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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妻出頭天 第14頁

作者︰風光

「全是我的錯——」他迷惘而失神的喃喃自語,「若她真有萬一,我如何對得起她?」

「夠了!」趙念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心不亂,才能入定,不喪信念,自有佳音,這是你勸朕的,記得嗎?」

梁紫陽淒涼的臉上顯出一種異樣的神情,「不喪信念,自有佳音……不喪信念,自有佳音……」

這話像是沉雷打進了梁紫陽的心,他驀然往外走了出去。

若人間找不到解決之道,他只能寄望于蒼天了。

趙念安一驚,一使眼色,和莫初凡跟了出去。

梁紫陽用力敲著皇覺寺已關閉的寺門,寺門一開,他跌跌撞撞的到了佛陀前,雙膝一跪,深深的磕著頭,撞擊的力道令人看得心驚。

「二哥。」莫初凡驚呼了一聲,拉住他,「你瘋了!」

「放開我!」梁紫陽發瘋似的不顧阻攔,「我求佛……求佛讓我的娘子回來,我與她相識相知,若她有個萬一,我此生也沒什麼好活的了!」

「你——」莫初凡焦急的看著趙念安。

趙念安卻只是在一旁看著,淡淡的開口,「放開他。」

「大哥……」

「放開他!」他聲音一沉。

莫初凡啐了一聲,不情願的放開了手。

梁紫陽再次跪在地上,用力的磕著頭。

「大哥,二哥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莫初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們勸不住他的。」趙念安的目光看著住持從禪房走了出來,「方丈!」

住持略一施禮。

趙念安看向跪在地上的梁紫陽。

住持會意的點頭,緩緩走向彷佛失了心神的梁紫陽,手輕輕覆在他的頭頂,「心能是天堂、是地獄,亦能是佛、是眾生。心正是天堂,心邪則成魔,梁施主,你與佛有緣,但你依然沒有悟透看破執著。」

住持的聲音令梁紫陽的身軀一震,心里升起某種異樣的情緒,他木然的抬頭看向住持,幽幽的開口,「方丈,紫陽心頭有個疑問。」

「施主請說。」

「佛祖慈悲為懷。」他聲音低沉,似在自問也在問人,「為何還降苦難于世間?」

听聞,住持淡淡一笑,「施主向來才智過人,怎麼會不明白這之中的道理呢?」

梁紫陽抬頭看著眼前的佛像,喃喃自語道︰「無業不轉人,若前世無錯,或許就不用轉入六道輪回成人。但是不論前世如何,今日千錯萬錯皆怪我,我娘子墜馬,是我的誤會所造成,可是昏迷不醒、受苦難的人卻是她,這人世間未免太不公平!」他向來溫和有禮,但此刻卻忍不住激動起來,語氣難掩怨慰。

住持緩緩的拉起梁紫陽的手攤開,指著他掌中鮮紅的胎記,「掌心留下這道苦相思,只為了相約來世,還了這份難解相思債。」

梁紫陽低頭看著自己的胎記,那鮮紅的痕跡令他驀然冷靜了下來,「我掌心的胎記是道苦相思,從小到大我的夢,別人看是幻,卻真實存在于我的生命中,若我前世欠她,今生等她,只是我等到她、與她相逢,為何還會走到這個局面?」

住持依然淡淡的說︰「施主,你自己也深知這是一場輪回。」

梁紫陽身子一震,跌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夢中的佳人死了,懷著怨恨闔上了眼,難道今生還得再重來一次?他不要——

「方丈,我願折陽壽。」他對著住持用力叩首,「拿我的命換我娘子此生平安!」

「施主。」住持伸出手將他扶起,「人各有命,豈能逆天而行,縱是施主折去福壽也未必可成。」

「難道什麼辦法都沒了嗎?」他六神無主的喃喃自語。

「梁施主作了長長的一場夢,夢到了盡頭,人自然醒了。夫人也有她的夢境,等她看透了,或許佛祖會有所安排吧。」

夢到了盡頭,人自然醒了?

「夜深露重。」住持柔聲的勸道,「施主請回吧。」

梁紫陽略微失神的站起身,像游魂似的走出皇覺寺,心中反復思量著住持的話。

掌心胎記是他欠下的相思債。

今生我欠你的,來生我還給你……

夢中那句最後的承諾,回蕩在他耳邊。

「別跟上去!」趙念安的目光尾隨著梁紫陽,制止了欲上前的莫初凡。

「可是二哥的樣子……」

「現在誰也幫不了他,只有他的娘子能解他心中的結了。」

「可是二嫂還昏迷不醒,隨時有可能……」最後一個死字,他實在說不出口。

「那也是他們的命。」趙念安收回視線,看向莊嚴的佛像。

只盼佛祖慈悲,別讓這一對璧人既相逢,卻匆匆……

「姑爺!」小羽一看到一臉落寞的梁紫陽,立刻從床沿起身。「奴婢才來了一會兒,老爺擔憂小姐,所以派奴婢——」

他的手微微一揚,打斷了她的話,「你下去吧,我累了。」

「可是小姐……」

「有我照料。」

小羽難掩擔憂的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蕭水青,她想看顧打小就照顧她的恩人,但她畢竟是個下人,縱使心有不舍,也只能听命行事,于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曾許諾此生絕不負你。」梁紫陽坐到床邊,近乎著迷的輕撫著她的臉頰,輕聲說道,「但終究傷了你。夢若到了盡頭,就別流連,記得找到路,回到我的身邊。」

