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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東家(下) 第34頁

作者︰陳毓華

于是國公想破頭,唯有把女兒送進宮里當皇後,一家才有再起的希望。

這王皇後不該遺傳了母親的美貌,長得傾國傾城,漂亮的人眼界本來就高,眼楮長在頭頂不算什麼,她的眼珠子還長在後腦袋,壓根是看不起這皇子的出身。

可礙于父命,她攀上所謂的高枝,也極盡所能的把所有的好處往家里搬,自以為搬得神鬼不知。她哪里知道,男人也是極其敏感的,床笫上可以不要求你每每讓他銷魂享受,反正他還有整個皇宮的嬪妃可備用,但那種瞧不起人的態度,會讓男人冷成冰棍。

這不打緊,王皇後自替皇帝生下了嫡子,氣焰更加囂張,兄弟加官不說,買官賣官的事情也做得毫不手軟,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氣焰燻天的王國公私自打造冠冕和龍袍,意圖造反的消息一傳進皇帝耳里,處處受人掣肘的他再也不忍了,在人人歡喜著要過年的當頭,狠狠潑了一盆冷水,把王國公府給連根拔除個干淨。

這個年對皇帝來說應該是很難熬的,去掉了枕邊這蛇蠍美人,他好過的日子沒幾天,和三皇子偷來暗去的叔王私自從藩地回來,以為時機成熟,暗中籌措舉兵,想把他扳倒,一場爆變,京城兵馬倒戈,要不是靠著五皇子和一個神秘人物的兵馬里應外和,幾個皇子爭都不必爭那個位置,皇帝就換人做了。

這一事變,五皇子厥功至偉,他身邊那個神秘人物更是功不可沒,而且,據說皇後一事也是出自這人的手筆。

遠在江南代天巡狩的太子不克趕回,無緣參與這場盛事,風聲鶴唳的時機,四皇子瞅著不對,干脆閉門謝客,遣散門下所有清客,規規矩矩的過起日子,而烏煙瘴氣、風雲變色的京城百姓過了一個很悶的年節。

西一年,听說湛府花紅柳綠的窗花全都貼上了,該蒸的年糕也蒸上了,蘿卜糕還有幾十個籠屜……只不過,主子們都不在家,府中只有一個叫娉婷的管家娘子理事。

這能不出紕漏嗎?

好事的人等著看,鑽著縫想從出門辦事的下人口里挖出什麼不該有的話。

令人失望的是,下人的嘴像蚌殼,不該漏的話,一句都撬不出來,湛府好端端的,鐵桶般箍著一塊。

春暖花開時,京里的某皇子府里還春寒料峭,這和天氣無關,也和有沒有放火盆無關,而是消瘦許多的湛天動神色很難看,心情焦躁。

他是多麼的想念他的兒。

一顆心生生熬著,心中的鮮血淋灕只有自己知道。

還以為自己可以忍受和她暫別的日子,誰知道那無法抑制、撕裂的苦痛,叫他生不如死。

「我先說喔,別再一收信就宰了信鴿,我養的鴿子就剩下那麼幾只,小心我跟你沒完。」雪團子似的朱璋心疼的瞪著被捏在湛天動指尖的雪白信鴿,只差沒跳腳。

這信鴿不是普通鴿種,訓練艱難,但是一旦會認路認主,就算身負重創,全身剩下一根羽毛,也會拼死飛回來,可是這個閻羅王卻每次收到攸關妻子的消息,就掐死了。

只,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華州、離州、袞州、繩州、南寧、肇慶、朔城、白石……五個月,湛天動那不肯安分待在家里的幫主夫人妻子行腳走過那麼多地方,十一個州城,她經過之處都設了牙行,想把全國都放上自己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可這是要用來對付誰?

