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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說的是(上) 第21頁

作者︰陳毓華

她得想個法子開溜不可。

可兩人瞬間的互動看在任雍容的眼里,可就不是那回事了。對一個人心存偏見,思想很難不扭曲往偏處想去,他只覺得兩個男人居然眉來眼去,見芮柚紫眉若遠山,目似秋水,有璀燦星光點點,這不男不女的家伙,為什麼每回見到他,總讓自己瞧得目不轉楮?他恨不得把他打出去才好。

只是他那麼小,大概禁不起自己的一拳。

這麼一想,心里不免有幾分忿忿。

「既然來了,不妨過來一坐。」端坐在白狐皮中央的善鄯和善的對她招招手。他的聲線清潤,仿佛朗朗的風帶著無法描繪的輕柔,看似親切,可話底又顯得冷冰冰的。

皇宮終究是個骯髒污穢之地,能在那里平安長大成人的皇子,又怎麼可能隨便把見過面的人當朋友,人家只是嘴巴說說,當不得真的。

這時候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好。

她稱謝道不敢。

談觀給她倒了杯香茗,她道謝,沿著杯沿打量了一下這位位高權重的皇子面貌,長長的臥蠶眉,容長臉,五官深邃,陣底精光難掩,看似不經心的坐著,巨大的威儀卻撲面而來。

鳳凰有鳳凰的窩,小麻雀有小麻雀的蹲點,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芮柚紫的心冰冰涼涼的,覷著談觀的下首坐下,她準備喝完手里的茶就趕緊告辭。

「柚娘,你是柚娘。」

茶是哪種好茶,她品不出來,卻因為談觀忽然壓低聲音,低到只有她听得見的聲音說道,嚇得她茶水嗆進了鼻子里,差點不雅的噴了出來。

她趕緊搗著鼻子,阻止倒流的不知是鼻涕還是茶水。

柚娘是她的乳名,小時候他第一次見到她,便用這樣的稱呼,此刻听他揭了自己的底,她瞠著眼,恨不得把他的嘴給搗上。

「表哥。」她趕緊擦了鼻涕,壓低聲音回應。

談觀差點就去捏她的臉,幸好及時強迫自己把手收回來。「你膽大包天,居然做這身打扮?!」

「還是被你認出來了。」這也算坦白從寬吧。

一旦戳破了那層紙,談觀的表情十分精彩,桃花眼皺成了苦瓜眼,他當機立斷拉起芮柚紫的手。「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有事到外面再說。」

其他人都還好說,牽扯上九皇子,一不小心就會鬧出欺君罔上的罪名出來,那可就是大事了。

慢著,他好像還漏了什麼?

他听父親說表妹是許了人的,嫁的正是坐在他對面的鳳郡王……可是這對夫妻怎麼一副陌生人的樣子?細想上回他們還吵得厲害,哪有半點夫妻鶼鰈情深的樣子。

好吧,就算沒有夫妻情深,連表面功夫都不做,這……實在說不過去啊!

案親到底漏告知了他什麼?

他偷看了任雍容一眼,卻發現他的目光滑過芮柚紫時不帶任何溫度和感情。

芮柚紫可沒發現談觀心里涌動的疑問,一心只在意表哥的提議。

離開,她正有此意。

第八章渣夫對她上了心(1)

談觀走到九皇子跟前長揖,態度恭敬。「草民方才想起與瑞兄弟有私事相商,告罪先走一步。」

「哼哼,都還沒坐熱就要走?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嗎?」冷不防若低沉琴音般流泄出挑釁言詞的是眼神冷漠的任雍容。

善鄯顯然也不介意任雍容搶了他的話頭,略略挑眉後,嘴角噙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郡王多想了,草民哪敢,的確是個人私事,還請見諒!」談觀做足平民的低微姿態請求原諒。

多半,在下位的人這麼說,在上位者也不會多加刁難的,不過,也有這麼個例外的刺兒頭。

「來都來了詩畫賞,要走也不是不成,但總得展示一下瑞兄弟的才華,讓我們品味品味。」並不打算放過芮柚紫,任雍容擺明了找碴。

他看得出來,這連個名字都不肯報知的人,表面上很恭順,對他們這些皇孫顯貴卻是不冷也不熱,始終保持著適度的距離,旁人或許會被他的溫和友善迷惑,看不出究竟,他卻敏感的發現他那份打從心底散發的疏離感。

欲擒故縱好攀上權貴嗎?

