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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明月之小妾命 第20頁

作者︰梅貝兒

他整理好身上的官服,戴上涼帽,只听得衙門擂響堂鼓,皂隸拉長嗓子齊聲高喊「升——堂——」,便慢慢地踱進大堂,最後往公案後方一坐,只見後方寫著明鏡高懸,兩旁又分別站著六房書辦和簽押房的人,氣氛可說是肅穆嚴正,堂鼓和叫喊這才停歇。

見到是由縣丞問案,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由于知縣大人身體不適,便由本官代理。」常永禎簡單地說明。

身為被告的常家人見了,無不竊喜在心,料想他必定不會對自家人不利。

而苦主張家的人又豈會不知他是常家的人,當然要抗議了。

「你是常家的人,當然護著自家人!」跪在堂前的張家大哥憤慨叫道。

常永禎拍下驚堂木,目光沈靜清冷地掃視堂下的人,神情更是嚴肅。「本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一切秉公處理,絕不循私。」

這番話在公堂上起了效果,眾人全都靜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地揚聲。「帶一干人證!」

于是,一男兩女共三名人證,被衙役帶到公堂之上,屈膝下跪。

「堂下何人?」常永禎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民徐方,是仁德堂的大夫。」年約四十的男子臉色發青,想到常家再三叮囑,絕不能說出三少爺罹患隱疾,否則無法在祁縣繼續行醫,可是要在公堂上撒謊,又不免良心不安。

另外兩名則是常家的婢女,從沒上過公堂,已經嚇個半死。

「民女秋雲……見過大人。」

「民女玉霞……見過大人。」

常永禎目光犀利地瞪著堂下的徐方。「你可是幫被告把脈開藥的大夫?」

「是、是,大人。」他猛吞口水地回道。

「被告究竟得了何種病癥,從實招來!」驚堂木再度拍下。

徐方險些驚跳起來,只能縮了下脖子,結結巴巴地回道︰「回、回大人,他……不過是脾虛月復脹,食欲不佳……」

「你胡說!」張家大哥大吼一聲。「仁德堂的伙計分明說他是陽事不舉——」

他連忙辯道,「小民是大夫,才是最、最清楚的人。」

「若讓本官查出你的供詞有半句虛假,做的全是偽證,輕則杖責,百大板,重則便要坐上三個月的大牢,你可承擔得起後果?」常永禎先用言語施壓,再暗中觀察……

丙然,徐方立即緊張地覷向常三爺,就見常三爺一直對他搖頭,這個舉動全都落在常永禎眼中,看來真被收買了。

常永賴拍下驚堂木。「說!」

「是常家要小民這麼說,小民也是萬不得已……」要是真坐了牢,別說將來行醫,恐怕連命都沒了,他只好翻供。

常永成氣呼呼地大嚷。「你敢?!」

「被告若再擾亂證人的供詞,本官只有用刑了。」常永禎低喝一聲,見對方總算閉嘴,這才又問︰「被告究竟身染何病?」

徐方不得不說實話。「回大人的話,就是陽事不舉……陽萎。」

頓時,周圍一陣騷動。

「常永禎,你讓我丟臉,我也不會讓你的日子好過!」對于男人來說,最不堪的便是陽事不舉了,常永成簡直想要殺人。

常三爺見愛子在大堂之上受辱,也無法再容忍下去,惡狠狠地瞪著常永禎,決定非要將他逐出常家不可。

面對堂弟的言語威脅,常永禎面不改色,不肯退讓。

「威——武——」兩旁的衙役高聲喊道。

接著,他又審問常家的兩名婢女。

「新娘子進門那一天,洞房花燭夜的晚上,你們在外頭都听到些什麼?」

秋雲和玉霞已經被公堂之上威嚇震懾的氣氛,給嚇得淚流滿面。

「奴婢只看到三少爺從新房沖出來……大聲嚷著被張家騙了……」

「他還嚷著說三女乃女乃……早已失去清白之身……府里的下人都听見……」

常永禎看著氣到臉紅脖子粗,像是要吃人似地瞪著自己的堂弟,只能在心中嘆氣。「被告既是陽事不舉,又如何得知新娘子婚前失貞?再說穩婆也驗過尸,確定死者仍是完璧之身,更加證明被告是蓄意誣蔑,毀人清白。」

