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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難 第8頁

作者︰董妮

「起碼要高一點……九尺吧,再胖一些,滿臉橫肉、眼若銅鈴、聲如破鑼、耳朵……」

「你確定你說的是人,不是妖怪?」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他時,越秋雨總惦著,一見到他,她又忍不住翻白眼,拳頭直發癢。

「一個人能干下如此多惡事,豈非比妖怪更厲害?」

「你真是完全不知道害怕,你曉不曉得你差點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這不是沒殺成嗎?」未成事實的事,不值得擔憂。

越秋雨深吸口氣。要不是周遭人太多,她還要顧點形象,不然拳頭肯定扁下去了,目標當然是許文遠。

越秋雨拚命忍氣,凌端卻拿著扇子,死命地煽風點火。

「師父,別忍了,我支持你,揍下去吧!」要說誰對越秋雨和許文遠配成雙最不滿,非凌端莫屬。

越秋雨的本事,凌端是佩服的,因此這聲「師父」叫得是發自內心,誠摯無比。

但許文遠,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也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迷惑了越秋雨,便要成為他的師公……老天爺,降道雷來劈死他吧!

橫豎他是不承認這個「師公」的。

越秋雨瞪他一眼,再轉向許文遠,沒好氣地道︰「你還要對著這具尸體多久?還不叫人報官去?」

許文遠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說,神仙姊姊……呃,不是……那個……越姑娘,你確定這人真是千面人屠劉千山,你沒殺錯人?」

「我可能殺錯人嗎?」

「可千面人屠能逍遙法外多年,就因為他擅長易容,一天到晚變化容貌,弄得大家都不曉得他的真面目為何,因此始終捉不到他。那……既然沒人知道他真正的長相,你如何確定這具尸體就是劉千山?」

「他易容行凶,是在龍威武館滅門一案後。在此之前,他都是以真面目示人,我黑幫既然有意鏟除此獠,自當蒐集他的出身來歷,其中便包括了他年輕時的相貌圖像、習慣用的兵器、擅長的武功,以及他一些習慣、愛好,以利幫眾外出時,遇見他可以即時替天行道。我這樣說,你懂了嗎?」他再不懂,她就拳頭伺候了。

「一個人的臉過了十幾年不會改變嗎?為何你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雖然越秋雨的臉色很難看,讓他有些害怕,但許文遠還是執著地打破砂鍋問到底。

「因為我也懂易容,一個人不管他變胖、變瘦,甚至毀了容,只要骨架不變,我都能瞧出他原本的樣子。」

「可是……」

「沒有可是!」她的耐性終于用盡。「我命令你,立刻通報官府去。」

「那個……」

「還不去?」

「是!」總算,許文遠還有一點點趨吉避凶的本能,知道越秋雨真的火了,急忙去叫管家報官。

越秋雨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長嘆口氣。要把這家伙教成材……她幾乎可以預見接下來的日子是多麼辛苦與艱難了。

凌端乘機再進讒言。「師父,既然這塊木頭不好雕,換塊木頭嘛!」他還寧可是莊敬或徐青做師公,就是不要許文遠。

「順便把我的開山大弟子也換掉,你覺得如何?」越秋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卻是越發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許文遠教成材。

第7章(1)

自從許府出了劉千山這件事後,越秋雨便三不五時上門「教」許文遠武功。

許文遠承認,她的身手確實高明,尤其是如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輕功,翻飛如蛟龍出水的劍法,可開山裂碑的掌法,以及總是揍得他像顆豬頭的拳頭,強到哪怕將全侯府所有武師集合起來也打不過她一人。

能夠得她指點武藝,他應該慶幸自己前輩子燒了高香才是。

但是——

哪個男人能忍受天天被自己喜愛的女人揍得鼻青臉腫?自尊都沒了。

許文遠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但他受不了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丟臉。這讓他真想死。

「我說神仙姊姊……呃,越姑娘,你說……你堂堂黑幫少主,這麼了不起的一個高手,卻來教我一個連『武』字都寫不好的人,是不是太委屈了?」

「那你想怎麼樣呢?」面對許文遠的不合作,越秋雨心里真是百味雜陳。

她是真心想培育他成才,卻不知為什麼,他似乎有意與她作對,只要是她教的東西,他是看過一次就會,讓她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可他學會之後又不練習,渾然沒有那日練習扎馬步的毅力與沖勁。

越秋雨替自己很不平,劉千山那個三腳貓教的爛東西,他就當寶似地拚命學,她真心教導他真正高明的武術,他卻得過且過。

她千般辛苦,究竟所為何來?

「換個人教,你覺得怎麼樣?」許文遠小聲地跟她打商量,一來怕她發火,又揍得他一身傷;二來……算他犯賤,明明挨揍的是自己,他卻心疼她的怒氣。

他喜歡看她笑,那種溫潤如春雨一般,不沾煙塵的笑容,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貝。

可自從她開始教他練武後,她就不笑了,總是繃著臉,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卻曉得自己很為如今的她心疼。

若錢財可以買回她的笑,他願意傾家蕩產,只求博得她一生的開懷。

可惜,那是不可能。因此他想,如果她不來教他武功,會不會開心一點?

