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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美 第14頁

作者︰風光

可是就算在冷宮里,她還可以和偶爾闖進來的小動物們聊聊天,和嬤嬤學習琴棋書畫,自娛自樂,日子雖然無聊,但是想像著外頭世界多麼有趣,也不會過不下去。

現在她終于體驗到外面世界的繁華了,卻是由奢入儉難,再回不去那樣單純的喜樂。

小小的院子里只有她與銀狼,她無趣地拿著小梳子替銀狼梳毛,最近或許它正在換毛,行進之間銀白的毛發到處翻飛,隨便伸手一抓可以抓下來一大把。

她每天都仔仔細細地檢查清理華惟深的臥房與書房,怕有毛發掉在里頭引他不喜,雖然他從沒回來過。

梳著梳著,可能是太舒服,銀狼整只狗都翻了過來,肚皮朝上四腳朝天,鼻子哼哼地噴著氣,哪里有一點威風凜凜的狼犬姿態?

小雪看著這只威猛的大狗裝可愛,當下笑了開來,郁悶的心情似乎紆解了那麼一點點。

只是很快地,那種低落的感覺又填滿了她好不容易能透透氣的空隙,這樣的日子,畢竟還是不開心。

「銀狼,我好難受。」小雪放下梳子,疲憊地將整張臉埋入銀狼梳得蓬松的毛發之中。

「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

銀狼搖了搖尾巴,末端掃過小雪的頭頂,似乎在安慰她。

「我想,我這個人應該很討人厭。」小雪突然有了這種覺悟。

以刖她接觸過的人只有嬤嬤一個,久久哥哥會來看她一眼,但也是匆匆來去,兩、三個月里有個一回就不錯了。

嬤嬤對她千般萬般好,什麼都教給她,哥哥雖然不能久留,但也是疼愛她的,教她如何低調自保,讓她在宮中生活無虞,後來她出了宮接觸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總覺得不太適應。

「在皇宮里,父皇不喜歡我,母後要殺我。我本以為皇宮可怕,想不到皇宮外更加可怕。」她幽幽訴說著,銀狼是一個好听眾不會頂嘴。「一開始是陳虎要追殺我,雖然他大發慈悲放過了我,但總歸不是什麼好經驗;然後我像個小乞丐在街上生活時,在旁人的眼中跟只過街老鼠一樣,沒有任何人對我友善;再來是被拐子抓了賣進了鳳翔侯府,但侯府里的人不太喜歡我,那個劉媽和綠丹,我才剛來沒多久就想害我……」

思緒慢慢來到華惟深身上,小雪的目光柔了,語氣卻更哀怨了。「真要說起來,對我好的人只有爺了,可是爺現在也不願理我了,所以我應該是討人厭的吧?」

似乎只有這樣的結論才能說明她為什麼把日子過成這樣。「出身如何不是我能自己選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當什麼樂平公主,當小雪多好哇!只要管吃飽睡足就好,反正當公主也沒享過尊榮,但當小雪卻有爺疼我……」

說著說著,眼眶又慢慢紅了起來。「……不對,現在爺也不疼我了。」

這頭小雪自怨自艾著,但此時天機與天璇突然從天而降,像是沒有看到小雪,直接由她頭頂飛越來到書房的屋檐之上。

小雪抬頭就能看到他們竊竊私語,按理說她應該回避的,可是她現在對什麼都提不起勁,就連暗衛都懶得躲了,反正能被她听到的話一定也不是什麼機密。

「……喂,你說朝中最近的消息是真的嗎?」天機突然像個路邊的大嬸,說起了閑話。

天璇是個比較清冷的性子,像華惟深那樣少話,但眼下卻也多話起來。「你是說陛下要賜婚咱們侯爺與嘉善公主的消息?」

賜婚!小雪大眼驀地一睜,也忘了哭,呆呆地听著他們的對話。

「應該八九不離十,在宮里的探子說,皇後已經開始準備嘉善公主的嫁妝,咱們侯爺也不時被召入宮中,一進宮就是大半天,誰說不是在給侯爺和嘉善公主制造相處的機會?」

「那你說侯爺喜歡嘉善公主嗎?」天璇突然問。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小雪幾乎是屏息听著,但心中存著一絲的希望,華惟深定然不會喜歡嘉善公主,因為嘉善公主她雖沒見過,卻听聞過她姿色不俗,而華惟深,可是喜歡丑的啊……

