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侯門混口飯(上) 第9頁

作者︰白裙

郭菀央兩句話落下來,一群女子都是莫名其妙。就連郭玥,也有些不明白。卻見那校尉大人猛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話不錯,果然是職責本分!」翻身上馬,對自己的士兵們喝道︰「回燕京城!」招呼一群士兵呼嘯而去,回頭對郭玥說道︰「小兄弟,來日有暇,來燕京找我玩罷!」

竟然就這樣自顧自就去了。

郭菀央扁扁嘴。這個年輕的校尉,一定有些來頭。昨天驛站的人說他是燕王世子。現在看來,世子未必是世子,然而出身肯定顯赫。那眼神里的驕傲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一群護衛,哼哧哼哧將道路清理了。之前道路被盜賊堵了,騎馬能過去,馬車卻是過不了。這樣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算上了車。那校尉大人帶著的十余騎,早已影蹤不見。

茱萸與水芸香諸人上了車,水芸香先抱怨說道︰「央央,今天你說的那些話……不定會得罪那位校尉大人……」

郭菀央微微一笑,說道︰「娘親說錯了呢。」

水芸香驚疑道︰「怎麼說錯了?」

郭菀央輕輕一笑,說道︰「那校尉大人騎馬,我們坐車。車速與馬速相較,如何?」

水芸香雖然沒有多少見識,卻也知道那校尉大人帶著的騎兵,騎的都是好馬。當下說道︰「比我們要快得多。」

郭菀央說道︰「既然快得多。我們啟程又晚。他們怎麼這麼湊巧救趕上救我們?」

水芸香說道︰「或者是因為半路得知消息,才趕回來……」自己說著,卻也有些不相信。

郭菀央輕輕一笑,也不再說了。

說不定——那校尉是早就埋伏在邊上了,就等著看自己這邊手忙腳亂呢。

茱萸卻是忍不住說話︰「您最後說的,那箭鏃之上開著血槽,那又是什麼意思?」

郭菀央輕輕笑︰「民間的箭鏃,做工粗糙。朝廷的箭鏃,做工相對要精細得多。在箭鏃之上開血槽可是要花功夫下本錢的。」

茱萸與水芸香諸人這才明白了,不由輕輕的「啊」了一聲。

兩人都不算蠢笨,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郭菀央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那校尉大人將所有的人都殺了,那定然是知道這事情的幕後主使。這充分說明,他是早有準備。

他是故意看著我遇險!等到千鈞一發的時候才出現!

果然是很可惡。

這些也就罷了。更關鍵的是,那刺殺自己這群人的盜賊,到底是什麼人?是針對自己而來,還是針對郭家而來,或者,刺殺自己只是一個引子,是針對燕軍而來?

那家伙定然是知道的,而且故意不讓自己這群人知道。

郭菀央心想,要不要去找一個布偶來,寫上那家伙的生辰八字找枚針來扎一扎?

可惜,那家伙的名字都不知道,生辰八字更是不清楚。

之後路上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記述。次日到了燕京,卻也沒有多加停留。郭玥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提點要求,卻終于沒有開口。停歇了一個晚上,容媽媽雇了船,便沿著京杭大運河往南而下。

現在的京杭大運河與數百年後的運河又不相同。元末一場戰亂,運河也荒廢了。這些年國家也沒有力量疏通。北方抵御蒙古,需要大量的糧食,基本上依靠的還是海運。

現在的運河,淺而且窄,運河兩邊靠岸的四分之一處長滿了水草。

運河上倒是繁忙。來往的都是小船,最多的也不過是載重幾千斤的貨船,運載瓷器或者糧食的。也許是因為靠近碼頭吧,整條運河的水都顯得有些陰陰的,有些渾濁的樣子。

這邊碼頭上,卻有三艘略大一些的貨船只正要起航。看著船只,吃水很深,看起來是沉重的玩意。並排的還有一艘很華貴的大船,靠著岸邊泊著,人來人往,卻不知是哪個貴族子弟,正要乘船往南。容媽媽給雇的船只雖然也不算小,但是與那只大船一比,那簡直是三歲孩子與八尺大漢並列了。

靠著郭家的船只邊上,還有一艘小船,竟然是極簡單的烏篷船。郭菀央倒是很懷疑這樣的小船能否走長途。

在燕京城里的時候,容媽媽就給水芸香與郭菀央買了兩個蓋頭。所謂蓋頭,與新娘子的蓋頭倒是有些不同,是一頂絹紗做的帽子,周邊一圈大大的帽檐,形狀與現代的草帽接近。帽檐的前方垂下一面薄薄的紗,遮掩後面的女子面目。薄紗透光透氣,只是面前景色竟然變得朦朦朧朧的,讓人看著不舒服。

買這兩個蓋頭,那是因為碼頭之上,魚龍混雜,容媽媽生怕水芸香與郭菀央的面目給宵小瞧了去,生出事端來。車子到了碼頭附近,容媽媽便請郭菀央兩人將蓋頭戴上了,隨後下了馬車,走向自家雇船。

