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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小譯官 第23頁

作者︰風光

「你說,那個開陽公主真的漂亮?」

「真的漂亮!」顧巧鄭重的點頭,她可沒有浮夸,開陽公主的艷麗原就享譽京師。

威爾公爵突然又朝著另一桌的禮部官員大叫道︰「那誰,你告訴我,你們國家的開陽公主可漂亮?」

禮部官員听了身邊國子監生的通譯,雖然心中納悶,卻是如實回道︰「很漂亮,是公主中最漂亮的一個。」

當然,身為臣子,就算開陽主長得像頭母豬,他也會昧著良心捧成貂蟬。

「那成了。」威爾公爵很滿意,又和榮煥臣干了一杯,氣氛更加熱烈起來。

一直等到眾人酒酣耳熱,禮部的人才將使節團送回會同館,在分離的前一刻,威爾公爵突然喚住顧巧。

「那個,顧司正,你們皇帝說你是史密斯的學生對吧?」他喝得滿臉通紅,打了個酒嗝,都快站不穩了卻堅持把話說完。「史密斯讓我帶了封信給你,我……我放在屋子里,就……就去取來給你,你等著。」

說完,威爾公爵便進了屋子,顧巧與榮煥臣在外頭等著,不多時使節團的一個隨從送了一封信到她手上。

「怎麼史密斯會有信給你?」榮煥臣笑問。

顧巧對信的內容心中有數,並沒有立即拆開,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是啊,你想看嗎?」

「我應該看不懂。」榮煥臣聳聳肩。「不過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他說什麼,我洗耳恭听。」

他輕松的態度讓顧巧心中一沉,心忖听了信件內容後,不知他還能不能這麼輕松。

于是她慢慢拆開信,飛快的瀏覽了一遍,史密斯在信中提到的事,她真不知對自己來說是喜還是憂。

于是她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才說道︰「在通譯這封信之前,我必須先和你坦承,在史密斯回國之前,我曾經拜托他替你尋尋你父親的行蹤,還把你父親留下的家徽圖案讓他看了……」

果然,听到這里,原本還帶笑的榮煥臣眼神慢慢冷了起來,深邃的五官上添了幾許凝重。

顧巧微微一嘆。「史密斯信里說,他找到你父親了,他還活著,也承認了自己在東方有妻子與兒子,同時也對他的妻兒表達了無限的思念之情,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一面。」

這消息花了榮煥臣一點時間才能除掉那種沖擊,沉默過後他忍不住露出一記冷笑。「找到又如何?既然他還活著,只是更加確定他刻意拋棄了我和我娘,我娘人都死了,他再說什麼思念也不過是虛偽罷了。」

「史密斯說他是有難言的苦衷,你爹的身分……太重要,他在信上不便多說,問我們要不要……親自去看一看?」顧巧鼓起勇氣說完。

榮煥臣不語,,陷入了掙扎,他其實真的想親自問問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拋妻棄子,他娘和他到底有什麼不好?如果可以的話,順便當面揍他一拳,以平這麼多年他們母子受到的風言風語之恨。

可是他又隱隱覺得,和那男人見面了,會給他與顧巧如今平靜且幸福的生活帶來波瀾,他不由想起在海口村的海邊被窺視時拾到的那把西洋短劍。

與其冒那麼大的風險,他寧可一輩子不見親生父親,他可以逼自己不在意那人,卻無法接受顧巧有一點點危險。

「不必見了。」他咬牙道︰「去西洋也不是那麼容易,光船程就要三到六個月,海上可是比你想像的還危險,無須為那種負心人付出那麼大代價。」

顧巧看出他眼中的糾結與無助,每次提到他父親他都會這樣,如果這個心結不解開,那他是不是一輩子都要背負著這種遺憾與仇恨?

「去吧!」她輕聲說道,抓住他的小臂,「我不希望你永遠帶著恨,即便是現在,你睡到半夜都還會因此而夢魔你知道嗎?」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在夢里喊著爹娘,有時甚至還會流淚,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

「你不是一直想替榮嬸問一個答案,也一直自我質疑為什麼父親不要你,是不是你哪里不好?如果見了他,這些疑惑都可以解開,我相信你這麼好,他應該不是故意拋棄你們……」

「不要說了!」榮煥臣難得厲聲制止了顧巧的話,這或許是自上回瘧疾發生後她吵著要以身試藥,他第二次對她發怒。

「總之我不會去,你也不許去,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第十一章  上船去西洋(1)

威爾公爵果然和盛昌帝求娶開陽公主,考量到未來與西洋外邦可能會有更多的交流,盛昌帝評估了一下後便答應了這件事。

巧合的是,開陽公主曾私自跑到四夷館上顧巧的西語課之事也被盛昌帝知道了,也就是說開陽公主是少數略通西語的公主,不嫁她嫁誰?

