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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寄來明年的信 第13頁

作者︰千尋

「我不是,但特特是我的前女友。」

章育襄猛地轉頭。「前女友?」

「你覺得,我需要多久的時間,就會變成你的前女友?」特特問。

同時間,特特從烤爐里端出蛋糕,瞬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甜香,深吸氣,所有的壓力和郁悶全數解放——他剛剛從家里回來。

特特成了他注冊標記的女朋友,因為那個吻。

雖然無從比較,但一個能干擾他念書、干擾睡眠,並深入夢境的吻,應該算得上影響力重大。

那天,她吻得他錯愕不已,反應過來後,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嘴巴里還有漢堡肉,不知道那會不會影響她對這個吻的看法?

所以明明心跳快得幾乎要昏倒,他還是鎮定地吞下食物、用綠茶漱漱口,確保口氣芳香,再擦掉嘴唇上面的油漬,換個位置,重新吻一次。

他數過,這個吻持續十二秒鐘。

十二是一個完美的數字,一個會不斷循環的數字,所以這個吻也是完美的。

這十二秒當中,他的思緒在第三到第十秒時斷線,他無法思考卻不影響感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卻知道這個吻對他而言……還不夠。

不夠,就會想方沒法延續,而他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發展一夜的男人,因此為了延續相同舉動,只好合理化這種行為。

最簡單的合理化方法,就是改變特特的角色。

所以,楊特成為蔣默安的女朋友。

女朋友的義務和責任有很多,在特特的認知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討男朋友開心,因此她經常出現在他租的公寓里。

第一趟,她帶來自己烤的芒果蛋糕,不比外面的蛋糕好吃或漂亮,但它帶著微溫、帶著剛出爐的濃香。

蔣默安緊皺的眉毛,郁卒的心情,因為芒果的甜香而舒展,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吃光。

然後第二趟,她帶來一個二手烤箱。

他喜歡剛出爐的蛋糕,她就為他做蛋糕,沒有女乃油點綴,樸實且單薄,但蛋糕出爐那刻,他的眼楮發亮。

她把蛋糕遞給他,他用力聞兩口香氣,指著上面問︰「這是什麼?」

「黑棗肉、花生仁、桂圓、松子,取其義叫做早生貴子。」很有古意的蛋糕吧!是她的大創意!

她逗得他大笑。「這麼年輕就想當媽媽?」

她聳聳肩。「我只是想把冰箱的材料用光。」

用叉子挖下一塊溫熱的蛋糕、送進他嘴巴,瞬間,香氣滿足了他的味蕾。

然後她又重復問一遍,「什麼時候我會變成你的前女友?」

嚼著蛋糕,蔣默安含糊不清的問︰「這麼快就想當前女友?有更好的男人在後面排隊?」

她咯咯地笑著,笑得眼楮眯成兩條線。

他租的地方只有一衛浴、一床一櫃一桌椅,哦、對了,還有個小小的台子,充當她的廚房。

桌椅被他佔了,她只能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腳,把頭貼在他的膝蓋間,抱著他的小腿說話。

很久以後,特特才發覺,原來愛坐在地板床腳邊的習慣,是在他身邊養成的。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我有多少時間可以做心理準備。」

「準備什麼?」

「分手。」

「為什麼要準備分手?」

「因為藕斷絲連,會讓人變得面目可憎。」

他不懂,然後她說出父親和母親的故事,那不是第三人的故事,而是她的親生父母,雖然她極力假裝故事沒有對她造成影響,但他听出來了,听出來她滿肚子忿忿。

「你覺得你母親不放手過去,變得面目可憎?」

「她不肯放手,便無法迎接未來,我原本可以有一個新爸爸,可以擁有一份嶄新的生活,但她不允許自己幸福,便將我和妹妹一起壓縮在不幸空間里,我覺得她很自私!」她咬牙切齒說著。

他看得出來她在說反話,他知道她有多愛她的媽媽,這話彰顯的是她對母親的不舍,不舍她被生活的重擔壓垮。她用憤怒的口吻心疼著母親。

「如果她沒有能力把幸福帶給你,那麼你呢?有沒有辦法制造幸福、享受幸福,並且把幸福帶給她?」

蔣默安反問,很簡單的問題,卻問得她無法回答。

特特從沒想過,自己有權力幸福,她只想過如何追求,她想,只要拼命拼命的跑,跑到終點目標那天,她就會得到成就了。

是成就、不是幸福,因為她對幸福的經驗太少,尋找幸福能力太低。

她遲疑地問︰「我該怎麼做?」

蔣默安楊起眉,放下未吃完的蛋糕,將她拉起來,兩人並躺在床上,然後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你必須先讓自己學會幸福。」

「比如?」她仰頭望他,一臉的求教。

認真的兔子,讓他很開心。

「比如……這樣……」

他俯,吻上她的唇,淡淡的吻隨著接觸面擴大、增了溫。

輕吮淺吸,他汲取她的氣息,而她是只認真、並且學習力很強的兔子,于是她勾住他的脖子回吻。

如果用味道來形容兩個人的吻,他們會說,是蛋糕香,濃濃的女乃香、濃濃甜香,濃濃的香甜、濃了兩個人的情感。

她喜歡他的吻,他也不遑多讓。

多年之後回想,蔣默安確定,特特確實是個斬釘截鐵,決斷力很強的女人。

她沒有藕斷絲連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她一轉身,便走得徹底絕然,再不回頭。

在前女友三個字之後,章育襄選擇沉默,因為蔣默安的表情,凝重得讓人難以承受。

楊特,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教他如此沉重?

二0一六年六月十一日

靈堂布置妥當,速度之快,效率之好,讓章育襄在心頭冷笑。

是等不及了嗎?董事長說過,要在喪事之後才公布遺囑,到時那個令人錯愕的結果……

他很想看看江莉雰母子的表情。

自從董事長暗中安排,不肯把半毛錢留給他們母子之後,章育襄便把三人當成敵方陣營。他和蔣默安一樣崇拜董事長,都認定董事長之所以這麼做,必有其原因。

有了認定,便有了立場,立場出現,對于江莉雰,他們再也無法用過去的目光看待。

江莉雰還是一臉溫柔無助、楚楚可憐的模樣,她摟著女兒啜泣,來吊唁的人不斷勸慰這對母女。

昂責招呼客人的蔣默安,目光不時朝靈堂前方望去,遺照上的董事長像過去那樣和藹親切,帶著成功人士的自信笑顏,他的心微澀。

自己的能力早已能夠獨撐大局,但董事長不在,少了支持者,心中難免失落。

楊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依舊滑著手機、面無表情,好像周遭的人事物都與他無關,好像父親的死亡不如手機里的訊息重要。

他才二十歲,從小就表現出與一般孩子不同的陰沉,他聰明、學東西很快,他曾在高中暑假時進公司實習,表現相當亮眼,讓公司元老們認為他有本事接下父親的棒子。

只不過,蔣默安親眼看見,他搶奪別人的工作成果、掛上自己的名字往上報,還恐嚇那人自行辭職離開。

蔣默安沒有對董事長提過這件事,卻在楊嘉開學返校後,暗中把人找回來,安插到別的單位。

他不喜歡楊嘉的手段,商人雖奸卻還是有底線,不該為追名逐利黑了心肝,這樣子,即便成了最後的贏家,丑事早晚會被挖出來。

失去誠信的領頭羊,如何帶領企業走向繁華?

天陰沉沉的,一早就下起毛毛細雨,上海八月才會進入雨季,這場雨來得有些莫名。

葉董事快步從外面走進來,撐著傘的特助停在靈堂門口,收起傘,特助抬頭看了天空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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