可惜天機的答案擊碎了小雪的期待。

「……應該滿喜歡的吧?侯爺上回親自護送嘉善公主出宮不知辦什麼事,讓我們這些暗衛都離得遠遠的呢……」

接下來他們再說什麼小雪已經听不下去了,她行尸走肉般的離開了原地,銀狼也不放心地跟了上去,陽光拖著她長長的背影,自然也看不到屋檐上天機與天璇同情的目光。

小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漫無目的的在院子里繞圈子,腦子里一片混亂。她明明可以很壞心的假設嘉善公主就是丑,才會被華惟深喜歡上,但這樣也說服不了自己支離破碎的心。

原來她已經好喜歡他了,喜歡到一听到他要與別人成親,就痛得無法呼吸。

她本想著能陪在他身邊就好,是一天算一天,但現在顯然不行了,她的存在會擋了他的路。

嘉善公主啊!她沒見過這個姊姊,卻也知道嘉善公主在宮中榮寵加身。一樣是公主,嘉善公主擁有她夢想的一切,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和華惟深這樣的神仙人物,難道不是天作之合?

小雪驀地捧著胸口直接蹲了下來,埋在銀狼的毛里大哭起來,因為淚水沾濕了臉,所以它掉的毛也全黏在她臉上,看上去好不狼狽,還刺刺癢癢的,可是她顧不了那麼多。她就是想哭嘛!在宮里要低調過活,所以忍著不哭;在侯府要隱藏身分,所以忍著不哭,現在這些顧慮都沒有了,那干麼不哭個痛快?

反正也沒有人會心疼。

第七章  彼此錯開的心(2)

「你說,小雪听到陛下要給本侯與嘉善公主賜婚時,她是什麼反應?」錦衣衛的衙門里,華惟深一臉深沉地問著天機。

天機思索了一下,像是考慮著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最後才認真說道︰「她哭得一臉狗毛。」

哭得一臉狗毛?

華惟深皺眉。「什麼意思。」

「小雪姑娘听到侯爺要被賜婚的消息,抱著銀狼哭泣不休,整張臉都埋進銀狼的毛里了。偏偏銀狼現下這個季節正在換毛,小雪姑娘自是哭得一臉狗毛了。」天機答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上去挺可憐的。」

「總算還不是沒良心到極點。」華惟深心里好受了一點。

那個要命的丫頭隱藏了自己的公主身分,擺明了不信任他,讓他幾乎自我懷疑在她心中究竟地位為何,現下至少她听到他要與別人成親還會哭,代表還是相當重視他的,也不枉他特地讓天機與天璇去放消息,試探她的反應。

「她還說了些什麼?」華惟深問。

天機的表情當下變得有些凝重。「小雪姑娘似乎很是自怨自艾,以前她在皇宮的生活並不快樂,如今到我們侯府是因逃難被拐賣來的,中間過程之艱苦,天權也曾與侯爺稟報過,而小雪姑娘剛到侯府時,又遇到了廚娘及婢女陷害她的事……總之一切的不順心,讓她自我懷疑自己是個討人厭的人,失去了單純的快樂。」

華惟深很清楚天機簡化的陳述下那份沉重,因著知道了小雪便是樂平公主福瑞雪,他特地去調查她自小到大的一切,這才發現無論是福子淵所說的,還是小雪偶爾透露的,都不到她曾經所受之苦的萬分之一。