當然,他的皮肉也可以輕松一些,不必每天青紅紫白,各種顏色換個不停。

「你想換誰教?你家那些武師?」不是她看不起那些人,實在是他們弱得可以,每個人都是靠著年輕、一把好力氣在打架,卻不知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她怎麼能讓許文遠這般的好資質葬送在那群人身上?

所以她不辭辛苦、耗費內力給他打通經脈,教導他最高明的武學,這麼努力教他,但為何他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呢?

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會特別記掛著許文遠,任何事只要一牽扯到他,她便容易失控,這是動情的征兆。

她也干脆地接受了這份初萌芽的感情,並且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可惜她越是努力,事情好像就越糟糕。

以前他還會嘻皮笑臉跟她要無賴,她表面羞惱,心里其實有點甜。

但自從她開始教他武功之後,那份教她心窩發暖的甜意便再也沒出現過了。

她不知道他是嫌棄自己的功夫,還是厭倦了她的不解風情?她真的迷惘了。

「你都說了,我家那些武師放到江湖上,只有給人當墊腳石的分,我又怎會再向他們學武功?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收了凌端為徒嗎?凌端已經學了你不少功夫,讓他來教我,怎麼樣?」他寧可被凌端揍成豬頭,也不要在她面前沒臉。

越秋雨心里忽地有點難受,不明白她這麼用心,為何他不懂?

「凌端從我學藝時日尚短,連我一成的本領都沒學全,你還要他教?」

許文遠鄭重頷首。「橫豎我也沒半點武術底子,和他一起從頭學起,互相切磋正好。」

她卻覺得一點也不好,他不僅無法理解她的心意,甚至不肯接受她的一番好意。

為什麼?難道他以前口口聲聲說喜歡她,都是假的?

「你很討厭由我來教你功夫?」如果他點頭,她立刻揮慧劍斬情絲,從此當他形同陌路。

「呃……」許文遠搔搔頭,男人的自尊心讓他說不出真心話,可他也不想說謊騙她,這真的很為難。

「問你話啊,怎麼啞了?」越秋雨心情不好,口氣自然也不好。

這便是他心底最糾結的地方。他們越接近,她越容易發火,可他……他真的無心惹她生氣啊!

偏偏以往他哄女孩子開心的辦法用到她身上全部失效,教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嫌?怎麼她一見他就心情低落?

可如果她真討厭他,又何必管他死活,還親自教他武功?

根據他過往的經驗,一個姑娘肯為一個男人做這麼多事,心里肯定是有他的,只是……她若動情,又怎對他下得了狠手?

他很納悶,搔亂三千煩惱絲,也尋不出個根由來。

「我只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這習武難免肢體踫觸,嗯……我們這樣似乎不太好,所以……換個男人來教就沒這層顧慮了……」抱歉,最後他還是騙了她。但務必相信,他是真心想見她高興,不願她再日日與怒氣為伍。

越秋雨愣了一下,問道︰「你很在乎這等虛禮?」

「也不是,不過……女子名節大過天,所以……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可我不是江湖人啊!」

越秋雨撇嘴。一般人就是麻煩,臭規矩一堆。

可她心里倒是大大松了口氣,至少他不是討厭她才不肯從她習武。

至于那些無聊的禮教……哼,等她將他變成江湖人後,就全部扔進臭水溝里,永遠別想再出來妨礙他倆相處了。

不過,他還不是江湖人時,她也尊重他的選擇。

「好,從明天開始,我便讓凌端來教你武功。」

許文遠長長吐了口氣。他終于可以不必再在她面前丟臉了,謝天謝地……

至于凌端會不會也跟越秋雨一樣揍他……那就揍啊,反正都是男人,今天凌端揍了他,改日等他武功比凌端好時再揍回來就是了,沒啥了不起的。

「另外,我希望你能再撥出時間從徐青學文。」越秋雨續道。「我不求你成為一代大儒,但至少得讀通四書五經,萬一哪天有人用里頭的話罵你,你能夠加倍罵回去。能做到嗎?」她還沒忘記要找個能罵贏她兄弟姊妹的夫君。

可惜自己千挑萬選,卻對許文遠動了心,偏偏這位小侯爺只有出身高貴足堪表揚,其他本事……他有其他本事嗎?

她只得在心思將他從頭到尾重新打造一番。

許文遠听了她的話,有些呆愣。讀書他是不反對啦,前陣子苦讀《論語》,雖然辛苦,但反復咀嚼下,也覺頗有趣味。

他這才發現,原來這些正經書本也不比一些章回小說差,或者說,它們各有魅力吧!

