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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是財迷(上) 第3頁

作者︰陳毓華

她穿來的這個王朝叫大咸,就像人們只記得夏商周,卻很少有人記得前頭還有個虞朝,這個埋沒在歷史長河的大咸也一樣,淹沒在宋元明的歧路上,浩瀚的歷史海中。

晁寂並不是受寵的皇子,在當今皇帝咸嘉帝的眼中就是個小透明,畢竟他的母妃出身不高,就算兒子是個皇子,她的位分也只是九嬪之一,晁寂能分到雍州、微州、霸州這荒僻之地,已經是她在後宮使盡所有力氣的結果了。

咸京里除了太子,所有成年的皇子都已經就藩,可見咸嘉帝對太子的看重,一開始就替他把所有可能的威脅都排除在外。

蘊月光未語先笑,逼迫自己認清現實,這是她的天、她的綱常、她的金大腿,暫時不能得罪,何況有一種智慧叫做以退為進,她總得順著某人的毛捋,把他捋順了,才好確保兩人目前「相敬如賓」的關系。

「廚房準備了山藥百合粥和鴨絲玉蘭片,說是對脾胃特別好,爺可要先墊一墊再出門?」不讓她去廚房就不去,反正她在這里的時間也不長了。

模著良心說,她真只是隨口那麼一問,卻沒想到他點了頭。

趕緊讓廚房把粥飯送來,他端起碗,沒想到他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用烏木筷子指了指,「一起用。」

頂住兩個小三驚訝的眼神,蘊月光慢慢坐下。

趙蘭芝反應快,就要上來侍候布菜,晁寂頭也不抬,「你們也回自己那去用飯吧。」

蘊月光一點也不關心兩個小妾什麼時候走的,食不知味地端起碗來,她決定到送丈夫出門之前一句話都不要再說。

她哪知道晁寂會對她說的話給出反應,大家相敬如賓不是很好?不過這位爺直愣愣地看她做什麼,叫她挾菜嗎?

以前原主心里是有這個男人的,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怕他少穿一件衣服,怕他少吃一口飯,可這男人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她。

所以男人是不能信的,男人要是能信,豬都能上樹了。

她挾了塊豆沙酥卷往他碗里放。

「我不吃甜。」

她換上一塊涼拌筍絲,「這也是甜的。」

她忍,又挾上一筷的鴨絲玉蘭片,他尊貴的吃了。

她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這家伙不吃甜,合著昨天吃了她的點心還板著臉離開,為的是這樁。

嘴巴是用來做什麼的?除了吃飯還能用來表達意思吧,什麼都不說光要她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放下碗筷後,他忽然意有所指地道︰「夫人這回纏綿病榻,似乎忘記了許多事。」譬如他的喜惡。

蘊月光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矯作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是妾身的不是,想來爺一定對妾身的喜好了如指掌。」她在了如指掌四個字上頭刻意加重語氣。

晁寂眉毛一挑,也品出味來了,「你先回答我。」

「為什麼不是你先答?」

「因為我是夫,你是妻。」

夫是天,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她撇嘴不爽,要不要供在神鑫上,一天三炷清香,鮮花素果呀?但嘴上卻不忘要服個軟,「妾身的確忘記了許多事……」

晁寂點點頭,那就對了,這兩天他總覺得她哪里不大一樣了。

「輪到爺回答我了,你可了解妾身的喜好?」

「我一直很忙。」

是呀,忙著往小妾的屋里跑,蘊月光心道。

說實話,晁寂對蘊月光真的是一無所知,成親以來只知道她賢良淑德,把王府打理得有條不紊,但她也和他其他的女人一樣,都是大家族里頭出來的,循規蹈矩,規矩一絲不錯,成了親就活在後宅這一畝三分地中。

趙氏是他向父皇求來的側妃,湯氏嘛……他娶親的時候已經二十一了,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屋里人?他不可能因為娶了蘊家嫡女就不要那些妾。

