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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良人到 第7頁

作者︰裘夢

看看睡得深沉的徒弟,雲中子從蒲團上起身,逕自出了屋子,他的動作放得很輕,半點兒沒有驚動在蒲團上睡得昏天黑地的人。

屋外是二層的樓道,此時並沒有什麼人,雲中子一個人下了樓。

此時的客棧大堂並沒有什麼人,明顯不是吃飯時間,客棧掌櫃正坐在櫃台後算帳,算盤珠子打得劈里啪啦直響。

雲中子走到櫃台前,開口道︰「掌櫃的,我出去一趟,如果我徒弟問起,就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好的,道長。」

雲中子點頭致意,手中拂塵一擺,就此離開了客棧。

等沈清歡一覺醒來的時候,覺得脖子有點酸,她不由伸手揉捏後脖頸,扭頭看了看,頓時嚇了一跳——

師父不見了!

師父會不會因為被自己這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樣給氣到了,所以暴走離開了?

不對,暴走的話肯定會先把她叫醒訓斥一番的。

伸手撓撓頭,頭上稀疏的發量讓她神情暗了下,因為發量太少,發質太差,她現在直接被理了個短發,就差直接給剃成光頭了。

要不是師父顧忌她是個女孩子,只怕真要給她剃個光頭出來了。

謝天謝地!不管怎麼說,光頭對她來說實在有些挑戰。

雲中子不在,沈清歡心里有點不安,便離開屋子去找。

最後,她在客棧掌櫃那里打听到了師父的下落,心這才落了下來。

師父的去向知道了,沈清歡也不慌了,不過卻沒回客房,而是坐在客棧大堂繼續研究師父給她的符篆。

她已經連著研究好幾天了,說實話,還處于兩眼茫茫的階段,要是一直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師父他老人家給氣著。

沈清歡一邊看著手上的符篆,一邊在桌上無意識地比劃著。

這東西對她來說完全就是鬼畫符嘛!

研究了一會兒後,沈清歡忍不住抬頭看了下房頂,感覺有些氣餒。

就在沈清歡平定心緒打算重新繼續研究符篆時,店外突然傳來一道哀求的聲音——

「掌櫃的,可憐可憐我們,給口吃的吧,您好心會有好報的!」

抬頭順著聲音的來向看過去,沈清歡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衣衫襤褸的人,說話的正是大的那個,是一個頭發花白、滿面皺紋的婦人,站在她身邊扯著她一角衣襟的小孩子個子比沈清歡要高一些,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整體感覺倒比沈清歡之前的狀態還要好一些。

這麼一比較,沈清歡更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有多淒慘,身體原主的親爹真是造了八輩子孽,祝他死後下十八層地獄,簡直不是人!

「去去,別擋在我的店門口,影響我生意,走開!」掌櫃一臉不快地揚聲驅趕那對老小。

「掌櫃的,您請請好吧……」

「小二,把他們趕走。」

「來咧。」店小二應聲過去趕人,「趕緊走,別站在我們店門口,快走開。」

沈清歡有些不忍地看著被驅趕的那一老一小,不自覺地抿緊了唇。

幫助別人的前提是自己有能力,她現在並不具備這種能力,連她自己都一直生活在不安中,又怎麼去幫助別人呢?

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慢慢從自己的視線消失。

心情低落的沈清歡低頭去看放在桌上的那張符紙,她的目光事實上是空洞的,心里亂糟糟的。

她雖然認為自己不要不自量力去幫別人是正確的,但是仍舊因為自己不去幫別人而心有愧疚,真的是太矛盾和糾結了!

就在沈清歡暗自唾棄自己的時候,她听到了師父雲中子的聲音。

「小九。」

「師父,你回來了。」沈清歡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雲中子似乎也沒注意到徒弟的神情有異,沖她點了點頭,逕自說道︰「收拾收拾,我們準備離開。」

沈清歡有些怔住,帶了些不確定地問出口,「離開?」

明明之前她覺得師父打算再住些時日的啊,她的直覺錯了?

