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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上) 第5頁

作者︰綠光

斐有隆一听有理,于是起身對著張氏道︰「過幾日,我從宮里找教養嬤嬤回來教導蝶引宮中禮儀,讓潔兒也跟著學,省得什麼都不懂,到了外頭丟盡我的臉。」

斐潔聞言,一雙大眼熱火騰騰的,還沒開口又讓張氏給按了下去,連聲應著,然後拉著女兒跟著斐有隆往外走去。

「夫君,公爹怎會突然要從宮中找教養嬤嬤給蝶引妹妹教導宮中禮儀?」劉氏蒲柳之姿,說起話來也溫溫柔柔的,沒有半點盛氣凌人,也讓人察覺不出她漫不經心地試探。

「不曉得,許是蝶引今年都及笄了,想給她尋門好親事。」斐澈不以為意地道,逕自走在前頭。

劉氏蓮步輕移地跟在後頭,神態溫婉,可腦袋里想的盡是公爹待蝶引的過分看重。雖說她不清楚今晚蝶引怎會那般巧的落水,但光听公爹方才的質問,她便知道是婆母與小泵刻意要壞蝶引清白。

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個家,婆母強勢,小泵刁蠻,想等到她管中饋,怕是得等到媳婦熬成婆了。許是寄人籬下,蝶引向來溫順乖巧,不爭也不搶,家中壓根听不到她的聲音,可如今公爹與夫君才回京,婆母和小泵便莫名地對蝶引出手……看來府里怕是要刮風了,她得站對方向才好。

房里假寐的都蝶引在確定腳步聲都離開後才緩緩張眼,一雙無塵秋水平淡地瞅著床架。

今晚落水一事,是令她心有余悸沒錯,但真正教她打從內心詫異的,是那個瞧見她的男人。倒不是因為被個外男瞧見她清白不保,而是因為那個男人周身有股讓她望而生懼的妖氣和莫名熟悉的……威壓感。

不是每個人天生都有股威壓感,那是位高權重之輩在日積月累下所養出的威壓,無法模仿,更無從學習。

尤其是那股威壓感,像極了皇上……她曾服侍過的皇上。

但,不可能的,如果是皇上,身上怎可能會有妖氣?

盡避她幾經轉世輪回,但她的魂魄不變,讓她依舊擁有天官一族的能力。雖然她並不像兄長能預測他人禍福生死,或是看穿人的本質,但妖氣是她天生懼怕之物絕不會錯認,所以她認定那男人只是相似,不是她的皇上。

可這世道,不是正值太平盛世嗎,怎會有妖孽現世?

那人到底是誰?究竟是人還是妖?

閉了閉眼,不再想這些與她無關之事,她得要好生想想往後要如何避禍。舅舅視她為祭品要拿她換取斐家的榮寵,要求待她比照自家閨女規格,也因此舅母視她為眼中釘、表妹打從心底厭惡她。

真要說的話,在這家中,大概只有表嫂劉氏會與她說上幾句話,可到了緊要關頭,表嫂也不見得會對她伸出援手,她終究只能自食其力。

避開了這一劫,逃過那一禍,可最終,她該何去何從,到底要上哪才找得到她的皇上?

酸意沖上眸底,她用力地張大眼,告訴自己不能哭,她才不喝孟婆湯,所以她不哭,絕不哭。

兩日後,早朝上,諸位大臣接連上奏直指烏玄度藐視王法,擅用職權,更有御史毫不客氣彈劾烏玄度,參他自立刑司于法不合,就連他與兄弟不睦都能參上一筆,一時間,殿上全都是咒罵烏玄度的聲響。

原因無他,就出在烏玄度讓神機營刑司押了數十名權貴子弟回來,當晚全都關進刑司地牢,任憑誰來說情,不通融就是不通融,別說放人,就連見一面都不成,教一些權貴莫不氣得牙癢癢,這才共謀演出早朝上這場鬧劇。

藺少淵坐在龍椅上,俊雅面容噙著斯文無害的笑,耐性十足地听著百官舌戰,直到眾卿停歇喘口氣時,他才不疾不徐地道︰「眾卿誤會烏提督了,是朕授意他如此行事的。」

瞬間,殿堂上一片死寂。

好半晌,左都御史才硬著頭皮道︰「皇上,雖說神機營是直接听令皇上,可從未听過神機營可自立刑司,這于法不合,這麼做會讓烏玄度壯大狼子野心,恣意妄為,臣斗膽跪請皇上收回授意。」

