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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取眼前人 第19頁

作者︰梁心

雖然給了自己一個「莫忘當年恨」的理由,但他對鳴鳴又何來恨意之說?只是借口。到現在他才敢承認那是借口。

但就算他此時大聲高吼,試問還有誰會相信他的說辭?

不管旁人信或不信,鳴鳴一個人不信,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信他,又有何用?

必釋爵沒有回答,再苦再深的疼痛,都是他應該要受的。

「……據說馬賊來襲時只會發一次響箭,你之所以中箭受傷,也是你的計策嗎?」她為什麼還要問?不是已經血淋淋了嗎?是痛得不夠徹底嗎?他每一個「是」,就像是一把利劍剌入她心里再拔出來。

「……是。」關釋爵沉痛地閉眼,這是他的報應,只可惜無法一並承擔她的絕望。

「不是!」段千馳忍不住插嘴。大哥把所有過錯都往身上攬,這道理何在?

「如果大哥沒有替你著想,我們開門見山跟你拿就好了啊,何必拐彎抹角地繞了一大圈?馬賊受元池慶買托,對『九逸馬場』下手,我們只是刻意將錯就錯,主要也是為了掩避元池慶的耳目,才會牲一些老馬,難道我們不難受嗎?大哥他——」

「那一箭,確實是我的計謀。」事到如今,他不想再對鳴鳴說謊了。

「呵……原來……如此……」他布了這麼久的局,她輸,倒是輸得有理。「難怪你知道我的身分,還刻意隨我起舞演戲,當我是丫鬟水仙……」

柳鳴風哀戚一笑。這時她還笑得出來,是痛到極致了嗎?除了痛以外,她分不清楚這世上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我爹盜了晏叔的東西,確實是做錯了,可你們誰能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會連像普通人一樣日作夜息、平淡無波的過日子都困難重重?」

她低問,但不奢望听到回答,就當作她從減門劫難中存活下來,目的就是為了還晏家秘籍吧。

「自古以來,父債子償,天公地道,柳家對晏家不義在先,我豈能怪罪你們設局在後?我本來就該歸還滅神賦,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娶我為妻。」

必釋爵斂眉正色,撐著書案,上身微傾,以為他听錯了。

段千馳更是雙眼圓瞪。「你要大哥娶你?!」小蝴蝶以前就喜歡大哥沒錯,不過這時候提起婚事,還真有幾分趁火打劫的味道。

還是……她想借此進入晏家,鬧得大哥下半輩子天翻地覆?小蝴蝶是這種人嗎?

「當家若是不肯,找個信得過的人娶我,也是可以。」她這番話,如果爹娘尚在人間,絕對會大力駁斥,然而現在人事全非,她對人生還能有什麼要求?「為免夜長夢多,我請我娘把滅神賦刺上我的身體,再把秘籍燒掉,我……無法在不是我夫婿的人面前袒露身軀,這點請當家務必見諒。」

這是她的底線,至少讓她留點顏面,在百年之後好向爹娘交代。

「大哥,這……」大哥真娶了小蝴蝶,日後相見兩相厭,拿到滅神賦後,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可是馬場適婚的人選前後推敲一回,就是找不出適合的對象。

連他都不可能隨便找個人敷衍小蝴蝶,更何況是大哥?

「娶鳴風僅是形式,日後納誰為妾,鳴風皆不會過問。」她心已死,誰會要具行尸走肉、無法親侍起居的妻子?

「好,我答應你。」關釋爵站起身,目光始終不離柳鳴風,清楚地記下她逐漸疏離的神色,來作為懲罰自己的酷刑。「我們倆,擇日完婚。」

「大哥!」這……這不是一對怨偶嗎?段千馳無比感嘆,上天真會捉弄人,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何要受盡命運無情的擺布呢?

柳鳴風微微地震了一下,雙手悄然成拳。

為什麼?為什麼在她听見關釋爵一句擇日完婚後,還會有興奮喜悅的感覺?她是摔不怕嗎?還是跌得不夠疼?

