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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混口飯(下) 第36頁

作者︰白裙

雖然說,錦衣衛沒有告訴這個是什麼案子。但是遼王是什麼人,遼王世子又是什麼人,這樣的人,遇到普通的事情,錦衣衛會高聲告訴︰遼王世子牽涉到一樁案子,所以必須將與遼王熟悉的人都喚來詢問?

所以,這所謂的案子,肯定不是錦衣衛虛張聲勢。遼王世子是真的遇到事情了,而且這事情還不算小!

朱元璋對自己的子孫,向來寬容得很。如果不是觸到了朱元璋的逆鱗,朱元璋定然不會如此大動干戈。以朱炩的性格,觸到朱元璋逆鱗的概率,實在是小之又小,除非他試圖奪嫡!

可是,朱炩這麼一點年紀,人又在京師之中,怎麼敢玩這種花樣?

公主定然是知道的,可恨這位公主殿下一絲風也不漏。

郭玥沉默了一會,說道︰「祖母放心,不管遼王世子遇到什麼麻煩,父親總歸是離職了,一句話不知情就足以應付過去,想來一兩天也就回來了。」

公主不覺含笑點頭,說道︰「玥哥兒說的有理。」

馬夫人皺眉說道︰「只恐老二性子老實,不知如何應對。」

公主微笑道︰「老太太放心,二叔叔也不是全然無知的人,定然知道上鎮撫司是多說多錯,鎮撫司看在老侯爺的面子上,也定然不至于動刑。既然不動刑,那就不用多擔心什麼。」

公主這樣打包票,馬夫人的眉眼漸漸舒展開,微笑說道︰「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多謝公主了……」

公主微笑道︰「我倒想起來了,明天就是三月三,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節日。本宮打算入宮一趟,還請老太太幫著準備一點小禮。」

這就是要去宮中行賄了。馬夫人當下點頭說道︰「這也是應該的事情,就請公主上庫房,自己看著罷。」

公主笑道︰「旁的東西倒也用不著,我只是听聞太子妃有一個壽山石刻的麒麟兒,可惜就是不成對。不知老太太身邊可有這類東西。」

馬夫人眉頭不引人注意的微微一皺。她是得了一個壽山石麒麟,正打算送給哪個孫子把玩。卻一時不能決定送哪個孫子。公主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馬上就借機來索要,這說明了什麼?

武定侯府中,公主耳目不少啊。

眉頭隨即舒展開來,笑著說道︰「旁的東西沒有,這樣東西卻是恰好有的。就這樣一樣就去拜見太子妃,是否太過寒磣了,公主殿下您再看看,再挑選兩樣罷。」

公主笑著點頭答應了。當下就吩咐身邊的侍女︰「明星,你跟著老太太身邊的青瓜,去庫房看看罷。另外選幾樣小巧玲瓏的,我要送幾位娘娘。」

明星答應了,跟著青瓜離開。馬夫人吩咐道︰「大家都各自散了去罷,好生歇息,明天不定還有事呢。」

一群人這才散了。郭玥與郭菀央一起回東跨院,半路之上,郭菀央驀然想起一個關鍵來。

朱炩是不可能去玩什麼奪嫡,可是如果是他人誣賴他試圖奪嫡呢?

郭菀央想起當初朱高煦的遇刺案。很明顯,那案子就是皇帝的某個兒子下的手,目的就是逼反燕王,攪渾這已經平靜下來的局面,好從中獲取機會!

誣賴朱炩奪嫡的方式方法很多,但是能讓君王下令將賦閑在家的老將軍叫出去主持局面的原因就只有一個︰京城出現大亂子或者即將出現大亂子。

兩者交叉,郭菀央就得到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京城之中某個重要的人物遇刺了,而這個大人物的死活卻牽涉到了整個京師局面的安穩與否。而案子的種種線索,卻牽涉到了朱炩。不管皇帝相信不相信朱炩,面對著這樣的局勢,他也不得不下令錦衣衛調查朱炩……

目前為止,最能牽涉到京師局面安穩與否的大人物,只有兩個︰一個是朱元璋,還有一個,就是朱允炆。

想到這里,郭菀央的臉色漸漸的白了。

在這樣的時代,最大的痛苦不是手中沒有權力,而是手中沒有信息!