話落,二話不說的雙膝跪下。

接著,幾名重臣也跟著咚咚咚跪下,眨眼間,殿堂上的百官全都跪下,齊聲高喊著︰「臣斗膽跪請皇上收回授意。」

藺少淵見狀,笑意不禁更濃。「眾卿這是怎麼著呢?如今不過還在問審階段,押下之人尚未定罪,眾卿如此行事,只會讓朕懷疑,那押下之人確實是身懷其罪呢。」

「皇上,那是烏玄度胡亂行事,無憑無據便押人下獄,如此膽大包天,企圖瞞天過海,藉此邀功,還請皇上聖裁。」兵部尚書疾聲道。

「所以孟卿的意思是朕遭人蒙騙?」藺少淵嗓音一沉。

兵部尚書趕忙喊道︰「皇上,臣是認為烏玄度為領功而陷人下獄,依律,軍中有罪者該移往大理寺審理,怎能讓他自立刑司自審自罰,如此可是會亂了朝綱,讓百官不服啊,皇上!」

「孟卿,你這話是在說朕是個昏君,無視王朝律法?」

兵部尚書急得冒汗,想反駁,腦袋卻擠不出半點話來,更惱御史那批酸儒這當頭竟然不吭聲,陷他于不義!要知道,如今烏玄度追查神機營里虛職空餃一案,牽扯的可不只是武官子弟,那批酸儒也有份!

「皇上,皇上若不收回授意,臣等長跪不起!」半晌,兵部尚書口中的那批酸儒總算開口了。

藺少淵瞅著一顆顆低垂的腦袋,驀然起身,喊道︰「退朝!」

百官莫不驚詫抬眼,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就這樣走了,這事到底還有沒有轉寰的余地,而這長跪不起……到底該不該繼續跪?

踏出鎮天殿,藺少淵懶聲問著︰「湯榮,烏玄度呢?」

「回皇上的話,烏提督今兒個沒進宮。」湯榮噙笑道。

「可真是個聰明人。」想必他是料想到今日肯定有場亂斗,所以暫時將這場子丟給他處理了。

「可不是?烏提督昨兒個交代了,他入夜會再進刑司夜審,而且一旦罪證確鑿,便讓他們畫押認罪,再交由皇上定奪。」湯榮愈說愈是興奮,直覺烏玄度真是個好榜樣,他得好生學習才是。

「他們要是不畫押認罪呢?」

「烏提督說,他多的是法子,況且手上鐵證如山也容不得他們賴帳。」

藺少淵聞言,笑嘆連連。

看來,自己是找到了一把開封的利刃了,就不知道這當頭烏玄度到底是躲到哪去了,他這回查辦,就連自己族人也沒放過,鐵面無私得讓他都驚訝。

「不過,皇上,殿上那些人要讓他們繼續跪嗎?」湯榮難得好心地替百官詢探皇上的意思。

「他們既然都說要長跪不起了,朕怎忍心拂了他們的心意?」跪呀,他也想知道他們能跪多久。

真是問心無愧,就跪個天長地久讓他瞧瞧吧!

而教藺少淵掛念的烏玄度,一整天都待在自個兒的提督府里,直接下令外頭求見的一律不理,就連烏玄廣也不準踏進提督府內,直教王強快要苦皺了臉,直覺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這主子竟然連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也犯不著把整個朝堂都給炸了吧,累得他這個總管像條狗,說得嘴都干了,還得接人眼刀,被扎得體無完膚。

慶幸的是,夜幕低垂後,大門邊上總算是清靜下來,差著廚房給主子備膳後,他終于能喘口氣了。

然而讓王強抱著頭燒的罪魁禍首烏玄度,此時並不在主屋寢房,而是拎了壺酒坐在後罩樓頂樓的露台上,邊啜酒邊瞅著宵小無聲無息地闖進提督府,熟門熟路地進了他的寢房,一會又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主屋的幾間房里忙進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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