一出廳堂,晁寂便把這些拋到腦後了,隨身侍候他的心月復太監梅雪林也跟著出來。

他問道︰「爺今日不坐馬車?」

「不了,用走的,這樣不惹眼。」他想親自把麒麟城走一遍,那些地方官員不管在他面前說了幾分實話、多少虛話,都比不上他自己親自去印證一番。

「有膽、有謀、雪林,你們都去把這一身衣服給換了,換一身簡樸的布衣。」他沒想要招搖過市,身邊的人能有多普通就多普通,尤其梅雪林經年的太監服飾、一柄拂塵,略為尖細的嗓子,誰見了都很容易猜出他的身分。

至于有膽、有謀兩個貼身侍衛身穿黑色勁裝,腳踩快靴,體型孔武有力,身配長劍,普通老百姓誰會沒事帶著凶器在街上亂跑?

「欸。」三人齊齊應聲。

片刻後,主僕這回真正出了門。

第二章  相敬如賓的夫妻(2)

夜里,晁寂直到亥時末才進東院,睡在外間的琉璃和玉璧先被驚醒,只見晁寂連聲招呼都沒打就進了內室,兩人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察看自己的衣著、頭發有沒有整齊,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屋里,蘊月光已經睡下,屋里沒有冰盆,只開了窗,徐徐涼風吹拂過幾上的晚香玉,散發出馥郁的暗香,薄薄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撒下一片潔白,屋里一片寧靜。

他看見背著他睡覺的妻子,潔白的中衣下露出一節白皙的頸子,柔美的曲線延伸到衣服里,雖然看不見被褥下她婀娜的曲線,心里仍微微蕩起了漣漪。

他走近兩步,原本入睡的蘊月光卻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恍惚坐起,這才發現屋里有人,來的還是那個最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男人。

兩個丫頭一個去掀燈罩點燈,一個跑來問她可要吩咐廚房上點什麼?

蘊月光攏了攏頭發,勉強打起精神,她這一整天也沒閑著,安排下人把拆了的箱籠歸置起來,收拾隨身物品,也讓西、南兩院的人準備準備,因為過一兩日他們便要從租賃的民宅遷回王府了。

雖然只是吩咐兩句話的事,可玉璧老母雞個性發作,非要去盯著那些管事嬤嬤,就怕她們敷衍了事。

「爺這麼晚才歸家,這是去哪了?」模不清這位爺是「例行巡視」,還是準備盡丈夫的責任來了?但不管如何,這兩者她都不喜歡。

晁寂也不坐下,伸直了雙臂,一副等著蘊月光替他寬衣的意思。

看這架勢,不會是真要在這里歇下吧?

蘊月光見他臉上有疲色,腳下的鞋都是塵土,袍子下襦也是灰撲撲的,便不跟他計較,起身下床,笨拙地替他解了袍子上的燕子盤扣。

她實在不習慣這活兒,偏他從頭到尾昂著脖子,就兩個扣子,她卻解得額際直冒汗珠子,最可惡的是,他威壓極重,想試圖上來幫忙的琉璃在他的眼神下都不敢上前接手。

直到蘊月光的手指都快打結了,才把晁寂身上的袍子月兌下來,她偷偷吁了口氣,不想一抬眼就看見他似笑非笑的隱忍表情,她那一滴滴的歉疚就忽然一掃而光了。

不知道他是基于什麼心態,是歉疚還是安撫才進她的房,可她一點都不希罕。

蘊月光那點憤懣沒能逃過晁寂的眼,「夫人這寬衣的技術活似乎退步了許多。」

話落,沒想到蘊月光竟瞠大她那靈活生動的大眼,當著他的面白了他一眼。

這是生氣了?