「妹妹……妹妹……」張家大哥哭得好大聲。

既然瞞不了,常永成干脆全招了。「是她……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她竟敢嘲笑我,笑我不是男人……」

「快住口!」常三爺急呼。

常永仁也恨不得堵住堂弟的嘴巴。「不要說了!」

「是那個女人先嘲笑我,我才會那麼說的!」女人見了他,哪一個不是小心奉承、婉轉承歡,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屈辱。「我告訴她,既然嫁給我,就守一輩子活寡吧!誰知道她會想不開……人可不是我殺的!」

眾人不禁張口結舌,沒想到真相會是如此。

張家大哥撲過去,「你這畜生!」

「不是我的錯!」常永成叫道。

「肅靜!」常永禎喝道。

幾個衙役上前將扭打在一塊的兩人分開,不過雙方還是怒視著彼此,直到代理知縣執行公務的縣丞開口準備宣判。衙門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等著常永禎如何判定罪名,不過大多數的人都不相信他會真的讓常家的人坐牢。

「……只因顧及自身顏面,一時意氣用事,毀人名節,因而造成不可挽回之過錯,鬧出人命,雖非其所殺,但難辭其咎,判牢獄六個月。」常永禎面色凝肅地宣讀判決。

判決一出,一陣嘩然。在衙門外頭圍觀的百姓們不禁對這位縣丞另眼相看,更對他大義滅親的舉動感到由衷欽佩。

常永成面紅耳赤地怒瞪著他。「常永禎,你到底是不是姓常?你判我坐牢,是不是想被趕出常家大門?」

堂弟的叫囂怒罵,並沒有改變常永禎的決心。「如今證實張氏是以清白之身嫁進常家,不得對其加諸任何罪名,自當以正室名分供奉于祠堂。」

張家大哥感激涕零,朝他猛著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常永禎,他可是你堂弟,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哪能禁得起這半年的牢獄之災?你是存心要他死是不是?」常三爺怒火中燒地指著坐在公案後頭的庶佷大罵。

「你究竟姓不姓常?」

所有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衙役們再次高喊著「威——武——」,讓亂哄哄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個都在等待縣丞如何回答。

常永禎臉色凝重地看著三叔,口氣嚴正,又帶著三分教訓,這個堂弟之所以會有今天,也是因為做父母的太過寵溺縱容的結果。

「你既會心疼兒子,何不替張家兩老想一想,他們可是失去了一個女兒!養她育她至及笄,費盡不少心思,以為替她挑了門好親事,歡歡喜喜地送她出嫁,卻在一夕之間,得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份哀痛之情,你又能否理解?」

這番話說得痛心疾首,令眾人不禁動容。

衙門外頭的百姓們,無論老少,都紛紛點頭。

他見三叔啞口無言,再次揚聲。「讓人犯畫押!」

一臉頹喪地坐在地上的常永成,被逼著按下掌印,又被衙役左右架起,這才彷若驚醒過來,旋即大喊大叫——

「我不要坐牢!爹快救我!爹一定要救我!你們快到巡撫衙門告他一狀,告他冤枉好人……不管花多少銀子都好,快點想辦法放我出去!」

常三爺既心疼又著急,「你放心!爹絕對會想辦法救你!」

看著這一幕,眾人不禁搖頭,面帶鄙色。

「退堂!」常永禎拍下驚堂木。

當外頭听審的百姓全都散了,也迅速地將這場闢司傳揚開來,一個個無不豎起大拇指,夸贊縣丞公正嚴明。

阿香一路氣喘吁吁地跑回別莊,片刻也不敢停歇,進了內院,就趕至東廂房,將今天這場闢司的結果告知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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