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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福小嬌妻 第21頁

作者︰上薰(謝上薰)

姜武墨冷眼瞧了女兒一眼,「你四叔是長輩,輪不到你說嘴。」

姜心月哼一聲站起來,「爹是世子爺,自然比女兒看重侯府聲譽。女兒不在這兒討人嫌了,告辭!」目的達成,扭身朝外走。

她的丫鬟不敢忘了玉柄雙面繡扇子和絹紗花,否則一定會被打個半死。

屋里的人不免瞠目結舌,早知道大小姐蠻橫,低不下仰得高高的頭顱,卻也沒想到她在世子爺面前也敢如此。

逆女!姜武墨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一次又一次地掃了他顏面,憑仗什麼?

周清藍思及小姜氏對她說的︰不須提防姜心月什麼,隨便她「自由發揮」即可,她就會自食苦果。

誰都知曉她這個小繼母管不了姜心月,連楊氏都沒奈何。

「娘曾言要找兩個宮里放出來的教養嬤嬤跟著心月,心月不樂意。」

「她哪肯受人管束?好的嬤嬤也想挑個好主人給她養老,心月若不服管教,那嬤嬤放出風聲,心月的名聲就臭了。」姜武墨不是心疼女兒,是怕她嫁不出去丟臉,也怕她嫁得不如意,三天兩頭回娘家鬧騰。

「那怎麼辦?」

「挑個規矩森嚴的世家嫡幼子,遠嫁出去。」

「遠嫁?心月願意遠離京城?她那麼喜歡郭側妃……」

「所以必須遠嫁,隔離郭側妃。」

「到時候肯定會大鬧。」

「是娘太寵她了,照我的意思,將她禁足在絲雲軒,派人看守,直到出閣之日才放出來,天大的氣性也磨軟了,哪來這麼多事?」

周清藍噗味一笑,「瞧你說得狠,其實也是紙上談兵。」

姜武墨也知不可行,笑了笑不再談姜心月。

「四爺的事怎會鬧得人盡皆知?」周清藍很好奇,姜停雲平時問不吭聲,世人幾乎忘了長興侯府有一個四爺,在家里也沒什麼存在感,結果一下子便鬧得滿城風雨,壓過霍世子英雄救美的風頭。

雖然這種風頭,長興侯府一點也不想要。

姜武墨喝了一杯茶順順心,才無奈道︰「有個姑娘名喚楚慈,父母雙亡後由女乃娘和一名丫鬟護送進京投靠外祖家,她的外祖父柳大夫曾是太醫院的御醫,與同僚不和,自己出來開個醫館,名聲甚好,有兩個兒子繼承衣缽。當年柳大夫把女兒遠嫁江寧楚姓茶商的兒子,楚家人丁興旺,楚姑娘即使父母雙亡,楚家也不至于養不起一個姑娘,如今倒是知道了,楚慈手里有一件訂親信物,她要上京尋親。」

「這些全是四爺說的?」

「我想四弟也是听楚姑娘說的。」

「是什麼信物啊?」

「一塊蟠桃羊脂玉佩,背面有二叔當年親手刻的字,‘牧之贈含笑,結兩姓之好’。」

姜武墨道︰「楚姑娘道不知曉‘牧之’是誰,先是投靠外祖父,想從外祖父口中得知這親事的男方是誰,好女不嫁二夫,她願意遵從父母之命。這話你信嗎?」

「二叔仙去多年,祖母可知他給四爺定了親?」

「哪里知曉?二叔生來文弱,祖父在世時便仗著老臉為他訂了一位將門金枝,便是現在的二嬸。二叔十歲訂親,他明知自己有未婚妻,成親之前卻鬧著要解除婚約,因為他遇見了此生的最愛柳含笑,柳御醫的千金。那時祖父健在,哪容得他胡鬧?再說了,御醫不過是正八品,我們乃武將世家,門不當戶不對。」