開陽公主自是不願,跑到皇帝寢宮大吵大鬧,更是在皇後那里鬧得不可開交。

盛昌帝原還有些憐惜她,但她的作為令他完全失了耐性,直接下了死命令,命開陽公主要不出家做姑子,要不就嫁給威爾公爵,開陽公主才終于不再鬧了。

冬至過後,前來朝賀的友邦使節團紛紛離去,便是秋後算帳的時候了。

在招待西方使節上,孫贊倚老賣老,剛愎自用,排擠了盛昌帝派去的人手,差點釀成影響天朝聲譽的大錯,所以二話不說降職了,被貶到遙遠南方的道州去任知州,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回京師。

錢寺丞更不用說了,孫贊在與皇帝答辯時,沒少把錢寺丞推出來擋箭,于是錢寺丞也直接被一擔到底,成了太僕寺牧監監正,養馬去了。

盛昌帝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把鴻臚寺、太常寺與禮部相關禮賓衙門全清洗了一遍,倒是讓不少有才官員有了出頭的機會。

朝中氣象一片大好,但榮府可就不是這樣了。

在威爾公爵一行人尚未離開前,顧巧仍需陪同,但榮煥臣已回神機營了。她一直想找機會勸說他關于榮父之事,但榮煥臣或許真是氣極了,直接住在神機營不回府,任顧巧再好的耐性,遇上他蠻不講理的時候她也火大了。

要不是為了他與榮父的心結,化解他的夢魔與仇恨,她需要踵這渾水嗎?現在弄得好像她無理取鬧。其實史密斯給她的信里,她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沒說,因為威爾公爵的隨從轉交信件時在戶外,雖然在場只有兩人,她仍覺得不適合,結果現在卻找不到人說了。

每次吵架他就鬧消失,他還有理了嗎?

顧巧派人去京營尋過他幾回,得到的都是榮將軍公務繁忙無法回府的答案,天知道如今天下河清海晏,京軍哪里能忙成這樣?

于是小夫妻就這麼冷戰著,顧巧也不再浪費時間派人去京營問了。

吃過臘八粥,威爾公爵等人終于要啟航回西方,船隊在天津衛出海,本朝的福船宏偉碩大就不說了,西方的斜桅大帆船亦是相當有特色,吸引了許多百姓圍觀,在使節團登船這一日,港邊萬頭攢動,因著這次船上的人太過重要,天津衛出動了兩千人維持秩序。

在臘月初始,皇宮先有了一場公主出閣的婚禮,西洋使節團返回會將公主一同帶回去。

所以開陽公主及隨侍自然也上了西洋的大帆船,至于天朝的使節團其他成員,還有公主陪嫁及奴僕等則坐本國的福船。

此外,因為有了充分的交流,二十四個國子監生竟是一個不落都願意到西洋去交流學習,所以船隊中也包含了這一群唐巾禰衫的學子。他們選擇坐西洋大帆船,便與西洋人比肩而上。

然而西洋使者們的緊腿褲及高墊肩的斗篷在百姓看來實在是奇裝異服,相較之下監生們衣袂飄飄、氣質卓然,圍觀的百姓無不稱贊叫好。

護衛的天津衛隊伍之後,指揮使石森眯眼看著眾人上船,再不久就能安然送走這些人,令他松了口氣。這時,百姓突然像是被什麼驚擾了,紛紛往兩旁讓開。

石森臉色一黑,驀地回頭,見到一片混亂,不由大喝道︰「什麼事?什麼人竟要沖撞使節團?」

很快的,一匹馬兒沖到了港邊,被士兵團團圍住,騎士翻身下馬,石森走近才發現闖入者竟是榮煥臣。

「榮將軍?」石森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他個人雖敬畏榮煥臣,但榮煥臣擅闖的姿態也著實令人惱怒。

榮煥臣也不羅唆,冷聲問道︰「使節團的人都上船了嗎?船開了嗎?」

石森答道︰「只待那些國子監生全上了船就要起錨開船了。」

榮煥臣直盯著正在上船的那一群書生,突然目光變得銳利,莫名問道︰「上船的監生有幾名?」

他的語氣不太好,讓石森心中一跳,連忙往國子監生那里看去。「一共二十四名,兩兩上船……咦?怎麼會有落單的?」

石森的話說完的時候,最後多出的那一名監生已經上船,眾學生或許沒見識過西洋船只,全好奇地留在了甲板上,在船舷站成了一排,正好讓石森再數一次。

「一二三四……他娘的怎麼會是二十五個?多一個哪里來的?」石森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正想喚來護衛去阻止開船,卻被榮煥臣攔住。

「不必問,我知道是誰。」榮煥臣死死盯著舷邊那身量最矮小的監生。「她竟然真的如此大膽!」

他知道今日使節團出海,顧巧做為通譯官自然也要去送行,然而一大早他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索性還沒下衙就告假策馬直奔天津衛,果然讓他看到了目皆盡裂的一幕。

那女人居然不顧他的意願,混在國子監生之中上船了!