如果手中有了足夠的信息,郭菀央也用不著在這里胡思亂想!

如果自己的猜測不幸是正確的,那麼……朱炩就死定了。

郭菀央對朱炩沒有多少感覺,但是她卻很享受被朱炩熱愛的那種感覺……的確,她已經將朱炩認定為朋友。

此時兩人都走在回東跨院的路上,春天晚上,瑟瑟的有些冷意。郭菀央趕上兩步,走到郭玥身邊,低聲說道︰「將出門的對牌給我一個,我明天出門一趟。」

郭玥皺眉,說道︰「明天我不能出門,奉命掌管門禁,若是出門,只怕人人都看著呢。」

郭菀央知道,郭玥也實在怕了女裝的日子。想想也是,現在這個時代又不是二十一世紀那個偽娘縱橫的時代,郭玥這樣的想法也是人情之常。何況郭玥說的也很有道理。女裝的自己又出不了家門。當下只能退而求其次,說道︰「那也行,我讓芷萱出門一趟。」

郭玥站定,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芷萱出門,只怕不合適。」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幾個丫鬟都遠遠的跟在後面,只有芷萱若無其事的在自己前方打著燈籠,卻不由紅了一下臉。好在天色昏黑,燈光微弱,也不擔心郭菀央能看見。

郭菀央奇道︰「怎說不合適?」

郭玥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姐姐是听聞了方才這個消息,擔心遼王那邊出事,想要派人去問問看。可是這等關口,派人去遼王府,卻不正是落人口舌,給家里惹麻煩?姐姐方才頭腦都如此清楚,怎麼輪到遼王世子的事情了,姐姐的頭腦就糊涂了?」

郭菀央松了一口氣,說道︰「也沒有什麼,我不過是派芷萱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就成了。為了避嫌,也不會東西奔走買東西,就去那個超市,一站式將就將東西都買齊了。」

郭玥看了郭菀央片刻,說道︰「姐姐你糊涂了。這當口你不去超市還好,你一去超市,人人就能判斷你定然是想要與遼王世子定然聯系。」

郭菀央干笑了一聲,說道︰「不至于罷?」蘭葉是借著朱炩的幫助才月兌了奴婢身份的,可是那個超市卻是郭菀央與燕王府合作的產物,旁人卻將這個事情都掛到遼王府賬目上,那也是人情之常。

郭玥淡笑了一聲,說道︰「什麼不至于?姐姐,我說一句難听的,您當初如果有什麼想頭,自己就做出決定了。當初既然決定了跟張大哥,那就不能再首鼠兩端,再遼王府這邊有什麼瓜葛。遼王府對我們雖然也算是有恩,但是卻也不曾雪中送炭。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情,又何必太過感恩?再說了,這件事情您又幫不上什麼忙,遼王府謀臣不少,你又何必自己湊上去,平白的壞了自己的清名,讓張大哥看著抓心,旁人看著好笑,對遼王世子又沒有什麼好處?」

自從郭菀央穿越以來,郭玥還從來不曾用這樣的口氣與郭菀央說話。郭菀央這才發現,短短幾個月,郭玥的成長速度是異常驚人,而且……是朝著自己所不想要的方向發展。

不由苦笑了一下,相對于自己這個假神童來說,郭玥才是真正的神童。一時竟然想不出反駁的話來,片刻之後才低聲說道︰「你說的是,只是對于這件事,我依然不放心。你放心,我繞一層關系,就讓芷萱回娘家。」