周清藍懂了,柳大夫離開太醫院,說是與同僚不和,應該是老侯爺的手筆。

「他們被迫棒打鴛鴦,所以約定日後生了孩子再結親?這能算數嗎?」

「自然不能當真。別說二叔臨終前沒有透露半點訊息,想來也知道太兒戲。更何況柳含笑遠嫁江寧,成了商賈婦,怎敢妄想把女兒嫁進侯府?即使她從柳家人的書信中得知二叔有了兒子,但她的女兒姓楚,她敢跟丈夫說她以前有個情郎,還跟情郎定下兒女親事?不怕被楚家休了?」

姜武墨嗤之以鼻,不信柳含笑有這膽量。

「那這事怎麼鬧得……」

「我們猜測是楚慈的父親先去世,楚家長輩為楚慈打算的親事並不好,柳含笑才想起多年前的情緣,悄悄告知女兒,在柳含笑去世後,楚慈才上京想賭一賭命運,反正最糟的結果也不過是回江寧另外嫁人。」

「楚姑娘很天真,也很大膽。」周清藍支著下領道。

不是男人才有賭性,有野心的美貌女子一樣敢狠心一搏。

柳家和楚慈若說無幾分僥幸之心,大可以悄悄派人登門探詢這婚約算數不算數,侯府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打消妄念,將此事壓下來。

但顯然他們也明白這種婚約是兒戲,姜家不會認帳,于是,他們就設下了一連串計畫,先是讓楚慈和姜停雲去上香時偶然相遇,又讓登徒子上前調戲柔弱無依的楚慈,姜停雲到底出身將門,正義感並不缺,上前解救美人免遭登徒子毒手,沒想到,楚慈是那麼貞節淑德,自覺被登徒子羞辱了,嚶嚶哭泣她對不起與她有婚約的未婚夫,她要去死。

書生脾氣的姜停雲感動極了,這是一朵聖潔的天山雪蓮啊!一再阻止她去死,並詢問她的未婚夫是誰,他願意登門向她的未婚夫解釋。

尋死不成,萬般無奈的楚慈這才拿出信物,蟠桃羊脂玉佩背後的刻字讓姜停雲心頭一跳,父親的遺物中也有幾塊玉佩,父親喜歡在上面刻字,那字體他十分熟悉,而且「牧之」正是父親的字,姜懷,字牧之。

這位天山雪蓮般的姑娘,是父親生前為自己定下的媳婦?

姜停雲不敢置信,回家詢問母親,當然沒這回事。

可是他卻忘不掉楚慈,雖然只是一身普通的裝束,卻掩不住楚楚動人、嬌弱如柳的氣質,那受了委屈、嬌怯得似能滴出水來的眼眸,令他心弦顫動。

平生不識情滋味,也曾幻想過,紅燭搖曳成雙的那一刻,他揭起新嫁娘的紅巾蓋頭,將面對怎樣的絕色?

幻想中的絕色,突然變幻成楚慈那張明媚恬靜的臉,宛如清晨初綻的一朵青蓮,出身低微卻不染塵埃,清雅淑靜。

她那麼美又那麼好,得知他是「牧之的兒子」,定定地望著他,淚眼迷離,眼中盡是仰望、愛慕,仿佛他是她的英雄、她的依靠。

姜停雲沒見過這樣會說話的一雙眼楮,不曾被人如此仰望過、崇拜過,一顆心暖烘烘的,幾乎要沉醉下去。

父親當年真愛柳姨,才會給出那樣的信物吧?

他忽然覺得,這……不也很好。

第九章  二度氣昏姜二太太(2)

姜二太太不承認這婚約,姜停雲也不敢鬧事,此事若就這麼算了,不用多久姜停雲也會淡忘那種心動的感覺,船過水無痕。

可是命運又讓他們再次邂逅,三次重逢,四見相知相許,五見……哦,不幸的事又發生了,楚慈拿出蟠桃羊脂玉佩時,兩位平時與姜停雲不對盤的京城紈褲,一起在書院讀過兩年書,因為抄襲姜停雲的文章而被趕出書院的金少和唐少,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假正經的姜停雲與女子私會,便悄悄靠過來,一把搶過羊脂玉佩便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把羊脂玉佩拋上拋下,引誘他們來追。