見徒弟一臉迷惑,雲中子伸手在她頭上拍了拍,語氣帶了些復雜地道︰「事情有變,這里不能待了。乖,回去收拾東西。」

「哦。」天大地大,師父最大。

沈清歡麻溜收起桌上的符篆,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往樓上的客房去,雲中子自己則走到櫃台前跟客棧掌櫃結帳。

「道長,發生什麼事了?」掌櫃也听到了他們師徒方才的對話,心里隱隱一跳,忍不住問了一句。

雲中子倒也未曾隱瞞,如實相告,「大批難民進城了。」

掌櫃聞言,臉色當即就是一變。

當今天下大亂,流民如潮,難民如狗,許多地方都因他們而發生暴亂,許多原本富足的人家一夕變得流離失所,成為新的流民。

如此惡性循環之下,天下越發不穩,四處義軍突起,動亂頻發,誰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來。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離鄉背井尋找可以安身立命之地,有權有勢的要麼自立,要麼尋找可供依仗的靠山,天下已然亂成一鍋粥,分崩離析在即。

他們這里不過是處不起眼的小鎮,除了衙門的十幾個衙役,並沒有駐軍什麼的,一旦難民暴起,後果不堪設想。

設立粥棚廣結善緣嗎?之前就有消息傳來,曾有人因設粥棚而被難民一擁而上洗劫一空,一夕家敗。

窮途末路的難民,往往只需要一點點的鼓動就如同火上澆油,瞬間火勢驚天,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

客棧掌櫃的臉色很快就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不行,他也得早做打算。

雲中子收好掌櫃找給自己的十幾枚銅錢,繼續站在櫃台前等。

餅了一會兒,就見自家徒弟拿著兩個人的行李和包袱走下了樓梯。

雲中子伸手先將用布包住的桃木劍縛到背上,又提了屬于自己的包袱背上肩,招呼徒弟一聲,「走吧。」

沈清歡模模自己胸前的包袱結,確定完好,口里答應一聲,便跟上師父的腳步往外走。

直到走出客棧一段距離,沈清歡才發現師父所說的「事情有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原本蕭條的小鎮街道上現在多了許多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的臉上充滿著絕望和麻木。

路邊有個因饑餓而哇哇大哭的嬰兒,有善心的鎮民送了碗米粥給那位懷抱嬰兒的婦人,婦人千恩萬謝地接過,小心翼翼地喂給懷中的嬰兒。

沈清歡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緊師父。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過去看的那些戰爭災難片給了她很多感觸,亂世人不如狗,在亂世來臨之際,人性中的陰暗面往往赤果果、毫無遮攔地暴露在陽光下,是對人性最直接的審判。

他們師徒往鎮外走時,更多的難民陸陸續續地從鎮外進來。

眼看鎮門口就要到的時候,雲中子突然腳步一頓,沈清歡不明所以,就見雲中子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腳根一轉,換了個方向。

什麼情況?

沈清歡懵頭懵腦地繼續跟上,心里有點兒犯嘀咕,不知師父唱的是哪一出。

很快,沈清歡就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了——她師父竟然去買了頭驢!

錢貨兩訖後,雲中子瞄了瞄徒弟的小短腿,語氣幽幽地說了句,「腳力太差。」

被人嫌棄的沈清歡︰「……」我要不是打不過你,我就跟你拼了!

于是雲中子牽著驢,驢上坐著沈清歡,師徒兩個慢慢悠悠地走出了小鎮,漸漸消失在官道上。

第二章  被使喚的小道童(2)

黃葉落盡,細雪飄飛,轉眼之間,由秋至冬,萬物凋零,景物蕭瑟。

益州城城高牆厚,兵強馬壯,如今益州都督擁兵自立,轄下的州府倒也治理得當,在這亂世之中殊為難得,這是雲中子師徒一路走來少有的沒有城外看到難民聚集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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