他和衣躺在她身旁,左手掌輕覆在她的胸口,那里有著他熟悉的胎記。

天色暗了,房里的燭火燃盡,滿室漆黑。他不知道時辰,也沒有費心的探問,只是靜靜的與她躺著。

昏昏沉沉之中,他似乎又夢到了她,是水青又好似不是水青……

真真切切、有血有肉,彷佛伸出手就能踫觸,一切的一切,不再像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

第9章(1)

門一開,他英姿颯爽的大步走來,看著坐在房里、恬靜做著女紅的蕭水青,黑眸閃過一抹光亮,「不是要你別等我了嗎?」

「爹留了幾匹好料子,我正想著要給你做幾件衣裳,一時沒注意到時辰。」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抬頭看著他,「你該累了吧?」

「是累了。」梁紫陽坐在床上,嘆了口氣,「了然那幾個和尚纏著我作詩唱小曲兒,喝了些酒。」

蕭水青連忙起身,替他將外衣給月兌下。

「以後別等我,累了就先歇著。」他低頭看著她盈滿柔情的水眸,「我什麼時候回來沒個準,難不成真要日日等我到天大白?!」

「還記得拜堂那日,你說的諾言嗎?你我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移。」她柔柔的看著他,「所以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你沒回來,我也睡不著。」

梁紫陽側頭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的娘子就是這麼討人喜歡!等我一會兒,等我一會兒!」

「相公?天冷。」蕭水青擔憂的在他身後叮嚀著,「起風了,你別僅著單衣就跑出去,小心著——」

梁紫陽不顧叫喚,像個孩子般赤著腳跑了出去,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只紙鳶,獻寶似的拿到了她的面前,「給你。」

她微驚的看著他手上那只色彩艷麗、栩栩如生的飛鳳紙鳶,對他甜甜一笑,「好漂亮!」

「就知道你會喜歡。」他一臉洋洋得意,「這幾日跟了然在船舫飲酒作樂,看隔壁船舫有人一時興起放紙鳶,突然想起你已好久沒玩了,所以就替你做了一只。」

她感動的看著他,看著紙鳶線條細致、調色生動,實在是件上品,「花了你不少時間吧?」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輕輕一吻,「不過幾日罷了。」

從小青梅竹馬,兩人早就認定了彼此,他是揚州最大布莊的二公子,從小天資聰慧、嘴巴甜,所以雖然是次子,卻深得祖父母的疼愛,出生富貴,又是家中的寶貝,自然脾氣就驕縱了些。但是水青知道他人不壞,只是才子風流,長得俊美,家境富裕,玩心重,未因娶了她為妻而有任何改變。

蕭水青是大家閨秀,深知出嫁從夫之理,所以夫君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不論是非對錯,從不抱怨一句,就因為如此的貼心,所以梁紫陽一直是真心愛她,只不過就是好玩,然而不管外頭的花花世界如何吸引著他,他終會回來,因為雖然嘴巴不說,但他心中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永遠是她。

「改日我再陪你玩,明日要跟了然師父游湖,對了,記得提醒我一聲,一早還得上布莊去,真累!」躺在床上,他知道她刻意等著他是想與他多聊幾句,但是他真的累了,止不住的一陣睡意襲來,握著她的手,沒多久便夢周公去了。

她替他將被子拉好,看著他俊美的熟睡臉龐,不由輕聲一嘆。

這一嘆的情緒很復雜,從懂事開始,她唯一的期盼便是嫁與他為妻、和他朝夕相伴,滿心以為與他結發後,往後的日子便是一切幸福,卻萬萬沒料到生活並非如她當初所想。

他玩心重,白天在布莊忙著,晚上則跟著三五好友上船舫吟詩作樂,陪她的時間少之又少。

她多希望自己能拋開禮教的束縛,與他四處游走,但終究她只能待在房里,讀聖賢書,養性存身,她知書達禮,侍奉公婆,有時卻覺得這樣好累,偏偏就連想跟夫君說句話,不等到三更半夜還無法如願。

看著桌上的紙鳶,她總告訴自己該滿足,畢竟他心里還是有她,只是他才貌雙全又風流倜儻,總有閑情游覽湖光山色,卻少有時間陪伴她,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他卻渾然未覺。

罷了、罷了,她搖著頭,為免自己再胡思亂想,她將燭火吹熄,放好紙鳶,躺到他的身旁。

雖然是在睡夢中,他的手依然自然的環住了她,她側著頭,目不轉楮的凝望著他,久久移不開視線……

西湖,一年四季都可令人流連忘返,湖邊畫舫如雲,笙歌匝地,梁紫陽跟著了然和尚上了艘游船,船頭擺了張方桌,上頭早已備妥好酒好茶,還有冰糖蓮藕、糖炒栗子和瓜子油果等滿滿一桌。

