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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俠龍戲鳳 第11頁

作者︰沈亞

他會不會知道七年前害他父親慘死的那場血戰主謀其實就是俊帝?

或許他知道,或許他不知道,但淪為迷雀夜梟,他已經完全沒得選擇。他的家人必然在嚴密的監控之下,他只能替皇帝賣命,無論他願不願意都沒有差別。

近幾年她每次奉旨外出辦事都是由聶冬跟著。

聶冬雖然沒認出他來,但兩人見面的次數多了,彼此總算還能說得上幾句話,甚至勉強可以稱之為「朋友」了吧。也因為兩人都寡言,彼此相伴卻各懷心事倒成了不言而喻的默契。

他們既是朋友又不能是朋友,因為俊帝的命令而相伴,也因為俊帝的猜忌而被迫彼此疏離。

俊帝登基之後,金璧皇朝便再也不同,幾十年打下的基業日漸崩壞。

俊帝善妒、多疑,手段殘酷,弄得朝臣們人人自危,各地天災人禍層出不窮卻沒有人敢真正管事,都怕天降橫禍,一個弄不好就家破人亡。

除了阿諛奉承,俊帝什麼都听不進去。他管最多的就是永京的禁衛軍跟迷雀夜梟;什麼都不長進,迷雀夜梟的人數卻大有長進。

輕吁口氣,胡真的眼神闇了闇。「我們去哪?」

「城南翠竹林。」

即便早已經知道,她的心還是為之一窒。

為什麼會選在那里?那里早成了廢墟一片,這些年來據說鬧鬼鬧得厲害,早成了生人勿近的鬼域,因為呼延青天一家十來口全冤死在里面,英魂不遠。

「雀兒們盯著那里許久了,一直到半個月前才開始有動靜,買主是個死人。」聶冬低聲。

「沒有親戚朋友的死人?」

「一個都沒有。」

「京兆尹怎麼說?在他轄下居然有死人能買賣房產也不容易了。」

「無話可說。因為房產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完成買賣。」

所以買賣的房契是偽造的,她嘲諷地想著。

有人偽造了文書,背著真正的呼延家將這里買下,但她這真正的繼承人卻是一毛錢也沒拿到,說起來可真冤。

不遠處翠竹林蒼翠依舊,但因為乏人打理,巨大的瀟湘竹林長得比過去更濃密,其它地方的小徑都已經被密林掩沒早不復存,只剩下通往主屋的小徑還在,凌亂破碎的青石板路只略略修整,竹林遠處煙霧繚繞,依稀可見過去的幽魂縹渺,其聲哀哀。

兩名僕從站在小徑盡頭客氣地上前打揖。「兩位爺請留步。我家主人愛靜,再過去就只能步行了。」

愛靜還搞這麼大動作,將整個武林知名人士都邀了來?

將馬交給僕役,她跟聶冬漫步轉過一個彎,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她還是激動得難以自抑,霎時間竟然無法動彈!

平了……平了……平了!

整個呼延府被夷為平地,蓋起了一座美輪美奐的神仙樓閣。

周圍的武林人士對眼前的景象嘖嘖稱奇。幾日前還荒煙漫漫的廢墟,怎麼突然之間就旱地拔蔥似長出了這麼一座樓閣?

胡真半張著唇,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四周翠竹高聳彷佛昨日,然而原本的屋舍卻整個消失了,新建的亭台樓閣攏著長幔輕紗如夢似幻,夜風襲來硫磺泉香,忽聞遠方簫聲縹渺,她頓時熱淚盈眶。

「胡公子?」

她勉強揮揮手,只能假作虛弱地扶額。「欸……人太多……」

聶冬指著不遠處人略少的地方,蹙著的眉透露出一絲憂慮。「咱們過去那邊讓公子稍作歇息?」

「不,不用,我沒什麼事……」胡真懊悔自己的失態,連這點打擊都受不了還想成什麼大事!

