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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日子想起你 第13頁

作者︰季可薔

羅愛理捧起咖啡,淺啜一口,藉此鎮定自己有些急促的心韻。

第5章(2)

周在秀凝望她,也不知有沒有看出她的局促,忽地盈盈笑道︰「羅組長,你一定很好奇我今天為什麼找你來吧!」

羅愛理動作一凝,抬眸望向坐在對面的女子,她看來總是如此優雅迷人。

「有一點我必須事先聲明,我今天並不想以上司對下屬的身分跟你說話,而是女人對女人,所以想說什麼你就坦白說,不用覺得有負擔。」

周在秀語氣很溫柔、很和婉,但羅愛理敏銳地听出弦外之音,心口不由得一緊。

丙然,周在秀單刀直入地問︰「你跟鄭雍到底是什麼關系?」

她就知道!

羅愛理放下咖啡杯,無聲地嘆息,在腦海里稍稍組織過語句後,才平淡地揚嗓。

「周經理……周小姐,同樣是女人,我不想對你說謊,但是無論鄭雍跟我是什麼關系,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想,周在秀會听懂她話中涵義。

「這麼說,你對他已經沒有留戀了?」沉默片刻後,周在秀輕輕地問。

「沒有。」

「也沒有感情?」

「沒有。」

「那如果我想跟他交往……」

「這不關我的事。」她回答得很快。

太快了。周在秀若有所思地注視她。「或許是不關你的事,可我覺得鄭雍似乎還是在意你的,所以我希望如果我跟他真的交往了,能夠得到你的祝福。」

不愧是飯店的公關經理,出身高貴的名門千金,這般表面禮貌實則施壓的話術,逼得她不得不做回應啊!

羅愛理微斂眸,悄悄苦笑。「……我會祝福。」

「那就謝謝你了。」周在秀嫣然一笑。

羅愛理暗自嘆息,若說周在秀將她當情敵,這樣將話挑開了說也太光明正大了,教人無法討厭,甚至不得不佩服。

她起身告退,臨去前,周在秀忽地喊住她。「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她回眸。

周在秀沒立刻回答,眨眨眼,又眨眨眼,臉頰泛開一抹可疑的紅暈。

「我想你對鄭雍應該很了解,你覺得他……會喜歡我嗎?」

她輸了!

羅愛理不著痕跡地咬了咬唇,這位千金小姐實在……太可愛。

「會的。」鄭雍絕對會喜歡這種表面落落大方,骨子里卻依然純情的女人。周在秀聞言,笑顏如花。

「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羅愛理轉身離開周在秀的辦公室,脊背挺得筆直,可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腳踝處仿佛傳來一陣隱約的刺痛。

好不容易艱難地走出飯店,她正想搭上專門提供給員工進花蓮市區的交通車,錢多多從另一頭急匆匆地奔過來。

「愛理姐,幸好你還沒上車!」她跑得臉頰紅撲撲的,眼眸瑩燦流光。「有人要我將這個交給你。」

說著,她遞來一個飯店提供給住客的信封。

「這是什麼?」

「是鄭執行長要我轉交給你的。」

鄭雍?羅愛理訝然。

「他已經退房了,剛剛才坐車離開的。」錢多多解釋。

「知道了,謝謝你。」羅愛理接過信封,跟錢多多揮手道別後,坐上交通車。她習慣性地坐在最後一排窗邊,待車子發動後,她怔怔望著窗外海天一色的景致,許久許久,才鼓起勇氣打開信封。

她原以為應該是鄭雍留給自己的信,不曉得他要跟自己說什麼,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信封內竟是一張薄薄的支票。

一千萬。

她瞪著支票上寫的數字,久久回不了神。

這算什麼?給她的贍養費,還是陪他上床的夜度資?

