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晚上，霍淨佳帶妤妤去找霍東，讓妤妤和曾爺爺一起吃晚飯，飯後聊了一會兒天，然後母女倆就道別，霍淨佳直接開車載孩子回家。
回家後，妤妤先去洗手間洗手、換衣服，沒多久，大樓的視訊對講機響了，樓下警衛打來的。
霍淨佳接起對講機。
「什麼事？」
「霍小姐嗎？樓下有快遞，現在要送東西上樓可以嗎？」
她最近剛好上網買了一些東西，沒多想就說︰「好，請快遞上來。」
沒多久，快遞到了大門口，電鈴聲響起，霍淨佳上前開門，門一打開，見到門口放著一個巨大的禮物。
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是大型的泰迪熊。」
她傻住，皺眉，直接說︰「這不是我買的東西，你送錯了。」
快遞拿著送貨地址跟她核對資料。「是這個地址沒錯啊，請問有個霍甜妤小姐嗎？」
「妤妤？」
她趕緊看了看簽收單上面寫的寄件人名字。
天啊！是安在軒送的！幾個字讓她徹底變臉。
現在東西都送來了，如果硬是不簽收為難快遞也不好，沒關系，她就暫時先收下，之後再親自退貨給他，順便警告他以後不要來騷擾她們母女倆。
她簽收後送走快遞，抱著大玩偶進門，把玩偶放在玄關處。
「這是什麼？」妤妤從房間沖出來問。
霍淨佳隨口說道︰「泰迪熊。」
妤妤興奮大叫。「哇！」她沖過去想抱女圭女圭。
「等一下，別踫！」霍淨佳制止女兒。
「怎麼了？」妤妤莫名其妙地看著媽媽。
「過來，媽媽問你，」霍淨佳蹲子與妤妤等高，認真地問女兒。「你知道這只玩偶是誰送的嗎？」
「我知道，」妤妤老實回答。「是安叔叔。」
她一直記得安叔叔跟她說，兩人見面的時候，他要送她一個禮物。
「對，這是今天在餐廳遇見的安叔叔送你的。」霍淨佳承認。
「耶！」妤妤開心地蹦蹦跳跳，笑容好燦爛，安叔叔對她真好……
霍淨佳內心無比沉重，嚴肅的問︰「告訴媽媽，你們以前就認識嗎？」
妤妤搖頭。這是她和安叔叔的秘密，她不能說。
「那他為什麼會送你禮物？」霍淨佳想問個明白。
「我不知道。」她聳肩。
霍淨佳很頭大，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她還是要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妤妤，媽媽說過我們不能隨便收人家的禮物對不對？所以，媽媽要把這個泰迪熊送還給安叔叔喔。」
「蛤∼∼」妤妤失望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但霍淨佳很堅持。「沒辦法啊，除了媽媽和曾爺爺送的禮物外，妤妤不能隨便收別人的禮物，不然別人會覺得媽媽沒有把妤妤教好，妤妤不乖，知道嗎？」
妤妤很難過，但是不得已，還是點頭答應听媽媽的話。
「好，那媽媽星期一會把泰迪熊送還給安叔叔。」霍淨佳再次跟女兒確認這一點。
妤妤畢竟還是小孩子，听到這話，馬上就紅了眼楮，哽咽地說︰「媽媽，那我可以抱泰迪熊一下嗎？跟它說再見。」
「好吧！」霍淨佳無奈地答應。
妤妤把泰迪熊抱得好緊，一副真的很舍不得的樣子。
霍淨佳看女兒這個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血緣關系是何等奇妙，切也切不斷，所以，他們「父女」才會一見面就互有好感，這讓她很不安。
她要小心，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他們再有機會見面了，不然，她怕後果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
星期一。
霍淨佳開車送女兒去幼稚圜，車上不只妤妤，旁邊還有一只比妤妤還大的泰迪熊大玩偶。
在車上，妤妤一直盯著大玩偶看，等到了幼稚園要下車時，神情很失落。霍淨佳把女兒失望不舍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但並沒有改變心意的意思，她知道等一下把這個大玩偶帶進辦公室時也勢必會造成同事的注目，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借著還玩偶的機會好好找總裁談一談。
把女兒送進學校後，她開車前往銀行。
到了銀行後，把車停好，她抱著大玩偶進入停車場的電梯上樓，電梯里的員工都在看她。她面無表情地先到十一樓刷卡，接著再坐電梯到十二樓，直達總裁辦公室，總裁還未到，秘書桂姨也沒到，但她看看時間，安在軒應該快到了。
「叮！」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部電梯到達十二樓，安在軒跟桂姨剛好從電梯一起走出來。
「總裁早、桂姨早安。」霍淨佳趕緊禮貌地打招呼。
「早。」
桂姨沒給霍淨佳好臉色看，畢竟她一直不認同霍淨佳未婚生女的行為，道完早她就進秘書室去忙了。
安在軒則心情愉悅地跟她打招呼。「霍副理，早。」
看到霍淨佳一身雪白上衣、深灰色窄裙的制服，他眼楮一亮，隨即注意到她抱著大玩偶，微微一愣。
「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玩偶……」她話還沒說完，安在軒便打斷她的話。