郭玥搖頭,說道︰「姐姐你是真的糊涂了……繞一層關系,知道的人又多了一個,反而不安全。難道就不能將這個事情給憋著,等兩天,風聲緩了再說麼?」

郭菀央苦笑了一下,說道︰「等兩天,事情就不能收拾了。」

沉默了一下,郭菀央已經有了主意,當下說道︰「你不需要憂心,我出門,不用你的名字,也絕對不上遼王府。我就用自己的名字,上黃狀元府!」

郭玥怔了一下,說道︰「黃狀元?我倒不知道,你與黃狀元有來往。」

郭菀央淡笑了一下︰「我不是去找黃狀元,我是去尋找他的女兒叫黃蒹葭。之前在寧國公主府中,與她有來往,之後也有過書信禮物往來,前些天也隱隱听到風聲說她病了,那樣我前去也不算唐突。你放心,我總要將事情探听明白,而且橫豎不會給郭家惹麻煩。」

郭玥听姐姐話中隱隱藏著刀鋒,心中知道自己方才一再阻止已經惹惱了這個姐姐。心中歉然,就賠笑道︰「好姐姐,難道你不為郭家著想麼。弟弟初擔這樣的責任,未免壓力過重,不要與弟弟生氣了罷。」

郭菀央一笑,兩人之間的枝梧就此作罷。其實兩人都明白,他們加上水芸香才是真正的親人,其他人不過就是有個血緣和一層利用關系罷了。

自己兩人若是不能同心,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拼殺?

這些都是閑話。次日一早,郭菀央略加收拾,戴了蓋頭,收拾了前些日子各處賞來的補品……賞賜給生病的郭玥的,兩人換回了身份,卻是便宜了郭菀央……帶了芷萱,請郭累駕了馬車,就往黃子澄府里去了。

黃子澄府邸距離侯府路程頗多,雖然是馬車,也行了個把時辰。郭菀央透過窗簾的縫隙,卻見街面上店鋪照樣開著,只是比尋常蕭條冷落了一些。街面上照舊走著人,不過馬車轎子明顯少了,偶爾出現的,都是青衣白衣。街面上有執戈的士兵經過,神色嚴謹。雖然不曾擾民,出現的頻率也只是比尋常略略高一些,粗心的人還看不出這些異常,但是郭菀央卻是有心人,很快就發現,領頭的那些小軍官,神色都比尋常要嚴謹一些。

看來,這場讓郭家內部掀起滔天駭浪的風暴,影響的只是上層。

想起自己的猜測,不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也知道自己的猜測多半只是憑空臆測,希望猜錯了,此事與父親與朱炩都無關才好。可是不管猜錯還是猜對,這件事情的平息,都要靠鮮血的浸染。

路過超市門口,芷萱往里面看了一眼,說道︰「奇怪了,里面人卻不少。」

郭菀央微微點頭,心中卻不奇怪。上面出了事情,貴族之家听聞了之後當然都厲行門禁,可是生活必需品卻不能不買,既然不能不買,當然不能東走西逛惹人疑心,不如就在超市里一站式買足。想必超市里又多了不少錦衣衛吧。也幸好自己不打算去超市,否則也沒有與蘭葉說話的機會。

馬車到了黃府角門前。角門緊緊關著,門口有兩家奴守衛。芷萱下了馬車,與家奴通報身份。其中一名家奴一溜煙的進去了。郭菀央看著黃家的門牆,卻是相當寒酸。牆上霉跡斑斑,中間又掉落了不少。看樣子是好長時間不曾修繕了。大門門牆乃是臉面,黃子澄連門牆也不曾管理,說明最近這陣子,黃子澄的確過得比較窮。

不久之後,角門就開了。卻見黃蒹葭的丫鬟縴縴出現在門口,對著郭菀央躬身,微微笑道︰「這些日子小姐就知道郭小姐要來,都巴巴的盼了好幾天了。小姐不好親自出來,就急急忙忙的派我出來了。」