「別逞強。你進宮多日都沒好好歇息吧?」

聶冬悄悄攙住他,有力的手臂撐著他的半個身子。這姿態太過親昵,胡真連忙松手退開,只尷尬地笑了笑。「是有點乏,但我沒問題的。」

聶冬還是不大放心地垂眼睨他。

胡真總是這樣,對誰都淡得很,半步也不讓人靠近;臉上看著是笑,其實都是退著笑,愈笑離得愈遠。原以為他是因不喜歡夜梟,但見的次數多了,才發現

他對誰都一樣,客氣又疏離。

胡真調息半晌,終于冷靜下來,這才開始細細斟酌眼前的局勢。

四張巨木劈成的長桌列擺在樓閣前,每張長桌約可坐二十來人。單是這木桌就教人咋舌,該是多神俊的巨木才有這般大小、泌出如此芬芳?

身著白衣的安靜僕役引著武林人一一就座,有頭有臉的全都坐上了長桌,四張長桌近百座位竟無一空缺,顯見稍微有些頭臉的全給請來了。

空地周圍另外擺著一排排木凳,讓其他身分略次的人坐;層次更低的就只能站在後頭了;但即便如此,最外圍還是一排排羅列了不少人,可見場面之浩大。

長桌上擺著白玉杯,碧綠色的茶水蕩漾。

銀鉤香帳白玉杯,木香茶香紛陳,倒是一派文靜風雅。

「還要等多久?這些僕役全是啞巴,根本不會講話的。」

「哼!好大的架子,至今竟無人現身,只派了這麼些木頭僕役,是不敢見人?」

「故弄玄虛!」

「噓!小聲一點。」

「干啥小聲點?」黑胡子大漢瞪著那樓閣不屑地說道︰「難道我還說錯了?好生生的,何必故作神秘?怕別人看,別出門不就得了!吧啥弄個樓像戲台似,耍猴戲啊!」

「放肆!」

凌空傳來一聲嬌斥,在他們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之前,一道火紅人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人群中。

啪啪兩個脆響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轉眼間,那火紅人影兔起鶻落,還沒看清她如何出手,人卻已經躍上樓閣,隱身在紫色紗幕中冷笑道︰「不是怕別人看,而是你們這些下三濫的東西不配看!」

「臭娘們——」

黑胡大漢話聲未落,一枚銀針破空激射而來,他狼狽無比地猛一轉身,方堪堪閃過,不覺嚇出一頭一臉的汗。

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你再說一句試試看。若不是我阿爹交代了不許傷你們,恐怕你現在老早倒下了,哪還有嘴巴在這里大放厥辭——」

砰地一聲巨響!長桌上的二十只玉杯齊齊被震碎!不少人讓這一掌給唬得一跳,瞪大了眼楮。

「無知小兒,竟如此囂張!」

黃袍老道的五只鐵爪烙在長桌上,木桌凹入寸許。只一掌便有如此雄渾威力的道士,除了衡山派的修真老道,難有人能再出其右。

只見他枯瘦的臉上長著高高的鷹勾鼻,目光如電,冷哼道︰「少裝神弄鬼了,直說了吧!南都鬼域的仙城派來我中土意欲為何?若是想開宗立派,也須得中土各大門派同意才行,派個小女娃出來張狂,如此囂張行徑是欺我中土無人嗎?!」

南都鬼域仙城派!

在場的武林人士不禁肅然。

數十年前北狼入侵中土,短短數年內並吞了中土各大山頭,可唯獨南都始終打不下來,至今依然如此。

依靠著天險與術法,陰風慘慘的南都在近兩百年的亂世中獨樹一格,自外于中土的亂局,直到濮柳氏內亂,自己斗自己,死了個干干淨淨;但即便是這樣,鬼氣森森的南都也還是無人能進。北狼人說自己統一了中土,卻始終無法拿下南都,只說南都是化外之地,遍布瘴癘蠻夷。

朝廷年年派軍隊前去討伐都無功而返,最後只在有熊山的山腳下設了個小郡便算了事。

要知道,有熊山離南都還有數十里之遙,而那一切都是因為南都還有「仙城派」。

「濮柳仙城」,不但是濮柳氏的術法傳人,更有著武林傳奇星辰子的武功。據說南都所有人都是仙城派,那不只是一個派別,而是整座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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