「到我辦公室再說吧。」
他想跟她兩個人單獨談一談。
「……好吧。」
正好，她也打算跟他厘清關系，希望他以後不要再打擾她和女兒了。
「泰迪熊很重吧？我來拿。」
他轉過身，很自然的把泰迪熊抱起來，走進總裁辦公室，霍淨佳緊跟在後。
桂姨正好走出秘書室，看到他們兩人進入總裁辦公室，不是很高興地撇了撇嘴。
為什麼會有那個大玩偶？為什麼在軒要單獨跟霍副理談話？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鬼，看來她得私下提醒尤歡欣多注意一點。
安在軒關上辦公室的門，讓他們得以在安全隱私的空間里自在談話。
寬敞舒適的辦公室里鴉雀無聲，霍淨佳突然忐忑不安起來。
安在軒自在地把泰迪熊放在沙發上，不忘招呼她。「霍副理，要喝咖啡嗎？我叫桂姨送來？」
「不用，我把話說完就走。」她故作鎮定，其實心跳漏了好幾拍。越和他獨處，她越是緊張，剛剛選擇進辦公室真是失策。
「有什麼事嗎？坐吧！」他泰然自若地在沙發上坐下。
霍淨佳遲遲不想坐下，無法像他那麼放松，刻意站得離門口很近，打算說完話就走。
她清清喉嚨，直接切入重點——「總裁，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清楚。」
「嗯？」他挑高濃眉。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送我女兒泰迪熊。」
「這孩子跟我很有緣。」他露出笑容，真心的說。
「有緣又如何？她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她忍不住有些激動。「莫名其妙送別人的孩子禮物，這樣會對孩子有不良的影響，對不起，以後請你不要擅作主張，禮物我要退還給你。」
他皺起眉頭。
「你很奇怪。」他不得不這麼說。「上司送員工小孩禮物，一定要有什麼理由嗎？你刻意退還禮物，不也是沒禮貌的行為？更何況，你完全說不出任何足以說服我收回禮物的理由。」
「總之，禮物還你，我先走了。」
她不想跟他多講，轉身要開門，下一秒，他一箭步上前，握住她開門的手。「等一下！」
有如被電到，她連忙抽開手，轉過身正好跟他四目相對。
他靠她很近，幾乎等于將她壓在門板上，她動彈不得，想逃也逃不了，不自覺地想閃避他的目光，慌亂的低下頭。
最讓她無法漠視的是涌上心頭的心虛，畢竟是她偷了他們一起制造的孩子，她騙了他。
「對不起，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我要回去上班了，總裁。」她心跳如擂鼓。
他沒有回應她的話，單刀直入地問︰「你……是不是很怕我？」
她抬起頭，嘴硬不承認。「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怕你？」
他不以為然。「如果不是這樣，你為什麼總想避開我？你想太多了，不過是個玩偶而已，妤妤一定很喜歡，你把禮物還我，孩子會難過的。」
「我們家的家教就是不能隨便收陌生人的禮物，這樣孩子會養成不好的習慣，以後動不動就跟人家要東西。」她理所當然地堅持著，總之，就是不想讓這對彼此不知對方身分的「父女」有任何連結。
「陌生人？」他不禁反駁。「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的上司，而且我們認識至少有五年了。」
她倔強地別過臉，試圖轉移話題。「已經是上班時間了，對不起，總裁，我真的該回去上班了。」
「你想逃，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沒有。」她否認到底。
「你到底在怕我什麼？」他實在想不透。
「你是總裁，是我的上司，我即便怕你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這理由應該十足有力吧！
他不禁笑了出來，這當下，趁著他不留神，她趕緊開門落荒而逃。
她走了，但安在軒卻覺得這一切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確實是在躲他，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有不能說出口的隱情？
這女人身上的謎真是太多、太難解了……
他坐回沙發上，對著泰迪熊發呆，忍不住伸手打泰迪熊的頭，喃喃自語——「雖然她把你退回來，但是我不接受，我還是要找機會把你送給妤妤，這些日子，你就先待在我這里吧！」
***
第6章(2)
之後，霍淨佳還是每天一樣過日子，每天上班、下班、回家陪小孩，周末帶孩子去看爺爺……
安在軒暫時沒有再來「騷擾」她們母女倆，她略微安心了點，暗中祈禱以後可以一直瞞著妤妤的身世之謎，就帶著這個「秘密」平穩的過下去吧。
十一月，台北寒流來襲，冷得讓人受不了。
晚上，她和妤妤一起睡在大床上，舒服的蓋著被子、開電暖器，霍淨佳睡得很沈，但睡到半夜，妤妤孱弱的小手突然伸手搖醒她。
「嗯？」霍淨佳昏昏沉沉地回應。
「媽媽，我不舒服。」妤妤小聲的說。
