銀皓下意識月兌口說道。
陳紫萁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小臉頓時一熱。
銀皓臉上倒端得正正的,可那緋紅的耳垂卻出賣了他心底的緊張,于是他忙清咳一聲,「我的意思是姑娘廚藝好,怎麼做都一定好吃。」
陳紫萁壓下心底的慌亂,點點頭,「我買得挺多的,那就一半涼拌,一半清炒好了。」
「如此甚好,就有勞姑娘了。」
「舉手之勞罷了。」說完,陳紫萁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銀皓瞧著她那飛快離去的嬌小背影,不禁暗忖是不是自己的話太過直白,嚇著她了?
第九章 得知對方的心思(2)
晚間,蘭草一邊替陳紫萁鋪床,一邊將鄭峰下午在廚房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陳紫萁听完只覺心下又驚又慌。
蘭草擔憂問道︰「姑娘仍然記不起當日在廊上對銀公子說過什麼話嗎?」
陳紫萁茫然地搖了搖頭。
「瞧鄭峰說得十分肯定的樣子,不像空穴來風。仔細想想,這些日子銀公子對姑娘的態度似乎變得比之前溫和許多,會出言關心姑娘兩句,冷冰冰的臉上在見到姑娘時,偶爾還會勾起幾絲笑容。」
想到剛才與銀皓交談時,確如蘭草所說,他變得溫和愛笑,原本她還想著是不是兩人相熟的原故。
等等……之前她一直想不通那日她熬蜜遇險,銀皓為何要撒謊,難不成他本是來看她的,只是發生意外,才讓他不得不現身相救?再後來,他無故跑來廚房看她做菜,也是因為喜歡她?
一想到有這可能,她心里竟莫名升起一股喜悅和羞意。
見姑娘怔怔出神,蘭草不禁有些著急,「姑娘,就算鄭峰說的是真的,咱們也不要掉以輕心。如今咱們雖與銀公子聯手對付汪家,但對于他的真實身分仍一無所知,何況他左臉到底是什麼情況?咱們也不知道。」
「蘭草,不用擔心,我都明白。」陳紫萁忙收回心神,瞧著她一臉擔憂的樣子,不由好笑地安撫道。
可是對于心里為何會生出喜悅之情,連她自個兒也被這情緒震驚到了。
一直以來她對銀皓都懷著深深的感激,就算後來知道他接近自己是為了對付汪家,有過那麼幾分受傷失望,可轉念一想,若不是因為他對汪家有著仇恨,進而利用並幫助自家逃過汪建業的算計,只怕後果不堪設想,這麼一想,心里那抹失望受傷的情緒瞬間消散。
不過,就算自己對他也存著幾分好感,蘭草說的卻也沒錯,他到底是什麼身分,她至今一點也不知情,至于他左臉上的隱疾,她並沒有半點害怕或嫌棄之意,甚至還有幾分憐惜。
「看來我這回真是失算了,也低估了這銀皓的能耐。」汪建業站在自家藥鋪二樓,陰沉著神色瞧著對面保濟堂人來人往,而自家十幾家藥鋪整整半個月都沒進過一兩銀子。
說實話,他倒不看重這點銀子,他之所以沒出手,就是想看看銀皓還有什麼招數沒使出來,等到他將銀皓的底牌徹底模清了,到時再下手也不遲。
「爹,還不打算出手嗎?」汪東陽瞧著自家鋪子整日空蕩蕩的,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了。
「派去暗中監視銀皓的人可有什麼新發現?」汪建業沒理會兒子的問話,轉頭問旁邊的黑衣男子。
「回稟老爺,屬下已查明前段時間陳紫萁送銀皓藥枕和香包的原因,原來他每晚都會作噩夢,只可惜他身邊那兩名護衛會一直輪流守在他門外,我的人無法靠近,因此並不知道他到底作了什麼噩夢。不過剛才暗探傳來一個消息……」那黑衣人瞧了眼汪東陽,才又繼續說道︰「今兒下午那護衛鄭峰向蘭草說銀皓喜歡上了陳紫萁,而他自個兒則喜歡蘭草,然後還將自己的身世道了出來。」
汪建業眉頭一挑,開口道︰「將鄭峰的話細細道來。」
那黑衣人隨即將鄭峰在廚房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
汪東陽臉色陰沉,緊握著拳頭。
汪建業倒是哈哈一笑,「我正愁查不出銀皓的身分,找不出他的弱點,沒想到那蠢護衛倒是親手送上來。至于鄭峰,你讓遼東的人找出他老娘,直接將人綁來杭州。」
「是,屬下這就去辦。」
待黑衣人下去後,汪東陽才稍稍平復心底的妒意,開口問道︰「爹打算如何利用這個弱點?」
汪建業深深看了兒子一眼,「陳世忠對一雙兒女很是疼愛,只要咱們找機會將他們弄到手,到時還怕陳世忠不服軟?」頓了下,又道︰「既然你仍放不下那陳紫萁,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至于要怎麼做,我想你應該清楚,可別再失手了。」
「爹放心,這回我一定不會再失手的。」
這時一名管事快步走了上來,「老爺,京城王老爺回信了。」
汪建業接過信,快速打開一瞧,臉色不禁一沉,「這老狐狸,竟然要我自己處理。哼,想想這些年我為他暗中處理了多少事,臨到我有事時竟然撒手不管,甚至還警告我行事謹慎些。」
「爹,王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說你上回在京城對付銀皓和陳家使用了毒藥煙球,這事鬧得很大,驚動了官府,若不是銀皓不想將事鬧大,暗中將毒藥煙球的事瞞下,不然被官府知道有人在天子腳下使用毒藥煙球,定會追查到底,所以叮囑咱們往後行事謹慎些。」
「是兒子辦事不利。」
「當時除了使毒,也沒其他法子對付得了銀皓。只可恨那銀皓命大,讓他逃過一劫。」汪建業咬牙切齒道。
「對了,上次你在京城上王家拜見他時,可有什麼異常?」
「沒有,待我如往常一樣熱情,還曾提起若不是我傾心于陳家姑娘,他都想將女兒嫁給我。」
「哼,你當他將女兒許你為妻,是看重你嗎?他這麼做是想將咱們綁得更緊。當年雖是多虧他暗中相助,才讓我得到太醫院供藥,可他從中也沒少撈到好處。」汪建業頓了頓,一臉不甘道︰「論起能力,我一點也不比他差,憑什麼要一輩子都受制于他!