就算她流掉月復中的胎兒,也只見她日夜自苦抑郁,沒道過誰半點不是,這會兒居然和兩個扣子杠上了。

或許……是他太久不曾在她房里過夜,她太過激動,這才失常的?今夜來都來了,在這里留宿也沒什麼,她是正室,該給的體面還是要給的。

幸好蘊月光無從得知晁寂心里的想法,要不然她肯定要嘀咕「繳公糧」這種「體面」她還真不希罕!誰要和其他女人共用一根「黃瓜」?

晁寂讓小太監侍候著去沐浴,帶著一身的水氣又回到內室,這回他沒有再讓蘊月光替他做什麼,拿了巾子把濕潤的頭發幾下擦干,隨便一扔,「讓廚房隨便上點什麼,能止饑就行。」

「爺到現在還沒用飯?」

「去了麒麟城周邊的幾個村莊城鎮轉了轉,錯過了飯點。」侍衛帶的干糧太難吃,他分給來圍觀的乞兒了。

他只穿中衣,結實精壯的肌肉透過衣料,若隱若現的線條就像長了鉤子般,那張與生俱來,彷佛就該被仰望的氣質及五官輪廓,讓她差點深陷。

她以為像晁寂這樣的皇家公子哥,要不是白斬雞,要不就是沒看頭的女乃油小生,沒想到除了那張驚為天人的顏值,內餡也頗有看頭的。

吸氣吸氣,她企圖穩定情緒,修正色令智昏的自己,可耳朵那抹掩不住的緋色泄漏了她的心思。

晁寂看見了,他喜歡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蘊月光趕緊吩咐一旁的琉璃跟玉璧,「我記得夜里有干貝鮮蝦館飾,你們去問看看還有沒有,再多個紅油炒手,記得酸辣粉別下太多,夜里吃太多酸辣不好消化。」

說完,她忍不住氣惱,這該死的原主記性,把一家之主的喜好模得一清二楚,連晚上不能多食酸辣都顧及到了。

王爺要用膳,尤其在東院,難道東院要起復了?

在這種揣測下,廚房以無以倫比的速度送上遲來的……算是宵夜的晚飯。

晁寂還真是餓了,用過飯,他看著百般無聊等他用飯,摩拿著袖口暗花玩的正妻。

「你似乎變安靜了。」

以前的她只要面對他,總是小心翼翼,就算他對她起的話題沒回應,她也能自圓其說,從不讓他難堪,可自從那些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後,她沉默了許多,眼里對他的熱情幾乎沒有了,就像他這個人對她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

可真要冷了情,為什麼要奮不顧身地替他擋刀?就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對于她流掉的胎兒他不是不感傷,但他還有叡哥兒,雖然不是嫡子,卻也是他的血脈,莫非是欲擒故縱,以退為進?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女人心海底針,甚至不太喜歡女人,因為女人麻煩,動不動就哭鬧,動不動就用成山的規矩來限制自己和他人,尤其京里人教出來的名門千金大多如此。

可她為什麼不問呢,問他今天去了哪里?女人不是問越多表示關心越多,從現在這般表現看來,她對他不在乎也不好奇了?

其實會進東院,原先只想走個過場,是這屋里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氣氛和寧靜讓他改變了主意,雖然昨夜已經答應過趙氏自己會過去,但……一會兒派人過去知會她一聲就是。

「夜深了,王爺在外奔波了一天,也該好好歇息才是。」她有什麼話好說?半夜三更的睡覺才是正事,促膝長談?他們哪來的興致和感情?別逗了!

兩人共睡一張床,床是上好的海南黃花梨木,夫妻倆就算在上面打滾也還寬裕得很,只是蘊月光一見晁寂睡在外側,身邊多了個人,她便不著痕跡地往里縮,至于被子,這種天氣就算不蓋被子也不會著涼,他喜歡就給他吧!