「怎麼了？」她迷迷糊糊地張開眼楮，伸手模模小孩的額頭，瞬間完全清醒。「好燙！寶貝你發燒了。」
「媽媽……」妤妤痛苦地申吟著。
小孩的抵抗力本來就比較弱，去上幼稚園時容易被小朋友傳染感冒一晚上，不注意著涼了就會發燒。
霍淨佳起床看看時間，半夜三點，她趕緊下床拿耳溫槍替女兒量體溫，三十八度半，還好，不算高燒。
「沒關系，媽媽先給你吃點退燒藥，天亮再帶你去看醫生。」
她拿了藥，去廚房倒開水，也順道帶了冰枕回來替女兒冰敷額頭。
妤妤乖乖吃了藥，額頭敷著冰枕，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一整個晚上為了照顧女兒，霍淨佳睡睡醒醒的，一會兒就要起床替妤妤量量耳溫，雖然妤妤有一點降溫了，但她還是不放心。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她起床刷牙梳洗，妤妤還在睡覺，她先打電話給幼稚圜請假，接著打給保母，請保母早點來帶妤妤去看醫生。
保母沒多久就來了，幫忙檢查過妤妤的情況後，跟霍淨佳說道︰「別擔心，小孩發燒很正常，等早上診所開了，我會帶她去看醫生的。」
雖然如此，霍淨佳還是不放心，只是不方便臨時請假，勉強拖著疲憊的身子上班，心里卻一直在擔心小孩發燒，一臉樵悴。
偏偏，就那麼剛剛好，在上樓的電梯里，她踫到了總裁。
安在軒向來沒什麼總裁的架子，習慣跟一般員工一起搭員工電梯，一早就看到她，他滿心喜悅，覺得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其他員工看到總裁，紛紛向總裁問好。「總裁早安！」
「早。」他親切回應。
只有霍淨佳心不在焉地站在電梯角落，沒有跟總裁問好，一直低著頭，滿月復心事重重的樣子。
安在軒不由得擔心起她，她看起來臉色很差，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到了十一樓，霍淨佳離開電梯，進入辦公室，勉強開始辦公。
中午，保母打給她，說小兒科診所開了藥，但妤妤的癥狀卻沒有好轉，甚至一直反復高燒，再沒有退燒的話可能就要送去大醫院看看。
听保母這麼說，她又更放不下心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時間，她急忙開車回家，妤妤在房間睡覺，保母說︰「妤妤的溫度有降下來了，我已經先讓妤妤吃了一些粥，妤妤吃了藥才又繼續睡。」
「謝謝。」霍淨佳很感激。
保母明天開始要請假一個禮拜，雖然現在霍淨佳很需要人手，但也沒辦法，保母出國旅游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她原本打算每天照常早上送妤妤去幼稚園，只是放學時間留比較晚，方便她下班再去接，誰知道妤妤昨天晚上卻突然發高燒，計劃都被打亂了，只能說世事難料。
保母離開後，霍淨佳單獨照顧女兒，不時替她量耳溫，她吃藥之後就退燒了，可是等藥效退去後又會開始發高燒，如此反復不斷，讓她很擔心。
半夜，妤妤突然呼吸困難、四肢抽搐，霍淨佳嚇壞了，趕緊換上外出服，開車帶妤妤去大型的醫學中心掛急診。
清晨四點，她抱著妤妤來到急診室，經過一番檢查後，診斷妤妤是得了霉漿菌肺炎，要緊急住院治療。
辦好住院手續之後，妤妤被送進兒童單人病房，霍淨佳一直陪在女兒身邊，大半夜的，她沒有特別通知爺爺，以免爺爺過于擔心。
雖然醫生說只要好好治療就不會有大礙，但她還是很不放心，坐在床邊看著女兒，不敢閉眼。直到天亮，她撐不住，才趴在病床邊小憩一會兒。
妤妤緩緩的醒轉，張開眼楮，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轉頭一看，媽媽在床邊睡覺，她知道媽媽照顧她一定很累了。
突然，放在床邊櫃子上的手機響了。
霍淨佳驚醒，連忙接起手機。「喂？」
講話的同時，她看到女兒醒了，臉色看來還不錯，她終于稍微安心，微笑地模模妤妤的臉頰。
但這時卻听到電話里傳來不好的消息！
「霍小姐，不好了，霍爺爺今天早起運動時突然昏倒了！我們叫了救護車，現在已經在送爺爺前往醫院的路上……」電話是安養院看護打來的。
「什麼？」霍淨佳一震，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妤妤染上肺炎住院，現在居然連爺爺也出事了！
「你們要去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跟你們會合。」
「我們現在是要去新林醫學中心。」
「新林？」她現在不就正在同一家醫院？「太巧了，我女兒生病，我人就在這家醫院，你到的時候請打個手機給我。」霍淨佳雖然慌張，但仍逼自己冷靜面對一切狀況。
「是的，霍小姐。」
沒多久，救護車到了，接到手機的霍淨佳跟女兒交代一聲後，連忙趕去急診室。
病房里只有妤妤一個人，外面有值班的護士不時會進來察看。
妤妤經過治療後精神好了些，她轉頭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心里好擔心媽媽和曾爺爺，媽媽一個人要照顧曾爺爺和她，實在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