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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蹭飯日常(上) 第22頁

作者︰子紋

張沁玥如局外人般冷淡,冷眼看著堂上得意的小小九品芝麻官。根據律法傷人見血者,最重也不過就是杖責六十,別說她是個女子,身子板嬌小,就算是八尺大漢也未必能熬過六十杖責,這是擺明了不打算讓她活命,跟判她死沒兩樣。

她嘲弄的勾起嘴角,想她出身京城,也曾盡享榮華,何曾將小小闢吏放在眼里,不過數年,她卻狼狽至此,被個小闢任意欺壓,左右生死。

她的祖父是先皇跟前最受信任的太醫令洛曦恩,十年前因皇子奪嫡之爭喪命,皇城大亂時,洛家百余口人一夕之間被反賊殺害,是曾經受過祖父救助的禁軍將領相助,先一步送走她和弟弟。

她帶著弟弟隱姓埋名,投靠了當年被洛家救回一條命的張漢,在張家屯定居,圖一生平靜,沒料想還是走到這般田地……

弟弟的死,本就讓她哀莫大于心死,是因為戰君澤的出現,才讓她感受到人生還有一絲光明,可惜……終究有緣無分,十日之期早過,未見歸人,她失望之余也不想再多做掙扎,若這是洛家人最終的下場,她認命。

「張沁玥,」李代海得意高傲的道︰「識相的就過來跟大爺我服個軟,跪著求我叫我聲夫君,大爺我一樂,便替你付了這三百金。」

李代海此話一出,引起更大嘩然,三百金可不是普通人家拿得出手的。

張業在人群之中緊抿著唇,一方面深覺李代海無恥,張沁玥絕不能低頭,一方面又擔心張沁玥不低頭,承受不住杖責之苦。他心中憤恨不平,卻又無能為力。

「李公子大善,」邱玉晨一听李代海開口,立刻搭腔,「張沁玥,你運氣好,傷了李公子,李公子還願出手相助,還不快過去謝過李公子。」

張沁玥嘲弄的看著兩人一搭一唱,賤人果然無恥至極,李代海對她的所作所為,讓她殺人的心都有了,又怎麼可能去求他。

「民女家貧,無力自贖,」張沁玥口氣平靜得像在說旁人的事,「大人既已定民女之罪,民女無話可說。」

李代海看她這般倔強,臉色一變,「張沁玥,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六十杖打下去,你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張沁玥沒說話,不屑的朝他一個撇嘴,神情已道盡一切,她情願死也不打算開口求他。

邱玉晨頓時進退兩難,目光飄向李代海,這可與兩人先前說的不同,原以為張沁玥會為了活命依了李代海,卻沒料到她如此硬氣。

李代海惱羞成怒,要不是身上的傷還未痊愈,他早就沖上前去打她幾巴掌,「你好樣的,你不求老子,就等著受死!邱大人,讓她畫押,立刻行刑!」

李代海的聲音才落,堂外頓時又大聲鼓噪了起來。

「敢情官府是姓李的當家啊?」

「是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李家公子才是縣大人。」

邱玉晨听聞,面上掛不住,卻也不敢發作,畢竟這兩年來他從李家拿了不少好處,還透過李家跟羅副將交好,再過幾年,若是羅副將願意替他美言,他指不定還能調到京城,撈個京官做做。

「肅靜!」他手拿驚堂木用力一拍桌面,威嚴的斥了一聲。

堂外的百姓或不屑或鄙夷的神情落在邱玉晨眼里,但看在銀兩和自己將來仕途的分上,他厚著臉皮,對師爺說道︰「還愣著做什麼!把狀紙拿去讓人畫押認罪。」

一旁的師爺連忙寫好罪狀,拿到了張沁玥的面前。

張沁玥看也不看,正要畫押,門外又騷動了起來。

邱玉晨一惱,暗罵這些刁民不知好歹,「大膽,一次次擾亂公堂,本官可不輕饒!」他凶惡的瞪向門外,就見原本擠在堂外的百姓自動讓開一條道來,此等異狀,讓他不禁愣了住。

一名身材頎長的大漢大步走來,一身紫色金絲長袍,手拿佩劍,黑發以金冠固定,雙眸冰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漠威嚴的氣息。