「當初看重陳家,便是想等時機成熟佔領陳家藥田,如此一來,咱們手頭有了充足的藥材,再加上我這些年結交的勢力,只等到那張太醫當上院判,我就可以徹底擺月兌王家。可恨的是眼看謀劃就要成功了,卻突然冒出個銀皓打亂我的計劃。」
「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剛才收到消息說太醫院提前更換了院判,正是咱們選中的那位張太醫,那這太醫院供藥依舊是咱們家的,所以目前最要緊的是先除掉銀皓。」
汪建業目光陰鷙地瞧著保濟堂。姓銀的,你且等著,敢跟我汪某人敵對,總有一日定要你不得好死!
京城,最大的藥行永和堂二樓廂房中,五十多歲的王寶慶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前站著一名畢恭畢敬的管事。
「老爺,您為何不出手相助汪家?」
「若汪建業還只是個小藥商,我自然會出手,可如今他已是杭州最大的藥商,甚至還野心勃勃的想將手伸到京城來,既然他如此有能耐,自是用不著我出手了。」
「可是瞧那銀皓來勢洶洶,還頗有手段,汪建業已在他手中落敗過好幾次,如今更是逼得汪家的藥鋪都快歇業了,照這樣下去,只怕……」
「怕什麼?就算汪建業真敗了,對我又有什麼損失?」王寶慶一臉不以為然,眸中甚至帶著幾分興奮。
「這……老爺不是還需要他在前面頂替著供藥的資格嗎?」何管事一臉不解地問道。
「當初選擇汪家不過是權宜之計,原本還想繼續用他,可陳家那件事讓我徹底看清了他的野心。汪建業本就是一匹野心勃勃的狼,如今他已然壯大起來,自然不願意再受制于我,想直接與太醫院合作。」
王寶慶眸子一沉,冷哼一聲,「他這些年在我的眼皮底下暗中花大把的銀子上下打點著關系,目的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徹底擺月兌我。想當年我提出要與他結兒女親家時,得知他有意與藥農陳家結親,心下就有所懷疑。」說到此,他不禁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只是萬萬沒想到,多年的謀劃眼看就要事成了,卻突然橫空冒出一個銀皓讓他的計劃落空。這些年杭州藥業已完全掌控在他手中,就連京城藥業也有不少他的眼線,我正愁該如何打破這局面呢,沒想老天爺竟派了這個銀皓來。」
「小的明白了,老爺是想借銀皓之手除掉汪家。不過那銀皓若真打敗了汪家,豈不成了老爺的競爭對手,到時又該如何?」
「就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來,銀皓對付汪家是出于私仇,並非是生意上的競爭,不過憑我對汪建業的了解,銀皓要想打敗他,還得費些功夫和手段。」
「小的昨日暗中得知一個消息,說銀皓的義父與如今新上任的太醫院張院判是同門師兄弟,因此我覺得這次那馮院判的弟子落選,只怕與銀皓有關。」
王寶慶當即眸子一沉,「如此看來,銀皓不光是想逼得汪建業的藥鋪關門,還要奪走他的供藥之權。」
「若是如此,那老爺就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何管事曾暗中收過不少汪建業的賄賂,亦有把柄握在他手中,所以才會拐著彎的想勸主子幫汪家一把,畢竟若被汪建業知道自己沒出力相助,只怕會將他暗中私吞主子銀子一事抖出來。
「汪家的死活我不在乎,可是這供藥之權卻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它原本就屬于我永和堂,只因當年無故受連累丟了這供藥資格,如今十年過去,是時候重新奪回來了。對了,張院判這事汪家應該還不知道吧?」
何管事點了點頭,「汪建業應該是不知情,不然不可能一直暗中送銀子給那張院判,而據我所查,張院判入太醫院十幾年,性格耿直,從不受人半點賄賂,如今卻一反常態地收下汪家的銀子,如此看來定是受了銀皓之托。若是汪建業真上當了,到時丟了供藥之權不說,還會落個賄賂太醫的罪名。」
聞言,王寶慶眸子一閃,說道︰「汪建業畢竟是受我之托才得到供藥之權,可不能讓他栽在這上頭,一個弄不好還會連累到我頭上。你趕緊派人將這消息傳給他,至于他要怎麼做,咱們暫時先不管。」
「是。」
第十章 誤中敵計被緋架(1)
自從那日從蘭草口中得知銀皓喜歡自己一事後,後來每回與他見面,陳紫萁便再不敢直視他那只幽深的眸子。