楚慈急紅了眼,哭道︰「丟了信物,愧對死去的爹娘,我沒有顏面苟活!」

姜停雲帶著她追上去,急喊,「喂,你們別把玉佩摔了,快還來|一路追一路喊,到了人潮多的東大街,執褲金少和唐少也累了,本來就是想戲弄姜停雲解氣,唐少當著滿大街的人喊道︰「這玉佩跟你有什麼關系?瞧你急的。」

金少附和道︰「就是就是,先生都夸你是讀書的好苗子,平時一臉正經,不近,今日跟這姑娘卿卿我我,根本是假正經!」

姜停雲斯文俊秀的臉瞬間變紅,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楚慈急道︰「兩位公子行行好,將玉佩還給我,那是……那是……我的信物。」

「喲!」唐少賤賤的笑喊道︰「是姜停雲給你的訂情信物啊?」

旁邊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哄笑。

楚慈更急了,「不是,不是,是我們爹娘的……」

姜停雲忙道︰「別說了!」

金少和唐少更好奇了,翻看蟠桃羊脂玉佩,終于注意到上面刻的字,大聲朗誦,「‘牧之贈含笑,結兩姓之好’,喲,牧之是誰啊?含笑又是誰啊?」

姜停雲惱了,「少廢話,快還來!」他再蠢也知道這是丑聞。

金少哼哼,「別跟我要橫,我不吃這一套!當別人都傻了,看你惱羞成怒的樣子,這「‘牧之’該不會是你英年早逝的爹,長興侯府的二老爺?而‘含笑’則是這位姑娘的娘?喲,噴噴,看你們這神情,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唐少哈哈大笑,「你爹對你還真好,早早便給你定下美貌的兒媳婦。」

姜停雲怒喝︰「少胡說八道!」

金少和唐少也拉下臉,一個道︰「你承認這是你和那姑娘訂親的信物,東西就還給你。」

另一個道︰「沒錯沒錯,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你要是不承認這婚約,要此信物何用?不如摔碎了,就當沒這回事。」

羊脂玉佩被金少舉得高高的,眾目睽睽之下,就等姜停雲一句話。

但姜停雲怎敢背著母親和祖母、大伯,自己應承婚事?

可是這麼多人看著,楚慈一雙含淚的眼,仿佛在說︰求求你,先把東西拿回來再說,求求你了!

金少揚聲道︰「我數到三啊,一二」

姜停雲受不住壓力,月兌口喊道︰「是訂親信物!」

唐少挖挖耳朵,「說清楚,是誰跟誰的訂親信物?」

姜停雲忍氣道︰「是我和楚姑娘的訂親信物。」

金少呵呵笑道︰「啊,恭喜你早日抱得美人歸啊,我的同窗好友。」

將羊脂玉佩丟給姜停雲,兩名紈褲便結伴離去,很快將此事傳揚開來。

姜停雲將玉佩還給楚慈,想說點什麼,楚慈卻紅著臉跑走了。

听完大概,周清藍真是一言難盡。

「四爺看不出這是別人挖坑給他跳?」她這麼笨都看出來了。

「當局者迷,再加上色不迷人人自迷。」姜武墨搖頭一嘆,「四弟縱使有疑心,也不會相信楚慈能說動金少和唐少配合她演戲。是以,他相信這是命中注定。」

「說也奇怪,金少和唐少為何如此?」「一是有舊怨,再者他們的家族都依附阮貴妃和定國公府,是一條船上的。能打壓長興侯府,不教姜停雲與名門貴女結親,反過來娶一個普通商賈之女,而且父母雙亡,他們巴不得看姜家的笑話!

