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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取眼前人 第21頁

作者︰梁心

「我以前還真任性,多虧你忍受得住。」有了支紅笛又如何?曲她不會,也不可能跟他合鳴至白首……

「其實我是騙你的。」

「啊?!」柳鳴風下意識驚呼,隨即搗住了小嘴。難道方才的畫面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嗎?

「那首曲子是我胡亂吹出來的,怎麼教你?看你眼里閃爍的期待,就想逗逗你,沒想到你真的相信我的話。」

那時的鳴鳴真的好可愛,總是跟著他淮哥哥長、淮哥哥短。

「……看來我到現在還是學不了乖。」相信別人的下場,似乎不怎麼好過。

第8章(2)

必釋爵怎麼會不清楚她意指什麼?他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像哄著一名鬧脾氣的娃兒。

「因為你信,深信不疑,所以我也重新看待這件事情,花了幾天的時間把我胡亂吹奏的曲子編造完整。」

他不像鳴鳴生過病,很多事都記不清,而是受到父親承諾的拘束,解套了才知道當年他對鳴鳴不是沒有想法。「你知道我為什麼挑在你落井受傷時送你紅笛嗎?」

「……我爹要求的吧。」她受傷後不吃不喝,血止了動沒幾下又沁血,若她向父親提過紅笛的事,想必為了哄她開心,父親腰彎得再低,都會替她求來。

「錯了。」關釋爵以指撥開她覆額的秀發,描繪著她類似蝴蝶的傷疤。「你跌破了相,但你爹跟你娘從你打井里拉出來、血流不止起,就開始擔心你日後找不到好婆家,你明明哭慘了、疼極了,他們先給你的不是安慰,

而是無止盡的責怪與擔憂。我沒跟上去看你的情形如何,而是趕著回頭做竹笛上漆。」

他停了一會兒,輕撫在她額上的手卻未停止動作,帶來的麻癢久了也吃不消。柳鳴風按上他的手指,意外讓她的小臉落入他厚實的掌心,嘴角還吻上他的手腕。

她害羞,卻無任何推拒,這時候,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

必釋爵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只小蝴蝶總算是停上他的掌心了,但不知為何,卻比過往在他身邊翩然飛舞時距離更遠、更加撲朔迷離。

「我送你笛子,不是為了要哄你,讓你不哭,而是要告訴你,我已經把你定下,別怕找不到好婆家。」

「……」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話?過去都過去了,小孩子家的想法,現在早就不作數了,她不敢信也不能信!

「鳴風。」

必釋爵不是喚她鳴鳴,而是她的閨名!這點教柳鳴風因為回想過往而略微松懈的身子又僵硬了起來,淚水潸然而落。

「別哭。」關釋爵也莫名一陣鼻酸。如果他能早些發現,如果他不讓仇恨蒙蔽雙眼,是否就能避免走上兩敗傷的路?「鳴風,別哭,你是我最重要的妻子,這絕對不是假的。」

「淮哥哥,你不要喊我鳴鳴,喊我鳴風好不好?」

「為什麼?」他很習慣小鳴鳴神來一筆的想法,早已見怪不怪。

「我早上問爹爹為什麼他要喊我鳴鳴,不喊我鳴風?因為我弟弟叫鳴雨,那不就有兩個鳴鳴了嗎?爹爹就說,男兒家有字,女兒家有名,我的名字是給……

是給重要的人喊的。淮哥哥是爹娘之外,我最重要的人了,所以我要你喊我的名字。」爹爹說她的閨名是留給丈夫喊的,她想嫁給淮哥哥,當然要淮哥哥喊她的名,不過這句話太羞人了,她說不出口,可是心里就是好想听見淮哥哥喊她一聲「鳴風」。