冷宮那是什麼地方?逼死逼瘋了多少嬪妃宮女,但小雪卻是自一出生就被扔到了冷宮里,性格沒有變得古怪極端已然萬幸,就算有端敏皇後留下來的嬤嬤教導,但畢竟已經無權無勢,宮里就算是下人也能對她克扣冷待、惡意欺凌,換個人都可能一心求死了,但小雪卻是天真單純地活了下來。

除了她的本性是真的純善,她的特殊能力或許也幫了她一把,但更多的,絕對是她在逆境之下仍能保有樂觀性格的關系,這小丫頭柔弱外表下的堅毅,遠在想像之上。

而她這一路自石景山逃難的過程,天權也替華惟深打探得清清楚楚。

在森林里,她拔野草、吃樹根,睡在充滿野獸窺伺的密林里,他猜想要不是有一些小動物相助,她或許已成了某些猛獸的月復中美食。

逃回城鎮上,為了怕自己逆天的美貌受人覬覦,她把自己滾成了泥人,為了怕有人認出她的身分,她不敢與外人多交流,只能像個小乞兒似的撿拾別人不吃的東西,偶爾接受路人施舍。

據所華惟深所知,那一段時間里,她被賣給人牙子後每天吃的干硬饃饃和粗面饅頭,應該是最美味的東西了。

這麼長久的苦難、這麼多的錯待,其實真不能怪她要隱瞞身分,每當想到這一切,華惟深的心就像被人摟著,又酸又痛。

他雖氣她卻放不開她。他想拯救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他以為自己與她關系不同了,只差一線便能捅破的曖昧,可惜她依舊不敢對他全然交心,那是一種刻在骨子里,對生存的恐懼。

「透露賜婚之事給她,就是想讓她看清自己的心情,既然都哭了,代表她心中有本侯。」一向篤定沉著的華惟深,此時竟露出了一絲不確定。「天機,你說她會親自來問本侯嗎?」

「屬下不知。」天機郁悶了,這種男女之情的事,問他這個單身漢不是存心虐狗嗎?

「本侯這般逼她,並非想教訓她,而是希望她覺悟。」華惟深輕輕一嘆,也只有這個傻里傻氣的小姑娘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

她失去的快樂,他會替她找回來,只要她願意相信他。

小雪拎著兩個包袱離開了鳳翔侯府,因為她是華惟深的貼身侍女,前頭又有劉媽與綠丹那事橫著,眾人都認為她的身分與一般下人不同,沒有人會攔著她,竟讓她輕易地走出了侯府的大門。

她原本花了一點時間與銀狼道別,它是她在侯府這段期間最好的朋友了,可是銀狼並不想離開她,居然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小雪無奈,只能帶它一起走了,希望華惟深知道她拐走了他的寵物,不會氣得太厲害。

經過了一天的沉澱,她想通了。華惟深要與旁人成親了,她就不該擋在中間當他的絆腳石,不能因為自己喜歡他就破壞了他的好事。

她也明白自己只要求助他一定會幫她,給她一切她需要的庇護,甚至是愛憐。可是將來如果他與嘉善公主成親了,中間夾了個她,必然會影響他的婚姻,嘉善公主也會不滿,更不用說她根本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人,她的心會痛死。

何況嘉善公主與皇後親近,如果意外查出了自己的身分,轉告皇後,只怕沒幾日她便要香消玉殯,世上再沒福瑞雪這個人。

諸多考量之下,她決定遠遠離開,天下之大總有她的容身之處,何況她有那麼多動物朋友幫忙,怎麼也餓不死的。

顯然小雪的想法與華惟深完全不同,他想逼得她來找他,她卻就這麼孤伶伶地帶著銀狼,尋找離開京城的路。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後跟著天璇,從一大清早走到夕陽西下,她其實一直在城西轉著圈子,甚至離侯府還沒有三里遠。