只是他很訝異,越秋雨要他讀書,竟不求他學富五車,只要他能活用四書五經的內容罵人就可以了,這……她的願望也太奇怪了。

「怎麼?你不喜歡讀書?」越秋雨也不喜歡,因此他若拒絕從徐青學習,這一點她是不會逼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不過,她要另外再尋個嘴皮子俐索的幫她罵人了。

唉,她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怎麼就對許文遠動心了,要將他教好,很辛苦的。

「沒啊,讀書挺有意思的。只是徐青願意來教我嗎?」

她訝異地看著他,懷疑眼前的許文遠是不是被掉包了,這有名的浪蕩公子居然會說出「讀書有趣」這種話,明朝的日陽一定打西邊出來。

「干麼這樣看我?」許文遠被她瞧得心里發毛。

「你確定剛才沒說錯?」

「說錯什麼?」

「你真覺得讀書有趣?」

「喔……那個啊……」許文遠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以前老爹替我請的西席,雖然名聲響亮,卻一個比一個古板,上來二話不說,就開始他念一句、我背一句,背一本還好,兩本、三本……永無止境地背下去,夫子又不講解書里的意思,所以,當時年紀小,就……你明白的……」為了不要讀書,他整跑的西席十根手指數不完,其間的斗智斗力,大概可以寫出一本百八十回的章回小說了。

她點頭。有關背書的苦,她也深有感觸。

但他如今已找到讀書的樂趣,而她呢?算了,童年過往太過黑暗,她打死不想再重溫一遍。

因此讀書罵人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他了,至于她嘛,還是盡力從一流高手變成絕頂高手靠譜一些。

「既然你決定讀書了,我這便去跟徐青說,自今晚開始,讓他每天給你上課一個時辰,直到你能趕上書院的進度為止。」

「啥?」他是說讀書有趣,卻沒興趣去考狀元,不必讀得這麼認真吧?

「就這麼說定了,我這便去找徐青。」話落,她轉身就走,渾然沒注意到身後的許文遠一副快要昏厥的表情。

「神仙……不對,越姑娘……」他慢一步才回過神來,緊追她而去。「你听我說,我並不想讀——」

得了,不必說了,她都不見人影了,他說給誰听?

天哪!她怎麼這樣霸道,隨便兩句話就決定了他的人生,他不要啊——

覺得讀書有趣,跟喜歡讀書是兩碼子事啊,你為什麼不听我說完?他真想仰天長嘯,心里琢磨著有沒有辦法能在不觸怒她的情況下,整走徐青。

似乎、可能、好像……非常困難。

老天爺啊!救救我吧!許文遠苦思無良策,只能向天祈禱了。

至于他的祈禱會不會應驗?

似乎天上的神仙都睡覺去了,他只能自求多福。

第7章(2)

凌端不待見許文遠,所以教他的時候,下手能有多重就用多重,不過一、二日,許文遠已經全身是傷,一張俊秀的臉蛋也變得像豬頭一樣,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面目。

凌端本意是想許文遠這樣出身嬌貴的紈褲子弟,性子肯定綿軟,給他幾下狠的,他自然退縮。

屆時,越秋雨必能看清在他金玉外表下隱藏著敗絮,進而對他失望,一腔情愫盡數收回,他也不必擔心有個這麼丟臉的「師公」了。

可許文遠偏不順他的意,練武時叫歸叫、開口罵人一樣難听,唯獨沒說過一句「放棄」。

這讓凌端不覺也對他改變想法,或許這個臭名滿京城的小侯爺不如外界傳聞那般沒用,他還是挺有骨氣、懂得上進。

越秋雨對凌端的做法倒沒說什麼,畢竟,她自己就是這樣教凌端的。

那時,她也覺得以凌端富家子的出身肯定挨不了苦,沒兩天就會求饒,再不糾纏著她要練武。

但凌端堅持下來了,這才讓她承認了他開山大弟子的身分。

如今的許文遠就像當年的凌端,人生的前二十年被寵得像朵花,遇到越秋雨之後,小花很快被打殘了,卻又漸漸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日復一日,顯出男子漢大丈人的氣概。

他們唯一不同的是,凌端是真心喜歡練武,因此怎麼辛苦都不怕。

許文遠是為了在越秋雨面前爭回一口氣,證明自己並不弱,也可以變強,所以受了再大的苦痛,他都咬牙忍過去。

越秋雨非常欣賞他這韌性,因此天天給他開小灶,各種靈藥補品往他嘴里塞。

一時間雖然還看不出他有什麼改變,但只要堅持不懈地練習下去,縱然成不了一代宗師,但博個一流高手的名號卻是沒問題。

關于這點,凌端便有點吃味了。以前他從越秋雨習武時,越秋雨可沒這樣給他進補過,總是打完就走,至于他傷後療養的醫藥費,當然是他自己付,難道還敢去找越秋雨要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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