看清來人相貌,邱玉晨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額頭滲出薄汗。

堂上或許無人見過此人,但他上任甘州城縣前,就任于涼州金城,當年涼州寒災,府尹與糧商勾結,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是這少年副將出現,斬殺貪官奸商,開糧倉,救百姓于水火,當時他曾無比慶幸自己不入當時涼州府尹的眼,才沒有涉入此案,得以保全,卻沒料到五年後會在此再見這位名震天下的少年副將。

想當年初識時,他一身鎧甲,銀光耀人,何等威風凜凜,令人不敢直視,如今雖是常服在身,依然盡顯尊貴光華。

邱玉晨艱難的吞咽一下,立刻起身到堂下相迎,卻被戰君澤一個眼刀震得動都不敢動。

張沁玥原本平靜的眸光因為見到戰君澤而有了波動,隨著他一步步走來,她心中跟著泛起漣漪。

苞著戰君澤身後的田仁青命人抬進了一張椅子,擺在與邱玉晨同樣的高度。

邱玉晨見此陣仗,心猛地一抖,唯唯諾諾的回到堂上。

第七章  強大靠山(2)

戰君澤在眾目暌暌之下坐定,順手將手中佩劍放在邱玉晨面前案上,發出的聲響令邱玉晨臉色發白,腿一軟,趺坐回椅子上。

當年涼州寒災,戰君澤傳軍,開糧倉,手斬貪官,待災情和緩親自回京覆命,向當今聖上請罪,結果他不單沒被降罪,反而獲得當今聖上贊賞並御賜寶劍,得以先斬後奏。

邱玉晨盯著桌上的劍,心中哆嗦,煎熬不已,忐忑不安的猜測著戰君澤的來意,恭敬的開口,「不知大人今日……」

戰君澤舉起手,打斷了邱玉晨的話,目光直視著李代海,問道︰「縣大人,敢回堂下何人,得以高坐堂前?」

邱玉晨心中暗叫不好,戰君澤向來剛正不阿,最恨的便是官商勾結,他給李代海行個方便,卻于律法不符,連忙解釋,「此人姓李,名代海,是甘州城的大善人,今日狀告罪婦張沁玥,下官念其身上有傷,故賜座于堂下。」

「于律不符,」戰君澤眼神像冰一般掃向李代海,「跪下。」

李代海疑感的看向邱玉晨。他不認得戰君澤,但能從邱玉晨的態度看出此人身分不凡,可是放眼甘州城,能讓縣大人有所顧忌的,除了羅副將之處,他想不起還有誰。

邱玉晨一對上李代海的目光,心中一驚,就怕戰君澤看出端倪,立刻斥了一聲,「大膽,還不速速跪下!」

李代海心中不快,卻也知道衡量局勢,在不知來人身分前,只能忍著身上的傷,吃力的跪了下來。

張沁玥看著他跪下,嘴角微揚,一抬頭目光與戰君澤對視,見他一臉嚴肅,她輕咬了下唇,挺直腰桿,眼神轉為銳利而明亮。

戰君澤看到她神情的轉變,原本冷硬的神情閃過一絲笑意,才道了聲,「繼續。」

邱玉晨看不透戰君澤心中所想,不安之余只能硬著頭皮道︰「罪婦張沁玥傷人,杖責六……」

「大人,民女不服。」

邱玉晨被張沁玥打斷,眼底過錯愕,明明她方才已經認罪,只差畫押,現在卻突然翻供,還是在戰君澤在場之時……

「大、大膽!」邱玉晨忍不住結巴起來。

「大人,民女傷人,只是自衛,兩相毆傷,各有輕重,」若真要辯駁,張沁玥可不會讓人討到便宜,「李代海夜深闖私戶,欲行不軌,毆傷民女在前,民女自衛在後,敢問大人若民女有罪,李代海又該當何罪?」

邱玉晨著實一愣,從張沁玥一上堂、一開口,他便知此女不是個空有相貌卻啥都不懂的村婦,之前認罪,該是看出了不論如何辯解都無法月兌罪,索性不多費唇舌,而今翻了供,就是認定了戰君澤會替她主持公道……他的心又是一顫,這女人果然是個聰明的,說起律法來頭頭是道,真要論案斷罪,李代海的罪還重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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