「……是這樣呀,不過我想柳伯伯听見我這樣喊你,他肯定會不高興。鳴鳴乖,等你大了再說,好不好?」

他早就知道意思了,其實他什麼都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只是不道破而已。

她毀了,她築的牆像泥做似的又倒了。他說紅笛是送給她的定情物,他在紅笛上刻下的字不是鳴鳴,而是鳴風她能相信嗎?她敢相信嗎?柳鳴風的淚水愈涌愈急,思緒好紛亂。

「別哭,乖,別哭了。」關釋爵吮下她的淚水,緩慢輾轉到她的唇瓣。

一開始柳鳴風還有些抗拒,但是她的防備已經薄得像蛋膜了,意識在關釋爵蠶食鯨吞下所剩無幾。

兩人像離水過久的魚兒,在彼此的身上找尋生機,淚水、汗水交融,痛楚與歡愉交錯,混合後悔與期待的矛盾在柳鳴風的身體里面炸開,她攀著關釋爵的肩頭,哭喊出聲。

明明知道這是條萬劫不復的不歸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當只撲火的飛蛾,難怪在這場戰爭里,她被傷得體無完膚。

為什麼……為什麼人的希望總是殺不死?

新婚過後好幾天,關釋爵才將她腿間的心法抄走。

抄走後,她的心彷佛空了一塊,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

雖然他們之間仍然維持著夫妻該有的義務,但同床異夢的空虛卻像白蟻日夜啃蝕她般,她只能借由馬場里的雜役來填滿她的生活,再等著有他睡在身側的夜晚來臨,輾轉反側到天亮。

「夫人,這瀝羊雜的活兒不干淨,我來就好。」柳鳴風提了桶羊雜要到後方去瀝,好將肉塊收集起來煮湯或炒旱芹,卻被一旁刷馬的小伙子一把搶去。

「夫人,你別一直蹲著,會累的,擠女乃的工作就讓我來吧。」明明是位年紀遠大她十幾二十歲的嬸兒,卻堅持接手她的工作,惶恐她親自動手。

馬場里的人不肯配合,總是搶著接手她的工作,柳鳴風瞎轉了好些天,終于忍受不住,求助庫塔嬤嬤了。

「你分我些工作吧,我成天悶著,什麼事都不做,佔著位置我會心虛。」

「當家昨晚離開馬場時又特別吩咐了我一次,要我別讓你做粗活。他心疼你,你卻拼命給自己找活兒做,這不是折騰嗎?」

庫塔嬤嬤慈愛地撫著柳鳴風略顯僬悴的臉龐,這娃兒喜歡當家,卻緊抓著一些不重要的事來困擾自己,何苦呢?

「當家為什麼要離開馬場?這事,怎麼沒人跟我說?」她情緒起伏大了些,她先反省,順了順之後,才覺得她說的這句話頗為可笑。關釋爵要做什麼,難不成還需要事先向她報備?

「你別多心,當家是去馬市,本來就要早早出發,他不忍心喚醒你,出門前正巧踫上我這早睡早起的老人家,才交代我的,可能過幾天就回來了吧。」

「……我知道了,其實我也沒有資格過問當家的事。」

「傻娃兒,胡說什麼呢?」庫塔嬤嬤搖頭,果然是娃兒心思,其實很想得到丈夫的注意呵護。「你既然無事,幫我縫補這里的破衣服吧。」

「好。」柳鳴風穿針利落,一件一件補起破裳,這活兒她做來輕松,應該沒有讓庫塔嬤嬤難做人。

她坐在炕床旁,沒幾刻鐘就補好庫塔嬤嬤腳邊的一簍破衫。

她擱好針線,想將衣服全數折好,才一站起,眼前一道白幕驀地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還來不及質疑發生了什麼事,一陣天旋地轉立刻軟了她的支撐,意識在她的呼救月兌口而出之前就被剝奪,黑暗瞬間吞噬了她。

「娃兒!鳴風娃兒!你怎麼啦?別嚇庫塔嬤嬤呀!」庫塔嬤嬤對外大喊︰「快來人呀!夫人昏倒了,快來人幫我把她扶到床上去呀!」

連縫衣服都會昏過去了,她該說當家有先見之明,停止她所有雜活嗎?如果今天昏在外頭那還得了?

柳鳴風幽幽轉醒,身上開始傳來疼痛,左半邊的身軀幾乎不听使喚。

「別,好好躺著。」庫塔嬤嬤滿臉笑意,替她掖好棉被。

「我怎麼了?」記憶像斷了一截,她正準備折衣服,怎麼一眨眼就躺在床上,連動都不太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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