坐船與坐車不一樣,雖然速度也不如何快,但是好在平穩了。上次坐船前來,郭玥還沒有記憶。這一次坐船,郭玥倒是新奇的很。立在船頭,吹著微風,一邊搖頭晃腦念唐詩︰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帶著蓋頭,郭菀央扶著茱萸的手上了船,還沒有走進船艙,听聞郭玥拽文,忍不住好笑︰「你少來拽文了,杜牧不過是一個略略有些見識的書生罷了……」

郭玥頗不服氣,說道︰「姐姐,杜牧這首詩,難道說錯了?正是有了一條運河,我華夏才能南北貫通……」

郭菀央方才笑話,只是笑話弟弟拽文的模樣,倒也沒有針對杜牧的意思。但是弟弟既然反駁了,當下也就淡淡的接了一句︰「不錯,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條運河,我華夏才能南北貫通。然而隋煬帝被人批駁,運河被人否定,隋朝由此滅亡,難道僅僅只是隋煬帝奢侈的緣故?」

郭玥怔忡了片刻,說道︰「難道不是?」

畢竟只是十歲的孩子,不免少些見識。郭菀央淡淡笑道︰「自古以來,為君王而不奢侈者,絕對不是多數。好享受、貪安逸乃是人之本能,唐高祖方稱帝便修宮室,唐太宗也有玩鷂鷹的笑談。為何其他人都不留奢侈之名,單單就隋煬帝成了千古的笑話?」

郭玥訥訥說道︰「我如何得知。」

郭菀央輕輕一笑,說道︰「其實亡國與否,與奢侈關系不大。一代君王,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與奢侈也關系不大。」

郭玥這卻是不服了,亢聲說道︰「為君王者,得天下之民力,自然要勤儉節約。難不成還提倡奢侈?姐姐難道不曾讀範文正公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是在玩辯論賽了。郭菀央含笑說道︰「弟弟,你有所不知。為君王者,為天下百姓做事,得天下百姓的供奉。如果自己衣食享受還要落在天下百姓的後面,尋常人卻哪里肯干?心中既然不平,又怎麼肯為天下百姓效力?所以,能為百姓勤儉節約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君王,然而略略奢侈一些,也是分所應當,實不該將它當做君王的罪名。隋煬帝之所以落得一個千古笑話,其原因根本不是為了所謂的水殿龍舟事。」

「那又是什麼原因呢?」郭玥撅起嘴,不服氣的問。

郭菀央微笑︰「那是因為,隋煬帝不知道如何統籌天下之事,不知道如何善用天下民力。若能善用天下民力,不致使江山崩潰,那麼即便是奢侈一些,也是小節而已。」

郭菀央這些話,雖然是驚世駭俗,卻也能自圓其說。郭玥目瞪口呆,停了片刻之後才說道︰「姐姐的意思是說,只要將天下治理好,那麼奢侈一些也無妨?」

郭菀央笑道︰「正是。」

姐弟兩人正在說話,卻驀然听到了一句邊上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為君王者,為天下百姓做事,得天下百姓供奉。這位小姐的意思,是君王得天下百姓供奉之前,必須先為天下百姓做事?」

听聞那個聲音,郭菀央心中咯 了一下。自己方才與弟弟辯論,竟然忘形了。忘記了現在是明朝,不是宋朝。老朱家的那位皇帝爺爺,是連《孟子》也要刪節閹割的人物。自己這些話,如果傳出去,那可是大大不妙了。

只是……自己現在似乎被人听見了。

听見了也沒啥,死不認賬就是了。當下轉頭,隔著蓋頭,卻看見隔壁的烏篷船船頭,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身半舊的水藍底子書生冠服,系著藍色腰帶,翻出白色衣領,露出藕荷色褲子。路途不近,又隔著蓋頭,看不清真正面目,只看見了下頦三縷長須,一雙眼楮清亮有神。身側跟著一個垂髫童子,大約十來歲年紀,穿著一件半舊的靛青底子白色玉蘭印花半袖圓領袍,有些寬大,袖子空蕩蕩的相當難看,大約是大人衣服改造成的。

見是一個書生,郭玥忙行禮。那書生還禮,說道︰「這位公子小姐,還要請教。」說是公子小姐,其實卻是向郭菀央發問。那後面的垂髫童子,清亮的眼楮也就定在郭菀央身上。

郭菀央側過身子,斂衽為禮,聲音輕柔︰「這位先生想必听錯了,小女子與弟弟,只是在談論些運河風物而已,素來沒有學問,這等大事,卻是不敢置喙的。」

那書生怔了一怔,片刻才回過神來,說道︰「小姐說的是,想必是小生听錯了。」

郭菀央見那書生不堅持,心中思忖道︰「倒也不是書呆子。反正這個時代也沒有錄音設備,運河之上又嘈雜,除了這個書生之外也沒有外人听到,這個書生即便去告密想來也沒有證據。」放下心來,笑顏如花,說道︰「既然這樣,小女子與弟弟就失禮了。弟弟,外面風大,咱們進去罷。」