朱璋不太敢去想其中細節。

這個漕河幫主每接到她的消息,就暴躁一次,而且越來越難安撫了。

好嘛,不就當初說好三個月就放他回去瞅瞅老婆的……事情那麼多,也不是他想要的,京城離江南那麼遠,也不是他的錯。

湛天動心里的火氣節節升高,眼中的殺氣簡直可以殺人了,他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里,但是不解決這個羅唆嘮叨的家伙,對方不會這麼簡單放他回家。

他甩手,把信鴿放了。

「我會補償你的,別說本皇子對你不好,喏,這個拿去。」一疊用了印的紅印紙,準許太記牙行直供皇室絲綢、茶葉、米糧的通文。照理說皇宮自是不會和皇家以外的商賈簽什麼契約,頂多發個通文,也許是旨意,不過去求的人是五皇子,又是皇帝親自任命,這可就稀罕了。

頭上能頂個官商名義,去哪都有肥油可撈。

那位幫主夫人既能瞄準商機,運籌帷喔,以靈敏的嗔覺而嫌進大筆財富,這樣的人才不籠絡籠絡,怎麼對得起自己?

「你這是讓我們夫妻都賣給你嗎?我一個人被你當劍使還不夠嗎?」湛天動的口氣隱隱有雷霆之怒,還有一種陰森,顯而易見的閃電也要劈下來了。

不在西太眼前的這個湛天動,流氓性格一覽無遺,誰都靠近不了。

殺了那麼多人,直接、間接的,他都不悔,他要的只有他的小巢是好好的,他的兒是好好的,其他人不關他的事。

朱璋心里也是有幾分愧疚的,人家還新婚燕爾呢,這一拆就把人家拆那麼久,何況,對待流氓土匪就得講求江湖道義,答應人家什麼,就要拿出什麼來,以免秋後算帳,就麻煩「坐上我這輛馬車有什麼不好?」這些年,他不是吟詩作樂,便是寄情山水美人,為的就是塑造沒有威脅的文弱公子形象。他沉潛,在羽翼未豐前絕不現于人前,唯一看穿他的,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

「你們要的不就是銀子?不許打她主意!」這個雪團子是只不會叫的狗,世上的事情原來不是他以為的恩怨兩清就可以兩清,九家牙行不夠填朱璋的牙縫,這會兒竟敢還有別的心思?!

「這樣說大家傷和氣,我不也答應你,事成以後不再找你麻煩?」朱璋說得可是委屈了,「共乘一條船哪分你我的?」

「一艘賊船!」

「是賊船,可要開得穩當,可保你一世平安。」朱璋笑嘻嘻。

湛天動是自己看中的人才,只能施恩不能欺他,他要氣狠了,自己也會沒好果子吃的,不過,他的毛也不難模順,不就他那小妻子嗎?

想想朱璋還是羨慕的,人心隔著肚皮,他湛小子走了狗屎運,身邊居然有個有的人一生都不會有的知心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也可能會有嗎?

湛天動單人一騎披著清冷月色從五皇子府直奔城門口。

他打馬飛奔,想到就快可以見到西太了,一顆心激越得快跳出胸腔。這五個月漫長得像沒有盡頭,他數日子數得已經苦出膽汁,非常磨心。

太子和五皇子的爭斗,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朱璋和朱毓是一母同胞,朱毓被送往北疆的時候,朱璋還是不懂事的嬰兒,他對這兄長無疑是有些愧疚的,愧疚在獨佔了母妃、父皇的愛。不過這是皇家的家務事,這對親兄弟到時候要去算帳、要翻臉還是當做因果緣分?那得看朱璋對權力的渴求,是不是強烈到不顧這些,不怕手里染上至親的血?

自古以來踩著兄弟的頭往上爬,是常有的事。

但朱璋心軟,湛天動知道,這樣的人要他說,其實不適合那個大位。

反過來說,朱毓如今貴為太子,只要安分守己,什麼都不做,也忍得住不對其他兄弟下手,等皇上駕崩,他坐上大位的日子自然不遠,但要是皇上活得夠久,弟兄們不小心先把他做了,就算不得數了。

他是野心勃勃的,多年的北疆生活養成他「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我」的偏激性格,朱璋這連番動作下來,不引起他的警覺是不可能的,屆時,誰會對誰狠心,誰會先下手為強,半途被拉下來,實在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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