他不是因為喜歡她才點頭答應的,是為了滅神賦!不是她,是滅神賦啊!

她站在原地,收回原先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耳邊听著他信步而來的踏履聲,眼角余光就算不想注意,也無法忽視筆直朝她而來,最後卻與她錯身而過的黑靴。

「我從來沒喚過你一聲水仙。不管是我試探也好,作戲也罷,我只喊你鳴鳴。」不管她信或不信,在他眼前,她從來不是別人,都是需要人呵疼的鳴鳴。

「……」柳鳴風沉默以對。仔細回想,他確實除了與旁人對話會指到水仙以外,在她面前,當真沒喚過這個名字,在南下晏宅的路程上也沒有。

可,這能代表什麼?

就算真有什麼,已經不想再次受傷的她,還敢多想嗎?

第8章(1)

必柳聯姻,一切從簡。

自從關釋爵要迎娶柳鳴風的事廣為流傳後,馬場里的人是樂見其成,畢竟當家年紀也到了,如果早幾年成婚的話,說不定現在都是幾個孩子的爹了。

一聲一句的恭喜,听在柳鳴風耳里,酸在心里,還得露出笑容向對方道謝。在不知頭、不知尾的馬場伙計眼中,她是飛上枝頭的鳳凰,卻不知道她其實是被鎖喉的烏鴉,全身黑,叫聲難听,任誰都不想真真正正地了解她內心一回。以前還有部滅神賦能做她的底基,現下倒好,今兒個交出去後,柳鳴風再也不是個值得注意的人了。

「傻娃兒,大喜之日,怎麼哭喪著一張臉呢?」庫塔嬤嬤打理著她一身行當,將她妝點得漂漂亮亮的,但再美的胭脂,都沒辦法畫出她一臉笑容。「你這樣,教庫塔嬤嬤如何送你出閣呢?」

柳鳴風輕眨著長睫,淡然地望著在馬場中一手教導她的長者。以前從未注意,現下庫塔嬤嬤的五官頓時熟悉了起來。

「您……是當家的女乃娘,沈媽吧?您還記得我嗎?柳家丫頭,讓您頭疼又教不乖的丫頭。」

「當然記得,你都長這麼大了。」庫塔嬤嬤嘆了口氣,往事如煙,現下想來全是白茫茫一片。

「這事不是當家的錯,更不是你的錯,不論你們成親背後有什麼原因,你進了當家的門,就是當家的人,他自然會義無反顧地照料你一輩子無憂無慮,其余的事,你听庫塔嬤嬤的話,等婚嫁炮聲一放,就把不愉快留在過去吧。」

柳鳴風不語,這要她如何應聲?過了晏家門,她卻不敢奢望自己是晏家人,更何況今日他又是以「關釋爵」的名義娶她為妻,目的是為了取回滅神賦,試問,有家譜可以填她的名、落下她的支線嗎?

就到這里為止吧,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沒有失望,心就不會痛、不會難受。

扒上紅蓋頭,任庫塔嬤嬤牽著她來到前廳,握著忽然塞入她掌心的紅彩,一切按照南方習俗來。她故作木然地接受,旁人要她磕頭就磕頭,要她轉身就轉身,然而已經忍了好幾天的淚水,竟然在這時候無聲淌落。

「你,從今日起,就是我關釋爵的娘子,也是晏淮畢生唯一的妻。」關釋爵在她紅蓋頭旁邊低聲呢喃,送她離開大廳前往新房。

柳鳴風讓庫塔嬤嬤等人扶著,雙腿有些癱軟。她恨自己的不中用,知道身旁站的人是他,與她拜堂的人是他,心就紛亂了。

她真的……無法對關釋爵拿出堅持,放棄對他的感情嗎?

坐在新房床上的柳鳴風郁悶地扯掉紅蓋頭,看著橘光在窗邊映了個半圓,前頭鬧烘烘地拱酒,交雜著祝賀當家新婚的話語,她一人在新房內看著搖曳明滅的燭火,情不自禁地受它吸引,往桌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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