郭玥撅著嘴巴說道︰「又怕我淋雨了,又怕我吹風了,又怕我曬著了……總是這樣,將我牢牢的管著,我……」

郭菀央笑了起來,說道︰「好了,我不管你了……你可要知道,你的體質虛著,前幾天坐馬車又累。現在萬一曬出病來,姨娘又要累了。」

郭玥听郭菀央這樣一說,登時就變了主意。他別的好處不多,唯一可提的一項就是孝順。當下就進船艙去了。郭菀央也進了船艙,拿下蓋頭,將簾子放下來,隔著透光的百葉窗簾往外看。

那書生還立在船頭之上,拿著一本書,來回踱步,卻不知喃喃自語些什麼。不由再度一笑,說道︰「果然是書呆子!」心完全放下來。

卻見碼頭那邊,聲音嘈雜,有人匆匆奔過來,大聲叫喊︰「希直兄可還在?」遠看那冠帶,卻是一個書生。

听聞碼頭那邊大聲叫喊,那烏篷船的船頭立著的書生轉過身去,說道︰「方孝孺在此。」

听聞船頭對話,郭菀央生生的打了一個激靈!

那個三十余歲的中年書生……就是方孝孺?是的,記起來了,方孝孺的字,就叫希直!

方才與我對話的,就是方孝孺?

方才是方孝孺想要向我請教?

一瞬之間,渾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臉頰。

郭菀央自然知道方孝孺。中國歷史上史無前例的「誅十族」事情,就發生在這位剛正不阿的先生身上。翻閱史書的時候,郭菀央也曾嘆惋,但是對于這個歷史人物,更多的卻是崇敬。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與偶像面對面了。

卻听見邊上郭玥怔怔的聲音︰「前面就是……希直先生?」

郭菀央知道,方孝孺此時已經名滿天下。郭玥小小年紀就成了方孝孺的粉絲,那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卻听見郭玥的聲音︰「方先生就在隔壁的船只上……姐姐,我過去向他求教一番可好?」

郭菀央正在神游,卻听郭玥這般說話,這才驀然驚醒。卻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情來,郭菀央臉色不由微微發白,疾聲說道︰「不可以!」

笑話,幾年之後,方孝孺就要被誅十族了,其中的第十族,就是學生!

自己的弟弟是方孝孺的粉絲,現在又有機會認識方孝孺,萬一被方孝孺一忽悠,變成了方孝孺的學生,那可怎麼辦!雖然崇敬這位老先生,但是卻沒有想過要拿弟弟的生命去冒險啊。

郭玥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不過這些想法都說不出口,郭菀央想了片刻,才娓娓說道︰「希直先生素來中正。方才船頭之上,你姐姐大放厥詞,都被先生听了去了。先生詢問,你姐姐卻又耍賴。听聞那邊船頭是希直先生,你又眼巴巴的過去討教……這在希直先生眼中看來,我們姐弟可成了什麼人了?」

郭玥撅嘴說道︰「希直先生可是君子之中的君子,不見得會與我們兩個孩子計較這麼小的事情罷。」

郭菀央微笑說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孩子?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孩子,那就該知道,希直先生現在有客人來訪,你去湊什麼熱鬧呢?」

郭玥悻悻說道︰「希直先生近在咫尺,卻要失之交臂……這些年希直先生游歷天下,好不容易在這個碼頭遇上……」

「也罷了。」模模弟弟的小腦袋,郭菀央笑道,「你好好讀書。等有學問了,再去與希直先生討教也不遲。你才十歲,等過了弱冠之年,可以出外游學了,到時候再去探訪希直先生就是。」

「……也是。」郭玥畢竟還是一個孩子,被姐姐這樣一安慰,馬上就生龍活虎起來。

弱冠之年是二十歲。嗯,如果靖難之役還照著原來歷史發生的話,幾年之後方孝孺就該被朱棣陛下殺了。

給弟弟畫了一個天大的甜餅,可惜,除了郭菀央之外,誰也不知道這只是一個畫出來的大餅。

郭玥讀書去了,郭菀央卻是翻出了一點繡活,拿著進了水芸香的房間。除了容媽媽之外,四個女子已經在這里會齊了。船上無事,身為女子,自然要做點針線了。

這個身子的前任,能做一手好針線。尤其是繡活。承蒙這個身子的前任的余蔭,郭菀央倒也能繡一點東西,只不過水平卻是不如前任高明罷了。

只是既然穿越成了大戶人家的庶女,繡活總要練起來。郭菀央是一個很盡責的穿越者,穿成啥角色就盡心盡力扮演好啥角色。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卻听見外面有很整齊的腳步聲。那是碼頭上傳來的腳步聲。郭菀央有些經驗,一听就知道,那是士兵的腳步聲。隨後腳步聲有些雜亂,那是一群人在上船?

士兵的腳步聲?

燕王府?郭菀央再往碼頭看去,不出意外的,果然在船頭看見了幾個穿著整齊的軍士。還有一些兵士,正在上另外一邊的那艘大船。果然是燕王府派人進京?正思忖著,眼楮一錯,竟然在那船頭看見了一個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似乎是曾經有兩面之緣的校尉大人?再仔細去看時,那身影卻是消失不見了。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