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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小嬌娘 第9頁

作者︰米恩

或許正是她還有些良心,老天爺才會給她再一次的機會,而她也十分珍惜。

上輩子她是個孤兒,從小便被抓進組織,被當成殺人機器培養,為了當一個全能殺手,她幾乎學遍了所有殺人技巧,也讀遍了所有用得上的知識,全然沒有自我意識。

一直到她完美的做成了第一筆生意,然後是第二筆、第三筆……慢慢的嶄露頭角後,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生活,然而就算如此,她仍得替組織賣命,直到她再也拿不住槍、使不了刀,或是在任務中喪命才有可能自由。

若非那場事故,她恐怕還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紅月堂第一殺手,麻木的數著殺人或是可能被殺的日子。

她一點也不想回到以往的日子,那里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麻木。

來到這朝代是她兩輩子加起來最快樂的時光,她感謝老天爺給她重活一世的機會,雖說這投胎的身分是個落魄的亡國公主,打一出生便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卻擁有了上輩子她不曾擁有的親人。

撇開她那對短命的生父生母不提,這里有將她視為女兒的胡俊與沈雁菱,有陪著她一塊長大、親如兄姊的南吉及南琴,還有莊子里那些一口一個喊著她阿姊的天真孩童……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才叫生活,她在這學會了哭、學會了笑,她不再是那毫無情緒波動的殺人機器,每日以殺戮為生。對她來說,窮不打緊,苦也無所謂,她只想好好護著這些給了她家的感覺的親人。

于是雲初夏開始積陰德,一來當是還老天爺給的恩情,二來就當為自己攢善行,想著下輩子能不能再投個好胎。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上輩子從不知什麼叫做善事,她一腔熱血總是打水漂,扳了扳手指算算,她驚覺自己這十多年來,成功辦成的好事居然十根手指頭數得出來,其余皆是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

最終連她都不得不承認,她這人就是典型的好心辦壞事。

感嘆了下自己的心酸史,雲初夏這才又問︰「那小妮呢?現在怎麼樣了?」

一提到胡小妮,南琴的臉色又垮了下來,「撐是撐過去了,可是……小姐,咱們的銀錢就剩下十兩了……」

「十兩?」雲初夏擰起柳眉,「我半個月前不是才拿回一百兩?」

那一百兩正是她從莊浩卿那賺來的,想到莊浩卿,她又是一陣心痛。

在這個朝代上哪去找這麼大方的老板?隨隨便便打個賞都是一兩銀子起跳,卻因為她一時手賤給弄沒了……

想到莊浩卿听見她要請辭時,為挽留她特意給她漲的五兩工資,她的心又是一陣陣的抽疼,忍不住忿忿的想,她那一做好事就惹事的體質怎遇到楚離歌就失靈?若不然,她現在還能過著那好吃又好拿的好日子呢!

「給小妮看病便去了一半,還有這半個月來,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費用。哦!方才我還拿了三十兩給胡叔他們當盤纏,東減西扣就剩這麼多了……大夫說小妮這病要富養,之後可不能再只給她吃清粥配蘿卜,得餐餐有魚有肉,還有菜也不能落下,最好再熬些滋補的藥膳……」想到每一道菜都得用上銀子,南琴便忍不住嘆氣,「小姐,你說我們要上哪生錢?」

若是全力養胡小妮,勉強養得起,可其他人怎麼辦?那些行動不便的大娘和才剛學會走路的小女圭女圭們怎麼辦?

這事,就是上輩子沒有自由,錢卻多到能淹褲腳的雲初夏也忍不住感嘆。

果真是一文錢逼死一條好漢!她總算是知道胡俊為何這麼著急了。

胡小妮這病,放在現代便是單純的早產兒先天不足,加之後天營養不良,在那隨隨便便就營養過甚的年代,這病怎麼也不致死,偏偏胡小妮投生在染個風寒都能死人的古代。

想到胡俊這些年為了胡小妮的病愁得白了不少頭發,她那張小黑臉也愁得不行,思索了會兒,她道︰「錢的事你別操心,我來想辦法。」

這話讓南琴一臉慚愧,「小姐,都怪南琴沒——」

「打住!」雲初夏抬起手堵住她的嘴,「你要再說下去,從明兒個開始,咱們便換一換,你去找工作,我來顧酒館。」

他們口口聲聲說她是公主,不能做這等低下之事,猶記得她十歲那年偷偷跑去打雜工,一回來便看見南琴、南吉被打得渾身是傷,原因是看顧不利。

當時她十分生氣,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金枝玉葉,別人做得,她為何做不得?這國都亡了,還當什麼公主?公主這頭餃能讓她吃飽飯,能讓她過上安穩的生活,能讓她像尋常的小姑娘般無憂無慮?

不能!

相反的,正因這該死的身分,她每天過著心驚膽跳的生活,沒有一日吃飽。

他們以為只要不讓她知道外頭的事,她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卻不知她什麼都知道。

看著那些曾經疼她憐她的叔叔伯伯一個一個消失,看著他們留下的妻女哭著喊著,痛不欲生,她如何還能安心的當他們口中的「公主」?