而且這回她還忘了隱藏容貌,沿途不知有多少狂蜂浪蝶想一親芳澤,就算能與小美人聊聊也好,但不是忌憚她身後的銀狼,就是默默的被天璇解決了。

上回她能找到錦衣衛衙門,是因為有銀狼帶著,這回銀狼不幫她了,只是默默守著她,她便失去了方向。

夕陽余暉只剩下黯淡的光,街上的店面已經慢慢關上門板,行人也寥寥無幾,再不久就要宵禁,小雪知道自己不能再走了,便想找個地方至少先度過這一晚。

她看著前方轉角那間彷佛有點眼熟的布莊,心忖自己似乎不久前才在那兒轉過彎,那會兒轉左,現在轉右總成了?

于是小雪抱緊包袱,走到布莊後右轉,才走沒幾步,赫然發現前方竟是條死路。她嘆了口氣,都忍不住懷疑當初自己怎麼走出石景山的。

抱著原來自己是路痴的覺悟,轉頭便想出這條暗巷,然而她一回頭便撞上了一堵堅實的胸膛,疼得她驚叫出聲,倒退三步,大眼兒瞬間蒙上淚花,正想抬頭向對方道歉,順便請人讓道,卻在看清來人時啞然無語。

而眼淚,一瞬間就流下了。

「你想去哪里?」堵著她去路的人便是華惟深,而且是臉色相當難看的華惟深。小雪看著他鐵青的表情,搖了搖頭,又退了一步,當下明悟為什麼世人都這麼怕錦衣衛。現在她也怕了啊!更遑論她遇到的還是錦衣衛里的大魔王!瞧這小丫頭惶恐的表情,難道他還會對她不利?

如今華惟深必須緊握拳頭,才能控制自己不把這個狠心的女人抱到懷里狠狠的蹂蹣一番。他等著她來向他詢問、向他求和,她卻干脆地拎著包袱一走了之,還帶走了他的狗。

究竟、究竟她把他的感情當成什麼了!

他壓根不想知道她的答案,因為他知道她說不出,這丫頭傻起來是不可理喻的,于是黑著臉直接將人扛起帶回了鳳翔侯府。

華惟深光明正大扛著小雪進門,侯府的門房都看呆了,接著一路上的下人險些沒看凸了眼,卻是沒有人敢多置喙一句,紛紛別過頭當作沒看到。

就連資格最老的李總管也聰明地不發一語,只是搶在前頭為華惟深開路,讓下人們散去,方便他直接將人扛進房間里。

華惟深真的氣炸了,他進了房間後直接將小雪扔到了床上,接著不待她多說一句,他俯下了身,凶猛而準確地吻住她。

他就像森林里最餓的猛獸、最狂的霸主,在她唇齒之間無情的肆虐,桀驚不馴地掠奪她的清純與甜美。

她所有的哀婉、淒切、情動、恐懼,全被這記熱吻所燎起的大火一下子吞沒,天與地倒轉,白與黑變換,整個世界只存在著他的氣息,他的溫熱。

慢慢地,或許是他的氣出了一些,又或許他終究是不忍心,這記瘋狂的吻開始變得婉轉悠長,他的唇摩拿著她的,留連不休,力道由重重的變得輕輕的,情意取代了怒氣,曖昧與纏綿交錯升起,開始能感受到他霸道中的溫柔與留戀。

他甚至緊抱住了她,讓她少女初長成的尖尖角抵著他堅硬的胸膛,反覆碾印,又麻又漲,又痛又癢,卻又有一種羞恥的渴望,讓她無力推開他。

終于,他親夠了,消氣了,從她身上退開一點點距離,目光卻仍似鷹隼般的銳利明亮,對比著她微醺的盈盈秋水,彷佛隨時隨地準備好將她一口吃下。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永遠別想離開我!」他略帶沙啞的開口。

小雪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眼淚都還掛在眼角,腦袋跟不上心神,唇上的熱度與紅腫極為緩慢地提醒,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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