呼吸變得急促,心韻亂不成調,情緒如驚濤駭浪,沸騰而澎湃,羅愛理死死地捏著那張支票,忿忿地咬牙切齒。

鄭雍!他到底要羞辱她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一陣鍋碗瓢盆落地聲。

「羅愛理!怎麼又是你!」一陣驚天怒吼。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收拾干淨。」她一迭連聲地道歉,一面蹲下來善後,因為太慌張了,忘了剛剛落地的火鍋還燙著,手指一踫,頓時燙出幾顆水泡。她驚聲尖叫,照例又惹來廚房老大一頓怒罵。

她痛極了,卻不敢抱怨,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了會兒燙傷的手指,便急急忙忙地戴上手套,開始洗碗。

雖然不是出身富貴之家,從小她也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家事都很少做的,可來到北京之後,為了生活,為了貼補家里的日常開銷,她努力兼差,白天在公司當行政助理,晚上在酸菜白肉火鍋店洗碗。

洗著洗著,眼眶忍不住泛紅,可她告訴自己,不能哭,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丈夫完成夢想,只要他有朝一日成功了,這些苦難都會過去。

會過去的,他們一定能熬出頭……

洗完堆積如山的碗盤後,她才剛剛坐下來喘口氣,摘開手套察看自己紅腫的雙手,還來不及敷些軟膏,又被餐廳老板叫去。

老板說,她這個月遲到三次以上,必須扣薪水。

「老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遲到的,是因為塞車……」

「怕塞車的話就早點出門,我沒時間听你找借口!」老板絲毫不同情。

她接過少了好幾張鈔票的薪資袋,有苦難言,畢竟是外地人,即使她明白老板這樣扣薪不合法律規定,也不曉得該循何途徑申訴,何況她需要這份工作,萬一跟老板鬧翻了只能辭職走人,她承擔不起這樣的下場。

只能忍了。

忙到深夜下班後,她牽過從舊貨市場買來的二手單車,一路踩著回家,已經很酸痛的雙腿因此更加疼痛不堪,幾乎麻痹。

夜很深,天很冷,方才似乎飄過一陣雪,路面濕滑,她小心翼翼地騎著,深怕一個打滑,人仰車翻。

但她太累了,工作了整整一天,難免有些恍神,她還是在路上滑倒了,這下不僅是手指燙傷,手臂跟膝蓋也有擦傷。

她狼狽地坐在雪地上,欲哭無淚。

回到那間租來的小鮑寓後,等待她的只有一室漆黑,看來她的丈夫今天又會睡在工作室里,徹夜不歸了。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不知他還好嗎?

她踉蹌地倒臥在床上,已經累得沒有力氣給丈夫打個電話,她只想睡,只想深深地、沉沉地睡一覺,補充近日一直不足的睡眠。

可她還不能睡,她接了一個出版社的案子,幫忙校對潤稿,才躺了幾分鐘,她便強迫自己起身沐浴,然後坐在桌前,強睜著酸澀的眼,挑燈夜戰。

日子就是這樣過的,一天,一個禮拜,一個月,一年……

前方布滿荊棘的道路,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她不曉得自己還必須走多久,還有力氣走多久。

太長太遠的一條路,她好累好累。

每天早上醒來,想的不是羅曼蒂克,而是柴米油鹽從哪里生出來?水電房租還能再拖欠幾天?有哪個朋友願意借他們錢?

丈夫只管創業研究,這些生活上的瑣事全得由她這個妻子來張羅,她怕極了這種被帳單追著跑的日子,每天每天都得煩惱金錢問題。

就這樣,過了三年……

當羅愛理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坐上開往台北的火車,火車行駛在鐵軌上單調而規律的聲響,一下下地敲在她耳畔。

她定定地凝望窗外,早已淚流滿面。

第6章(1)

一回台北,鄭雍立即展開一連串馬不停蹄的會議,有太多人想見他,部門主管要向他報告業務,客戶想和他合作開發市場,金主想投資他們公司分一杯羹。

直到傍晚,他才得到幾分鐘的空檔,而根據秘書安排的行程表,他晚上還必須陪美國來的大客戶吃一頓應酬晚餐,討論合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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