既然她是他們的公主,是他們的領袖,難道不是該由她保護他們?不是她更應該以身作則?她有手有腳,為何不能為眾人盡一份心力?就算她能做的不多,可至少讓她覺得自己不僅僅只會拖累眾人。

眾人听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卻依然堅持己見,畢竟他們這麼多年來護著她,正因她是雲翔國最後的一滴血脈,如何肯讓她去拋頭露面,這風險太大了。

她當時也是發狠了,直言若是不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要麼她自刎、要麼她去自首,只要她死了,就不存在復國不復國的問題了。

這話讓眾人驚了,卻無人認為她是在說笑,最後只能默許她以尊貴的公主之軀去外頭打雜賺錢。

南琴听見這話,腦中立刻浮現那日的濃煙密布,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雲初夏這才滿意,然而一想到胡小妮的病,她一顆心又沉了沉。

難道……她又得重操舊業了?

第四章  青樓再遇揭身分(1)

數日前一場暴雷轟鳴的驟雨宣告夏日落幕,被疾雨打落的花朵還未散盡,初秋涼風就徐徐而至。

時光荏苒,彷佛昨日才剛過乞巧節,今日便已時至中秋。

月滿中秋節,象征著團圓,因此也叫團圓節。而從時令上說,谷物到了秋天便是收獲的季節,因此人們會在這個季節飲酒起舞,喜氣洋洋地慶祝豐收。

時值中秋,興安城里因要拜月神而舉行了盛大的廟會,這幾日皇城內多了許多遠從外地前來的商客,街道上滿是叫賣的小販,從天未亮直至華燈初上,整座興安城熱鬧非凡。

時人崇尚古樸大氣之美,街道寬闊,最窄處也有二丈寬,兩旁五十步就豎立著一人高的燈炬,以尺余銅盤盛滿火油高高架起,點起熊熊烈火,把漆黑的夜晚映照得猶如白晝。

時至夜晚,拂來的秋風帶著絲絲涼意,許多上街的小娘子都已換上新制的秋衣,看著賞目。

這幾日,興安城猶如不夜城,人潮不斷,尤其是城南的撫行街。

這無行街其開頭為撫,有女子撫媚之意,會取這樣的名字,是因無行街上青樓妓院林立,是興安城的銷金窩,而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苡萱樓了。

苡萱樓乃一奇女子所開,那奇女子為前朝之人,姓花名元綺。

花元綺本是將門之後,因祖父與父親被誣陷而獲罪,家道中落,她因而被判進教坊司。教坊司不同于一般青樓,在這就像正常上班一樣,忙完便可以出去,但是晚間必須回來住,且出門的時候必須穿上教坊司特定的衣飾,這樣眾人只要一看便知是教坊司出來的官妓,因此教坊司的女子輕易不出門,以免遭到外界的指指點點以及嘲笑。

然而花元綺卻是個異類,她似乎不以自身官妓的身分為恥,只要一得空閑便往外跑。

一開始人們見她不是躲就是罵,沒一個好臉,可花元綺毫不在意,甚至幾次出手救了被惡霸欺侮的婦孺,讓眾人漸漸收起了輕視之心,將她當成尋常人那般對待。

有一回,新晉升的青鋒將軍趙翊偉立功返京,大街上滿是前來迎接的百姓,卻有一名小童在他駿馬將至前不小心被擠得摔到了馬蹄下,他臉色一變,正欲拉強繩,卻有一抹嬌小的身影動作比他還快,不顧己身沖上前,護住了那小童。

花元綺長相貌美,身姿矯健,且心地善良,讓趙翊偉一見傾心,在得知她竟是自己從小景仰的花老將軍的孫女時,對她更加憐惜。

而花元綺也對趙翊偉這般偉岸的男子動了芳心,兩人既然互有好感,那麼英雄美女終成眷屬自是水到渠成。

後來,趙翊偉受完封賞後再次前去戰線,便帶上花元綺。花元綺一心向往與其父一樣能上戰場保家衛國,如今得償所願,自是珍惜。

自此她不離趙翊偉左右,隨夫抗戰,夫妻二人聯手,一連打了無數勝仗,最終一戰,一舉平定了當時舉兵叛變的魏忠,救出了當年的雲業帝。

雲業帝感念趙翊偉的救命之恩,賜他當鎮國將軍,官拜一品,掌管三軍虎符,在當時可說是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在雲業帝過世後,上位的新帝怕趙翊偉功高震主,想方設法掣肘,一點一點收回了兵權,最後尋了個不大不小的錯處,貶了他的官,若非他曾救過先帝,新帝還想直接將人斬了。

趙翊偉生來便是上戰場的料,他想過自己會死在戰場上,卻從未想到自己竟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最後他因郁結于心,沒多久便郁郁而亡。

花元綺自始至終都陪在丈夫身旁,直到他斷了氣也不曾離開,打算伴著他的墳墓終老。

趙翊偉生前位高權重,沒人敢對花元綺有半點埋怨,他死後便不一樣了,族人不再忌諱,竟將她趕回教坊司。

那時花元綺已過了女子最是青春年華的時候,又因長年打仗,歷經風霜,臉上、身上滿是歲月之痕,如何還能待客?