「這船家還真機靈,知道和尚我吃素。」了然和尚大方的坐了下來,吃了口冰糖蓮藕,「托你的福,和尚才能有此享受。」

梁紫陽爽朗一笑,了然和尚是他的至交好友,雖然身在佛門,卻寄情山水,常跟他一起吟詩論文,日子過得逍遙自得。

月明風清、天空地淨,幾個樂手吹著笛,他一時興起也跟著吹起口哨,聲音嘹亮奔放。

「真不知你哪來的好心情。」當一曲方休,了然和尚喝了口茶,看著另一頭的船舫,「別告訴我,你沒注意到那邊那位姑娘,她的眼神犀利,看來對你頗有情意。這是第幾曰了?她日曰來此盯著你這潘安瞧,心頭必定是想這呆頭鵝怎麼也不過來說上幾句,暗罵你不解風情吧!」

梁紫陽不以為然的將嘴一撇,「我梁紫陽向來風流但不下流,愛玩歸愛玩,但是家中有妻子,這點分寸還是有的,隨便她怎麼瞧,但本公子對她沒興趣。」

「真沒興趣?」了然取笑,「和尚看她長得挺美。」

「凡夫俗子的容貌不過是一層皮相,你是個和尚,難道連這點道理都沒參透嗎?」

了然和尚大笑,「我就說你比我這個禿驢有慧根,看來佛經還看了不少。」

「看是看得不少,但是六根未淨,跳月兌不了三界外。」他懶懶的揚了揚唇角,「所以佛經看得再多也是枉然。」

「確實是枉然,而且你何止六根未淨,跳月兌不了三界外。」他的目光落到了梁紫陽的身後,「根本就是還有塵緣未了。」

了然打趣的聲音令梁紫陽微飯了下眉,一側身,就看那船肪竟放下了一條小船,載著那位艷麗佳人,來到了他的船舫旁。

她爽朗的態度倒令他有耳目一新的感受。

他斟了一大杯酒,帶著興味看著那名女子登船,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誰?」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懶懶的掃了她一眼,「你又是誰?」

「膽子不小。」她的雙眼閃著光亮,「難道你沒听聞太平公主來西湖游憩嗎?」

梁紫陽早看出她衣著華麗,絕非平常人家,倒沒料到她的來頭還真不小。

听說這個刁蠻公主令當今聖上傷透了腦筋,不單行事驃悍,就連婚事也自有主見,聖上替她指了幾個駙馬都不滿意,最後竟然還跟皇上賭氣,帶了一行宮女、太監,循水路來到揚州游山玩水。

「原來是公主。」他重重放下杯子,瞄著太平公主,態度依然沒有半點奉迎的熱情,連行禮都懶,只淡淡的說了句,「幸會。」

他高傲的態度令太平公主的眉毛微挑,「你不怕我乃」

梁紫陽聳了聳肩,也回得直接,「我又沒犯什麼罪,有什麼好怕的?」

他才貌雙全,又是家中的寶貝,走到哪里都被奉為上賓,養成了他驕恣的性子,縱使面前是高高在上的皇親權貴,他的態度也沒一絲一毫的改變。

「你這人倒有趣!」公主竟然也沒生氣,只是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不客氣的喝了一大口,「這酒還算香醇,但跟宮里的比起來——差得遠了!」

「這是當然,普通酒罷了。」他看杯子空了,意興闌珊的回道。

「酒是普通,但人不普通。」太平公主對他側頭一笑,「梁紫陽,對吧?」

「正是在下。」

她不解的看著他一臉平靜,「本宮知道你的名姓,你不驚訝?」

「我早已注意到公主打量了我數日,所以有關我的事,公主該是打听得七七八八,知道我的名姓有何好驚訝,不一定公主連我的祖宗十八代都已經查得清清楚楚,知道得比我還詳盡。」

「有趣……你真的有趣!」太平公主在他四周打轉,看不出一絲女兒家該有的嬌態,「你比那些看了我就嚇得有如驚弓之鳥的家伙有趣多了。」

「公主的意思是,要我對你心懷戒懼嗎?」他聳了聳肩,「我戲看了不少,應該演得出來。」

她忍不住大笑,「這倒不用你偽裝,怕便怕,不怕便不怕!本宮知道你是布莊的二公子,家里有一結發妻子,據聞你的妻子溫柔恬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深受公婆喜愛。」

他的妻子確是如此甜美懂事,他雙眼閃著光亮,「不是據聞,而是確是如此。」

太平公主皺起了眉頭,「听來不過就是個無趣的女人,無法跟著你游山玩水,不覺得相對無言嗎?」

「不會啊!」梁紫陽露出得意的神情,「我娘子在我眼中就如同雨後藍天的彩虹,純淨卻亮眼。」

太平公主皺起了眉頭,听他如此贊美另一個女人,心頭覺得怪不舒服的。

「你的娘子像彩虹,那本宮呢?」她不服氣的問,「我又像什麼?」

「公主想像什麼就是什麼。」他根本不想花心思應付她,「公主高高在上,也不好與個平民女子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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