這才招惹得謝語和談觀的注目。

想走?他偏不讓。

他要試試他是不是個草包。

若是草包,好讓他早早滅了自己那份奇異又詭譎的心思。他歸咎自己會對這小子特別在意,是他平時被大家捧得太久,一心只有自己,突然來了個平民小子,不但毫不在意他,甚至要離開連個招呼都不和他打一聲,他究竟拿他當什麼了?

是的,經過這些日子的沉思,他歸納出來,天之驕子的自己為何看這小子諸多不順眼的原因在哪里了,那就是看他不爽,既然不爽,他就要找出個讓自己心里舒坦的法子來。打壓這小子,讓他臣服自己,似乎是唯一的一條路。

芮柚紫心里咯 一跳,這混帳是在挖坑給她跳呢。

對他示弱無用,對他無視無用,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嗎?

她太陽穴突突的痛,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實在詭異,有人能因為一面之雅成為知心好友,有人天生世仇,就像眼前這個花架子就只會找她的麻煩。

她振袖抱拳。「小弟才疏學淺,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是個無才的人,不敢獻丑。」

談觀本來不太替這小表妹緊張的,畢竟她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女兒,就算沒有學富五車,該讀的書肯定不會落,這下卻有點不確定了,他記憶里的柚娘也……並不是那麼喜歡讀書,這麼一想,他又忍不住替她緊張起來,順勢瞪了任雍容一眼。

有人這樣把自己的正妻往坑里整的嗎?這種夫君,究竟是姑母還是姑父答應把表妹許給了這人的?

好想上前給他一拳!

「據在下所猜,瑞兄弟莫非是洛陽瑞家的人?瑞家一門皆是杰出書畫大家,書香門第,為人太過謙虛便成了虛偽,這樣可不好。」

據他所知,京中瑞氏甚少,更無值得一提的人才,這小子開口便說自己姓瑞,想來也只有洛陽瑞氏。

芮柚紫實在懶得再跟任雍容辯解,「書與畫我談不上氣候,既然任公子一再‘鼓勵’小弟,小弟勉力便是,不足之處,還請諸位大哥海涵、海涵。」

見她眉宇間一片從容,幾個男人難得不用語言,都心生同感,這小不點身上總能一點一點釋放出屬于自己的氣質,有鋒芒卻不銳利,緩緩的打動人。

談觀見她似要吟詩,也不知怎麼勸,這場合,這些人家底子都擺在那,可不是真的空殼子,只希望她不要出大糗就好。

在座的公子哥們看似只會吃喝玩樂,可據他觀察下來,紈褲的形象雖然滿滿,但是他和父親在外經商,歷練不少,看人多少能揣摩出幾分真實來,他有把握這幾位爺們風花雪月的外表比較像是在掩人耳目。

但無論真實還是虛假,這些都不干他的事,他只是個商人,商人只要有利可圖便是,政治那些什麼的,父親說能不沾就不沾。

他收回心神,望著沉吟的芮柚紫悄悄捏了把冷汗。

芮柚紫忽地狡黠一笑,雅室內熠熠光束,將那水眸漾出星子般的金影,一雙如剝殼筍尖般的素手反剪在背後,櫻唇輕吐珠璣,聲音如沉湖中泛起的清淺漣漪,令听者無法輕忽——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清脆帶著刻意放緩的聲音在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迎來的是雅室里的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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