花元綺又回到當初的孑然一身,只能自力更生,用著多年的積蓄開了一間青樓。

為何這麼多生意不做,而是青樓?據花元綺所言,以色侍人也是業,世人皆看不起青樓女,卻不知這些可憐的小娘子不過是父權時代的犧牲品。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用來禁錮女子的三從四德,她體驗過前兩項,若不是無子,說不定還得再體驗一回。

她的一生從未為自己作過主,榮辱尊卑全系在男人身上,而與她一樣的女子何其多?

她已是良籍,不一定非要從回這下九流的行業,但她不忍見其他女子與她一樣,終其一生都沒有一個安穩之處,于是她開設了苡萱樓,讓這些女子賣藝不賣身。

花元綺本就是名門之後,自幼習得花老將軍真傳,不僅武功高強,就是女子該學的琴棋書畫她也一點都沒落下,可說是文武全才。

有她細心的教導,那些進入一以萱樓的小娘子自是個個才藝雙全、文武兼濟,幾年下來,苡萱樓成了青樓之中的一股清流,來往的多是喜愛吟詩作對的文人雅士,雖說不賣色,卻還是一步一步成了興安城第一青樓。

說起前朝,那可真是出了不少傳奇女子,不僅有一個戲子皇後、有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女丞相,還有花元綺這樣曾是將門之女的教坊司官妓……可惜這足以讓女子發光發熱的國家仍逃不過改朝換代的命運。

苡萱樓一代代經營至今,已有數十年,卻數十年如一日,依舊人滿為患。

中秋之際二以萱樓來往的人潮都快將大門給踏破,嬉鬧聲不斷。

三樓一間雅間內,里頭擺飾奢華,就是放置的燈盞都是價值不菲的琉璃燈,十分晶瑩剔透,每盞都點上燈火,便是艷若桃李的絢麗華彩。

此時那絢麗的光采正如外頭舞台上舞動著身軀的舞娘般左右搖曳,映在一名俊美不凡的男子身上,定楮一瞧,竟是那從不涉足青樓妓院的楚離歌,而他面前則坐著一名同樣俊逸出色,表情卻略帶輕佻的男子。

「你說要跟我談事,卻將我帶至青樓?你這是打著辦正事的旗號,掛羊頭賣狗肉?」楚離歌目光沉沉,如無數暗刃掃向眼前之人。

看著面無表情的好友,霍子逾仍是一貫的嘻皮笑臉,「你說的是什麼話,什麼掛羊頭賣狗肉,這說事在哪不能說?比起在尋常的酒樓茶館一板一眼的談事情,還不如選個溫柔鄉,有美人好酒相陪。再者,我可是瞧你這幾日心情不佳,這才帶你來散散心。苡萱樓與尋常青樓不同,里頭的女子賣藝不賣身,你可別搞混了。」

楚離歌如何不知苡萱樓大名?他追究的是這家伙打著說要事的名頭將他帶來此地,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而與這家伙爭辯只是白費口水,于是站起身,「看樣子那幾樁案子你自己能夠處理了……」

霍子逾見他說走便走,忙換上一臉可憐樣,將人給拉住,「別!少傷你就可憐可憐我吧,要是破不了案,我可就要被迫娶嘉成了。」

「你成日流連煙花之地,也就嘉成死心眼,因你兒時的一句戲言執著至今,非你不嫁,否則這皇城還有誰家的好姑娘肯嫁你?你倒好,不懂得珍惜也就罷了,居然成日惹她,活該被你老子打!」楚離歌說歸說,卻是坐回了原位。

霍子逾,忠遠公府的世子,與楚離歌可以說是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拜把兄弟,也是皇城中少數與楚離歌一樣「大齡」未婚的男子,年已二十五、六歲,仍是光棍一枚,若不是他從十四歲便開始逛青樓,以兩人的交情,恐怕楚離歌那龍陽之癖的另一名主角便是現成的了。

霍子逾撇了撇嘴,忍不住道︰「少傷,你這是當皇帝的監管人當久了,訓起話來和我老子簡直一模一樣,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年歲,還以為是從哪兒來的糟老——」未竟之語讓一道冷芒給掃得噤了聲。

「你還有一次機會。」楚離歌做人一向寬容,機會一共給三次,而霍子逾這不著調的家伙已用了兩次。

「我這就說!」霍子逾立馬正危襟坐。

兩人好友多年,他自是知道楚離歌的規矩,不敢再有廢話,忙一字不漏的將請托之事說出。

霍子逾乃勛貴之後,只要不犯謀逆之罪,不做奸婬婦女之事,安安分分的等著,便能順順當當的襲爵,過著有俸祿可領、有門面可撐的逍遙日子,說白點,就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米蟲。

他從出生便十分有骨氣,立志朝著這目標努力前進,打算成為米蟲中的特等米蟲,偏偏老子管得嚴,看不慣自家兒子這般放浪形骸、吊兒郎當,于是替兒子謀了個大理寺少卿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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