因那一向淡然的眸子在看自己時,總帶著幾分道不清的炙熱,而這樣的眼神她曾在汪東陽的臉上看見過,因此雖然她原本還有些懷疑鄭峰的話,如今卻不得不相信。
只是一想到兩人的身分和立場,她的心就變得很是糾結。
銀皓凝視著近來不再用那雙清亮眸子直視自己的陳紫萁,一想到導致她如此的原由,他便忍不住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
當他察覺到陳紫萁在面對自己時突然變得拘謹起來,他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事令她不快,本想開口問她,卻又害怕是自己多心,于是轉而向與蘭草走得近的鄭峰詢問,才得知真正的原因。
只是他猜不出她不敢直視自己的原因,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她對自己並無此意?或是介意他臉上的面具?
好幾次他差點就忍不住問出口,但一想到萬一她的回答正是自己不想听的那一個,到時兩人豈不是更尷尬。
「明日一早我要上京城一趟,這些日子我不在,你一個人不要隨便出門。」
聞言,陳紫萁心里莫名一緊,下意識抬起頭望向他,當與他的陣子相視,忙又慌亂地垂下頭,「可是京城出了什麼事?」
雖然那清亮的眸子只是一閃而過,但他還是瞧見里面藏著一抹擔心,心中不禁一暖,還有一絲不舍。
「沒事,我只是去辦點私事,很快就會回來。不過為了不讓汪家察覺我離開,我會讓一名暗衛扮成我的樣子待在這里,你若有什麼事,只管到藥鋪找我義父或是找府中管事。」
「好,雖然你是悄悄上京,可身邊還是要多帶點人手。」
听著她關心的話語,銀皓感到心滿意足,「好,我會帶幾名武藝高強的護衛在身旁,不過我讓鄭峰留下來,你若真有事要出門,一定要將他帶在身旁。」
陳紫萁本想拒絕,可想到他既已決定,就算自己出言拒絕,他也一定不會改變,而且鄭峰留下來也能讓汪家不起疑心,因此她點了點頭,心下除了感動,還有些悶悶的不舍。
「好,那你忙完就盡快回來。」
「好。」听她這話,竟像妻子叮囑要外出的丈夫早日歸來的感覺,只覺得空蕩蕩的心被一股暖意包圍,讓他炙熱的眸子更加幽深,凝視著她清妍的容顏,久久舍不得移開。
陳紫萁只覺有一股火焰從她頭頂一路燒到臉上,然後再一路從脖子燒到心窩,讓她瞬間心跳如擂鼓,再待下去,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若……銀公子沒有其他事了,我就先走一步。」陳紫萁漲紅著臉,一手按住自己的胸□,站起身便準備離開。突然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輕握住她的左手腕,頓時令她渾身一顫,下意識抬眼望向他。「陳姑娘,我喜歡你……」不知為何,見她要走,他竟莫名一慌,想也沒想便站起身,一把握住她,說出藏在心底的情意。
雖然他從沒踫過女子,但這些年為了應酬,也曾上過青樓,對女子多少還是有些了解。此時見她漲紅的嬌顏、緊張羞澀的樣子,讓他至少確定她並不討厭自己,至于是否對自己也存著喜歡之情,雖不敢肯定,但只要不是討厭就足夠了。
陳紫萁怔怔望著他,听到他的表白,差點停止了呼吸。
「雖然有些唐突,但這是我的心意,說出來並非要陳姑娘立即回應,請你不必有負擔,我不會逼你,只會努力讓你也喜歡上我。」銀皓深情地凝視著她清亮明媚的眸子,堅定地說。
陳紫萁此時除了怔怔地望著他外,根本不知該如何回應,好半晌她才稍稍平緩幾分心緒,「多、多謝銀公子抬愛……我有事先行一步……」
雖然沒有听到她的回答,但至少她沒有拒絕,銀皓暗自松了口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不舍地松開了手。
陳紫萁一得到自由就慌亂地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銀皓便悄悄坐船上京,不料他才離開一天,陳家就出事了。
陳世忠的身子已差不多恢復正常,于是每日用過早飯便會上吳山的藥田查看草藥,可他剛出門不久,一名衙役便找上門來,說蘭草的父親駕車進城時,馬突然發狂起來,踢傷了幾名路人,已被官府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