「金少和唐少則是很解氣,才那麼剛好的配合楚慈演出那一幕,再宣揚得滿京城都知道,他們暗中不知注意四弟和楚慈多久了,否則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楚慈和柳家又沒有通天手段,不過是敵對勢力想陰長興侯府一把,才教楚慈得逞。」

「現在怎麼辦?」

「看二婚有什麼打算再說。」

姜武墨微微思量,跟楚慈比起來,姜停雲不如娶了杜澄香,至少書香門第,不丟臉。

皇商之女都只能進侯府做妾,或嫁給不受寵的庶子,何況是小地方商賈之女,父母雙亡,沒什麼嫁妝,進侯府做正房女乃女乃,姜二太太估計要瘋了。

姜停雲跪在姜二太太屋門外。

他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大伯姜泰雷霆震怒,頭一回對他破口大罵,「你爹不著調,沒想到你比他更蠢,更容易被女人騙!」

姜停雲不相信如白蓮花一樣純潔的楚慈會騙他,且玉佩不會騙人。

但此事鬧得滿城風雨,的確有失臉面。

姜二太太得知消息後已氣暈了一回,醒過來顧不上吃藥,便質問姜停雲要如何善後?

姜停雲老實道︰「娘,既然是爹生前許下的婚事,楚姑娘又千里迢迢尋來,兒子想……不如就娶了她吧!」

姜二太太聞言心里一絞,睜大眼楮,一副見鬼的表情,「我不同意!你爹不曾留下只字詞組,這婚約是假的!停雲啊,你可是我們二房的獨苗,你若不能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如何振興二房?那個楚慈……來者不善,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你做妾都不配!」

「娘,您怎能紅口白牙誣蔑一個好姑娘!」

「好姑娘?好姑娘會三番兩次私會外男?明明身邊有女乃娘和丫鬟,卻一個都不帶,可見她有多大膽和厚臉皮!」姜二太太此刻恨極楚慈,她的乖兒子啊!她後半生的依靠,竟然為那種女人忤逆她,她氣得眼花耳鳴,胸膛幾乎要炸裂。

姜停雲一想到楚慈哭得那麼可憐,說自己也沒想到他的身分如此高貴,她出身低微,壓根兒就配不上他,女乃娘勸她死心吧,她們回江寧吧……是她舍不下,心想再見他一面也好,所以一個人偷偷跑出來……

不曾有人如此依戀他,心心念念的全是他,愛他愛得那樣卑微,將他捧得高高在上,自己卻低入塵埃!她一定愛慘了他,他若是不履行婚約,還配做男子漢嗎?一旦被他拋棄,她想不開去尋死怎麼辦?

她出身低微又如何?他可不是嫌貧愛富的俗人!

「娘!我要娶她,她是爹為我定下的媳婦,我不能當個不孝子!」

「你爹去世時高堂尚在,彌留之際,他握著你祖母和你大伯的手,求他們照顧你、教養你長大成人,為你求娶一位賢慧溫柔的名門閨秀,夫妻互相扶持,孝順長輩,生兒育女,日後好頂起二房的門楣!」姜二太太怒極反傷悲,聲音有幾分淒切,「你爹的臨終之言,你要否決?」

「兒子不敢。」

「你爹病了很久,若曾經鬼迷心竅訂了婚約,怎會不言語?可見根本沒那回事!」「不可能,玉佩不是假的。」

「玉佩算什麼?有錢就能買來,再請人刻字,很難嗎?反正死無對證。」

「那刻字是爹的手法……」

「哼,你爹最愛附庸風雅,買塊玉佩都要刻幾個字,或許他曾送給柳賤人一塊有刻字的玉佩,她請人照字跡另外刻一個出來,很容易。蘇軾的字帖尚且有人能臨摹得以假亂真,何況你爹刻的字。」

姜停雲整個腦袋都亂了,腦中浮現的是楚慈那張盈滿淚水的蒼白容顏,一顆顆剔透晶瑩的淚珠均是人間難尋的真情,那毫不遮掩的傾心柔情令他好感動,又好難承受,怕自己承受不起這樣的綿綿情意。

他只要說一句有關婚約的話,她就會朝他盈盈一笑,那笑,有些痴,有點嬌,帶著天真單純的信任,還微微傻氣。

這樣一位好姑娘,他怎能去懷疑她?

而他的母親,他最尊敬的母親,因為嫌棄她出身太差而不顧一切貶低她,羞辱她是一個女騙子,甚至口不擇言的譏諷「你爹最愛附庸風雅」、「曾送柳賤人玉佩」這樣的話,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大度些、包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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