記得魯省瘧疾肆虐那時,他沒說一句就直接前往疫區,還瞞著她染病,以身試藥。顧巧曾經撒嬌似的告他,他敢再犯,她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一次,果然換成她二話不說先斬後奏了。

在前導的船只先行後,港邊發出了厚重的鳴聲,不知是什麼樂器發出的聲響,沉重渾厚。

石森忍不住抬頭望去,大帆船嘩啦啦的起錨,岸邊的人將纜繩由樁上解開,扔給了船上的水手,船上的人與船下百姓軍士們用力揮手,大船終于啟航,緩緩駛離港邊。

此時石森長吁口氣,轉頭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原本站在他身邊的榮煥臣早已不見蹤影。

西方的大帆船三層甲板,船首高船身狹長,船尾呈方型,船帆的桅竿有三支,斜斜地支撐著幾面碩大的風帆,外型與底尖上闊、高大如樓房的天朝福船相當不一樣。

三層甲板中,最底層是做倉儲用,里頭擺滿了糧食與清水,中間甲板則是水手及護衛們活動及休息的地方。

大船行駛回西洋需三到六個月,無風無浪的日子甚至還可以賭博、摔跤、歡唱、吃喝,還有船只的炮火也幾乎都在這一層,這是西洋船只獨有的舷側炮,相比甲板上一整排的火炮顯得更有隱匿性及更合理的重心分布。

至于最上層,前方是高聳的望樓,望樓上也安裝了小型旋轉炮,士兵及水手們輪班望遠警戒;而上層的中間是社交場所,甚至還養了牲畜,不過天朝的人一般不會來這里,因為西方的士兵及水手的許多行為在他們看來是月兌序無狀的,所以大多待在最上層後方的廂房里,就算偶爾出來透透氣也只會在後頭的甲板上走走。

顧巧雖是以監生的打扮混進來,但一上船就換回了她的女官服,她的廂房就在開陽公主隔壁,每日早晚會去替公主上課各一個時辰,其他時間她是自由的。

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裹著厚厚的披風在船後的甲板上遠望京師,想像留在京師的榮煥臣不知道要多久才會發現她不見了。

她相信他會氣死。

她是在使節團離京前向盛昌帝毛遂自薦,願陪同護送開陽公主至西方,正好這段航行的時間她可以教導公主更多西洋的禮儀文化及語言習慣,同時她的西語能力最佳,也能在船上擔任雙方溝通的橋梁,甚至在兩國交流未來的貿易條件時也能派上大用。

盛昌帝雖不解她為何會自薦上船,會長至半年以上的航程可不是開玩笑的,不過既是出于自願,顧巧又是他的臣子,做出這種犧牲他倒是挺感動的,應了她的請求後自然同時也許以不少她回京後的好處。

如果她能順利見到榮父,又能安然回朝的話,或許要迎接的是榮煥臣莫大的怒火,但她並不後悔,只要能化解他的心結,便不枉她替他冒險一遭。

因為她愛他呀!在那討厭的臭石頭頑固得令人想打他的時候,她還是愛他,女人就是這麼傻。

船行了一個多月,這期間大帆船在佔城停靠了一回,補給食物清水,佔城的人與天朝的人長得倒是相似,只是說著不同的語言,天氣也暖和得多了。

之後又在一個叫科倫坡的地方停了一回,這城市位于錫蘭山國,氣候更熱,人民長得黝黑,顧巧在天朝沒有機會喝過的椰子水在這里倒是喝著了。

而她對于外邦地輿的理解也到此為止,之後再停留的地方她就一個也不認識了。

這一日,在吃了一頓難以下咽的面包與濃湯餐點後,顧巧在房間簡單梳洗,換上了輕便的衫裙就上床準備就寢,在這船上她還是保有一定的警戒,從未解衣而眠。

船上的用火十分嚴格,無事是不允許亮燈的,所以日光一落,到處烏漆抹黑,最好早早睡了,有時運氣好晨起時還能在甲板上看到日出。

這個晚上月光通明,顧巧通過舷窗恰好能見到外頭的滿月。她睜著大眼,回想以前在海口村,榮煥臣曾經帶她爬上屋頂看月亮,賞月時的確是滿心喜悅,可後來她不敢下來,嚇得大哭,最後免不了榮煥臣又被榮嬸一陣好罵。

與他相處的往事,絲絲縷縷都是她心中最珍貴的寶貝,從記事開始,她幾乎沒有忘卻一點一滴。

就在顧巧沉浸于過去時光,突然听到自己房門隱約被推開的聲音,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猛地驚坐起身,卻駭然發現真的有一個穿著西洋水手服飾的人闖了進來,手里還握著一把短劍。

顧巧當下尖叫,但原該守在房外的護衛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嚇得拿起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往那水手身上扔去,卻只阻撓了那水手幾息。

只見那看不清面容的西洋人在黑暗中露出了白森森的牙,朝著顧巧就要刺下短劍,這瞬間顧巧真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突然間,那水手慘叫一聲,按著肩膀滾到了一邊。

顧巧驚恐地喘息,就著月光照耀才發現屋里出現了一個黑衣人,衣服倒是天朝款式,黑衣人相當高大,就是他在西方水手的肩頭刺了一劍,救下了她。

兩人在房里拼斗起來,那西方水手顯然不敵黑衣人,又被刺了一劍。黑衣人似乎想活擒水手,但水手並不給他機會,自知沒有得勝可能,竟是豁出去似的往舷窗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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