郭菀央扶著芷萱的手下了馬車,對縴縴笑道︰「見你這般說,就放心了,還有心猜測我會不會來,心情一定好得很。」

縴縴低眉,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當下就引著郭菀央往里面走。

黃家的院子很小,不過就是一個兩進的院子罷了。道路兩邊,長滿了雜草。來來往往也不見人,好像所有的家奴都集中到角門大門外站著了。

好像角門外只有兩名家奴,大門卻是緊緊關著,不見有人守衛啊。

正思想著,已經過了一個圓形的拱門,進入了後院。後院稍稍精致了一些,看樣子那是因為有人打理的緣故。沒有了雜草,路邊屋子角落的泥地邊上都用磚頭砌了,變成了一個個形態各異的花壇,上面種植了一些常見的花卉。現在正是春天,草木萌發的季節,花壇上就有些欣欣向榮的景象。

見郭菀央注目花壇,縴縴當下有幾分得意,說道︰「我們原先住在衙門公署里,前一陣老爺做了太孫府里的人,太孫妃知道我們還沒有房子,當下才將這處房子賞賜給我們。原先太孫妃賞賜了一座三進的大院子,老爺回稟說家中人口少,用不了這麼大的房子,要照顧房子反而浪費錢財,太孫妃才賜予了此處。前面還沒有收拾,後面卻是被我與小姐還有我母親三人慢慢收拾出來了……這些花壇邊上的磚塊,都是我們一塊一塊的砌起來的;還有這些花兒,一個錢也沒有花呢,都是我上各處尋覓來的。有些是太孫妃賞賜的,有些是上各家花園游玩,順路就將花種給偷來了。」

芷萱听得有些愣神。她也是做丫鬟的人,也見過不少大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卻哪里見過有大家小姐的貼身丫鬟親自種花的?更不用說小姐親自動手收拾院子了。望著花壇邊上整齊的磚塊,吃吃的說道︰「這些都是你們砌起來的?」

縴縴得意的點頭,郭菀央看著面前的花卉,卻笑道︰「這茶花種得不得法,這花兒原來是喜陰的,不應該放在太陽直射之處。」

卻听見前面有輕笑的聲音︰「縴縴你還自夸家中務農,種植過無數花卉,算是個中熟手,現在卻是露出馬腳了吧?居然讓郭小姐抓住了破綻。」

縴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都是小節,算不得數的。」

郭菀央抬眼看時,卻見黃蒹葭正迎面走來。縴縴忙上前扶著,說道︰「小姐您病著,好歹自己也小心一些。」

黃蒹葭含笑說道︰「病已經快好了,你慌什麼。」

郭菀央打量著面前的黃蒹葭。上身是有些掉色的桃紅印花緞面對襟褙子,是雪青馬面裙,外面套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白底綠萼梅披風。一身衣服,很明顯的混搭風格,而且是很突兀的混搭……並且非常寒酸。

臉色略略有些白,不過精氣神卻還好。

看見郭菀央打量著自己,當下笑道︰「這身衣服不如何,不過你來的急,我卻來不及收拾齊整了見你。放心,我若是出門,絕對不會這麼穿著。衣櫃里還有幾件太孫妃與寧國公主賞賜的,拿出去,絕對能上台面。」

郭菀央不覺嘆道︰「黃大人乃是朝廷重臣,卻不想艱苦若此。」

黃蒹葭掩口一笑,說道︰「若是奢華氣派,豈不是辜負了朝廷深恩。」

說話之間,黃蒹葭已經引著郭菀央到屋子前面。這是一排三間的屋子,黃蒹葭就住在右邊,門口種植了一株春桂,植株尚小,難得的是竟然開出了一樹細碎的小白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屋子里陳設也尋常,家具都是松木的,只有送上來的茶具,是上好的景德鎮出產。只是郭菀央接過茶碗的時候,覺得下面有些刺手,手上觸模,知道下面有有些瑕疵。既然拿出來奉客,縴縴定然是將最好的茶碗拿出來給客人。也就是說,這套茶具,都是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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