晁寂見她面朝里側,連被子都不拉,想也不想就把她攔腰撈了過來,絲毫沒發現她被觸踫的柔軟腰肢僵硬得像塊鐵板。

要是可以,蘊月光都想一腳把這男人踹下床了。

「雖說天氣炎熱,肚子還是要蓋點東西,你的身子才剛好,可別又出了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那只爪子就那樣擱在她的腰上,半點沒要往回收的意思,她可不可以掐那只不知見好就收的魔爪?

「如果爺沒看錯的話……你看著像在咬牙切齒?」

侍候他吃飯,陪吃還要陪睡,還要叫他打趣,現在連她磨牙也要管,王爺,您住海邊嗎?管這麼寬。

因為靠得近,晁寂能嗅到屬于蘊月光身上的香氣,「你可是換了新的桂花油,怎麼味道好像不一樣了?」這味冷冷的、甜甜的,不像她以前慣用的薔薇花味道濃烈。

兩人靠得這麼近,他又用這樣低沉的聲音說話,那暖暖的氣流從耳邊吹過,勾得她莫名緊張和躁熱。

唉,這是不讓人睡了,你就不能離遠一點嗎?不都說去了不少地方,精神頭未免也太好了。

她閉起眼楮,也不去看他那略帶凹槽弧度的下巴,「妾身不過用了一些白梅花露沐浴罷了。」梅花和桂花的味道能一樣嗎?不,是她要求太多,她怎麼能要求一個大男人會明白凌冬寒梅和金桂的不同,不過她這也不只有梅花香而已。

《紅樓夢》里,寶釵因為從娘胎帶來的下焦熱毒,有一個癩頭和尚告訴她需得用以春白牡丹、夏白荷花、秋白芙蓉、冬白梅花蕊趁著次春一起研磨了,再蒐集四時節令的雨水、白露、霜降、小雪湊成雨露霜雪,加上蜂蜜、白糖調和成龍眼大小,煎湯服下,據說長期服用身上便會產生異香。

她原本以為這冷香丸藥制成不容易,哪里知道她心血來潮,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能干的琉璃不到半天工夫就把她要的材料都找齊了,她按照比例還原了冷香丸,制好的藥丸子果然異香撲鼻,只是寶釵煎湯送服的藥丸,到了她這里成了泡澡的美容用品。

這些瑣事她不覺得晁寂真心想知道,她看得出來他不過是沒話找話罷了,他應該也看得出來自己並不大想理會他。

往後她離開王府,打算拿這冷香丸來當做安身立命的第一桶金,不過本錢是個問題,改天她得讓琉璃把嫁妝單子拿出來瞧瞧,總之,只要有心,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

因為恍神得厲害,高度緊繃的身子不自主地放松了些,沒想到一直掛在她腰際的爪子竟趁機鑽進了她的中衣里。

蘊月光猛地打了一個冷顫,雞皮疙瘩立刻爬滿身,她當機立斷地翻滾出被子,下一個瞬間還不忘作勢用手揭了據臉……

「這天也太熱了。」

晁寂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不禁有些錯愕,隨即便了然,這是不願意了。

他不是會逼迫女人的人,真不願意說一聲就好了,他難道會霸王硬上弓?他晁寂想要女人,曾幾何時需要用到這種下流的手段?

方才她的表情來不及掩飾,真實得讓他錯愕,那是明明白白的不情願,再沒有了以前的屈意承歡,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有些……有些喜歡她的真實。

他知道她對于流掉孩子的事情十分介懷,可遇到這種事他也不好受,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她的狀態一直沒有恢復過來,他听梅雪林說了一嘴,知道管家權她仍放給側妃和姨娘,半點沒接回來的意思,這完全不像以前牢牢把持住中饋,誰也無法越雷池一步的她。

蘊月光叫背後的目光盯得有些毛,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軟著聲音問道︰「爺一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這位爺從上到下沒有人敢和他揮著來,蘊月光也還不想惹毛他,但是在感情上要她和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人做那種事,她吞不下,實在太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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